《情深不寿》老青鱼

11、谢谢

　　郁思南第二天如约到来，换了一身行头，昨天在厨房待了半个小时，惹了一身的油烟味，但是回家的一路上还乐呵呵地。

　　中午十二点刚过，段瞳也换下家居服，穿地非常简单干净，不过是一件白色立领衬衫外披了一件长款系腰的毛呢大衣下穿一条深色休闲裤，脖子上松松垮垮地系着一条灰色羊绒大围巾，遮住了半张脸，显得皮肤异常白嫩。

　　郁思南上楼来的时候段瞳也正好关门出发了，一如往常的，段瞳低垂着眼，双手闲闲地插在大衣的口袋里，两个人也不说话，一前一后站在电梯里。

　　郁二站在段瞳身后，只能看见段瞳的后脑勺，头发有些蓬松微黄，使得段瞳看上去带着一些可爱的孩子气，像是在和郁思南赌气一样不肯回头，想到这里，郁二不自觉地微笑，想要伸手揉一揉身前这个大小孩的头顶，不知道他有什么反应。

　　郁二当然没这个胆。

　　吃饭的地点挺让段瞳吃惊的，在一片老城区的小弄堂里，车子开不进，两人弯弯绕绕地走了有一刻多钟才走到一家非常不起眼的开在居民小区里的小店。

　　店面真的不大，门口连一块招牌都没有，屋子里不过放着三四桌的小方桌子，却都坐得满满当当的。

　　老板娘看到郁思南走过来，忙招呼道：“思南，快进来，你这都多久没来了啊？还当你忘了朱姨了呢。”

　　“哪儿能啊。我可是吃朱姨你的饭长大的呢，这不想您了，过来了嘛。”郁思南一边笑着搂住老板娘的肩膀，一边招呼段瞳往里面走。

　　“这是你朋友啊，长得可真俊。”老板娘看到郁思南身后跟着的人，忙不迭地夸道：“跟画儿里走出来似地。”

　　“我朋友，段瞳。”

　　段瞳看了看老板娘，也略一低头，笑了一下，算是打过招呼了。

　　原本来的路上郁思南还担心自己贸贸然把他介绍给朱姨会惹他不开心，现在看来还好嘛，他都没有对自己笑过呢。

　　朱姨看了看段瞳，虽说看面相有些冷淡，不太热络，但样貌确实是一等一的好，气质也清贵，思南自己看上的一定错不了。

　　“吃什么？老样子？”朱姨收拾出一张桌子，忙擦了擦，招呼着两个人坐下。

　　“老样子，再加一份虾仁玉米粥。”郁思南也不看菜单，就这么和朱姨说到。

　　“好，今天你来，朱姨亲自下厨去，稍微等一下啊。”

　　店里生意颇好，熙熙攘攘的，两三个服务员忙着走进走迎来送往。

　　“你不要看这里店小简陋，但是很好吃，和大酒店里批量生产的东西绝对不一样，你看都是附近的老饕客们，大家都是老顾客了。”

　　看段瞳脸上没有露出嫌恶的表情，郁思南继续说到：“朱姨以前在我家做菜，我从小到大就是吃朱姨的菜长大的，后来开了这家店，菜确实是没有什么高深的，但都是家的味道，我每次出任务前都要来这里吃一次，觉得很安心。”

　　郁思南说话间，菜就陆陆续续地上来了。先是一道时令的油焖笋，再是黄豆炖猪蹄汤，还有一道咸肉蒸山药，最后是一碗虾仁玉米粥。

　　简简单单两菜一汤，都是刚刚炒出来的，冒着白色的热气，闻着香味就异常的诱人。

　　郁二把粥挪到段瞳面前，“你胃寒，先喝一点粥垫垫底吧。我小时候每次生病，朱姨就帮我熬着这粥，有食欲。”

　　段瞳从郁二手里接过碗，舀了一勺送到嘴里，粥有一些烫嘴，冲击着沉睡已久的味蕾，确实非常甜鲜，软糯顺滑。

　　“还不错吧？”郁二仔细地看着段瞳的反应。

　　段瞳抬起头看着郁二的眼睛，轻轻点了一下头，说：“蛮好喝的。”

　　“你喜欢就好，这是猪蹄汤，黄豆都炖烂的，一抿就化了，你尝尝看。”

　　段瞳已经很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

　　小店装修简陋至极，墙上贴着泛黄的白瓷砖，白晃晃的灯光甚至有些刺眼，但是，你看，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像是深交多年的好友，热闹地大声交谈着，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众人的眉眼，都显得和蔼而可亲。

　　店外还在刮着西北风，刺骨生疼，冬天，处在近日点上的地球阳光不够充沛，犄角旮旯里阴暗潮湿，一道廉价的塑料门帘隔绝了门外的冰冷，屋内只有融化了的人心。

　　段瞳早就记不住家里饭菜的味道了，以前一直和冯森吃只要微波炉转一下的速食，有时候时间没有调对，外面已经发烫了，吃到里面还都是冰渣滓，又冷又硬，磨得人腮帮子都疼。

　　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个人的日子，一个人游荡在空空荡荡的家；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深夜盯着电脑屏幕查资料，所以宁愿和严队一起整夜整夜地在小饭馆里调看监控录像；一个人看电视，像个疯子一样发笑，结果被房子里的回音吓到。我有的只是我现在藏在大衣口袋里的盐酸帕罗西汀。

　　郁思南，你知不知道，你突如其来的关心会让我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很怕……

　　“你快多吃点，我看你前两天都没有好好吃饭。”郁思南一边说着一边给段瞳布菜，手边的小碗里堆满了郁思南夹过来的菜。

　　“早知道就不让你吃我昨天炒的蛋炒饭了，昨天晚上胃又没有不舒服？我怕你会积食啊……”

　　“谢谢。”段瞳突然打断了郁思南的絮絮叨叨。

　　郁二还沉浸在昨天自己糟糕厨艺的自责中，没听清楚段瞳的话：“？你说什么？”

　　“谢谢。”段瞳看着自己手里的粥碗，轻轻地说道。

　　没等到郁思南说话，就接下去说道：“我吃饱了，自己回去。”说完就站起来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围巾准备出去。

　　郁思南手里拿着的筷子上还夹着一块油焖笋，来不及反应，段瞳已经三两下将围巾缠在脖子上出门了。

　　郁二忙扔下手里的东西追出去，刚刚还好好地说朱姨烧的饭菜好吃呢，怎么一下子就生气了？小店外是一条条四通八达的小弄堂，连接着几个相近的街区，段瞳一眨眼就不见了。

　　朱姨看两人不对劲，也忙追出来：“思南怎么了？”

　　“没……什么”郁思南看上去有些失望。

　　这个身高一米九的大男人有些茫然地站在店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你实话告诉朱姨，你是不是喜欢刚才的那个小伙子？”朱姨有些担心地问道。

　　“是。”

　　“唉……你要是真的喜欢男的，朱姨也没有办法，只是刚才的那个小伙子，眼睛看着有些冷，怕是不太好追，你要是真喜欢，就慢慢来，别吓着人家。”

　　“我……是真心的。”

　　“那就好，儿孙自有儿孙福，朱姨是老喽。”

　　郁二独自一人站在店门口，身后食客们进进出出一如刚才的热闹。

　　我不知道我现在所做的一切是否值得，是否正确，我只知道我此刻的感受是真的喜欢你，我觉得这就足够了，喜欢的就该竭尽全力去争取，世界这么大，遇见你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