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长女》染土

176、一百七十六章

　　过了几日，晴初得到徐叔那边的消息，顾姨娘单独去了花溪楼，但回去时却跟了一群侍卫。徐叔派去的人没敢靠太近，所以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

　　晴初也不明所以，唤来红玉相问，而红玉此时也不清楚具体细节，道：“夫人莫担心，奴婢这就去问个清楚。”她立马动身去找一直给她传消息的姐妹，白日离开的院子，天黑了还未归。

　　晴初焦急的等待着，只不过没等到红玉，却把温澈等来了。

　　他的脸色阴沉，语气不善：“你没有什么要对我交代的吗？”

　　晴初的目光躲闪，回答道：“没有。”

　　温澈的声音又沉了几分，“既然没有，那你何必等着红玉。”

　　晴初闻言，秀眉一皱，问道：“她在哪里？”

　　温澈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你等等。”晴初快速的跟了上去。

　　温澈只装作没听见，继续迈着步子。

　　晴初 “啊”了一声，故作踉跄装作差点摔倒的样子，果然温澈稍稍顿住。

　　“你想知道的，我来告诉你。”温澈说完，又开始向前走着，不过速度慢了几分。

　　晴初借机赶紧上前，抬手拉住温澈的袖子，怕跟不上他的步伐。

　　温澈感受到袖口一滞，他将手一摆，甩开了晴初。

　　本以为是拒绝的意思，晴初微微黯然，没想到温澈反手快速的抓住她正准备缩回去的手，用掌心牢牢的锁住。

　　两人就这样沉默不语的牵着手，走进偏厅才松开。

　　里头已经有好几人被绳索捆着手跪在地上。仔细看，正是三姨娘，顾姨娘和廖嬷嬷。

　　过了一小会，侯爷随之而入 。

　　二姨娘仿佛见到救命稻草一般，大声喊道：“侯爷，救救妾身，妾身冤枉呀！”

　　侯爷的神情冷峻，一言不发的坐到椅子上。

　　温澈给了个眼神，旁边老嬷嬷就厉声道：“再喊就只能堵掉姨娘的嘴得罪了。”

　　三姨娘知道这是世子的意思，苦着脸没再喊冤。

　　“从头开始交代吧。”温澈吩咐侍从拿上来三套画料。

　　晴初定睛看到第一套画料时，心上漏跳了半拍。

　　那套画料正是三姨娘第一次送来忆园，被晴初重新换过装在另外的瓷器里收着，以留作日后证据用的。明明是让韩嬷嬷收着了，怎么辗转到了温澈手里？

　　第二套画料是用匣子装的，器具有被磕碰摔坏的痕迹，估摸着是徐叔使法子拦下来的那套。

　　晴初略有些心虚，偷偷瞟了眼温澈，见他半垂着眼，看不透情绪。

　　“三姨娘送给我夫人的画料里加了蔓荟香。”温澈冷冷开口。

　　“真是冤枉呀，我从花溪楼买来的画料，哪知道里头添了东西，廖嬷嬷陪我去买的，她可以作证。”三姨娘辩解道。

　　“这画料买来都没过别人手，直接就送给了世子夫人，给奴婢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害世子夫人呀！”廖嬷嬷道。

　　“三姨娘为何突然送花溪楼的画料给我夫人？”温澈指明一个重点。

　　“听顾姨娘提起世子夫人喜绘画，我又想在世子夫人面前套个好，廖嬷嬷说花溪楼的画料极好，她又认识掌柜的能便宜些，我就去买了……”三姨娘不算太蠢，说着说着就察觉出问题来，她似乎是被忽悠了。

　　“你骗我！”三姨娘瞪着廖嬷嬷陡然增大了声音，她又想起第二次去买花溪楼的画料同样是被廖嬷嬷提议的，“是不是你想害世子夫人，嫁祸到我身上。”旋即，又转过头看向顾姨娘，“你俩一伙的！”

　　“将你画押过的供词再说一次。”温澈淡淡地道。

　　廖嬷嬷这回没有喊冤，一脸苦相道：“老奴是靠着顾姨娘才能留在府里头的，所以顾姨娘的吩咐，一般都会照办。这次顾姨娘让老奴怂恿三姨娘去买花溪楼的画料讨好世子夫人，同时买画料的钱我能吃一成回扣，还能顺便帮三姨娘在世子夫人面前长脸，这样的好事老奴就心动照办了，可老奴根本就不知道这画料里会有蔓荟香呀！”

　　接着，廖嬷嬷又把第二次同样是顾姨娘怂恿的事给揭穿了，只不过中途碰见染病的叫花子把画料砸坏了就没有来得及给世子夫人送。

　　她所说与徐叔传来的消息基本一致。

　　“我派去的侍卫闯进花溪楼的时候，刚好见到顾姨娘在给画料里下蔓荟香。”温澈的语气冷漠，目光停留在第三套画料上。

　　有侍从领了花溪楼的掌柜上来作证，原来早在三姨娘第二次去花溪楼之前，温澈就将掌柜的拿下了，只等着鱼儿上钩，让晴初的谋划更得以实施。

　　掌柜坦言早早就与顾姨娘熟悉，她给了特别多的好处，只需要掌柜的将她指明的那套画料卖给温府三姨娘便可。每次顾姨娘去花溪楼，掌柜的都会给间屋子让她单独歇息，也就是那时顾姨娘在给画料里加蔓荟香。温澈的人正好抓到了人赃并获的现场。

　　掌柜交代完，就被带了下去。三姨娘气得眼冒金星，没想到她自认聪明，却被当傻子似的耍的团团装，怒极之下就要上去揍顾姨娘，却忘了身上还绑了绳子，一跳起来就被绊倒，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不知是真晕还是假晕，反正之后也不需要三姨娘的戏份了，温澈派人将她送回住处监视起来。

　　“蔓荟香本无毒，就算妾身给画料里加了蔓荟香，也谋害不到世子夫人。”顾姨娘的神情平静，并没有丝毫被揭发的不安。

　　“那如果再加上风雾草呢？”温澈略带嘲讽，看来顾姨娘还想要挣扎一下。

　　忆园的风雾草被抬了上来，跟着的还有帮顾姨娘偷风雾草的小丫鬟，以及脸上带疤的一位中年男子。

　　两人的衣服上还有血渍，看样子应该都受过刑。

　　顾姨娘脸上终于闪过一丝阴狠。

　　听完两人的供词，晴初才知脸上有疤的男子是顾姨娘的庶出哥哥顾韦。当年顾家被抄，没判斩的也要流放，还不如死了免得活受罪。顾姨娘因为作了温家妾侍，有温侯爷保着，所以免于罪责。而顾韦在流放的途中逃跑，辗转去了西域。温侯爷从中帮了忙，将顾韦逃跑这件事压了下来，最终不了了之。

　　顾韦在西域做点小生意，回来后瞒着所有人与顾姨娘偷偷联系上了。顾姨娘在背后出钱，顾韦隐于市在外给顾姨娘做帮手。

　　风雾草与蔓荟香的毒方，就是顾韦无意间在西域时得来的。顾姨娘出钱，让顾韦想方设法从西域弄来了风雾草。

　　另外一个小丫鬟坦白是顾姨娘吩咐她去将一盆被风吹着就摇曳生姿的苏黛青偷偷换成普通的苏黛青，她一开始并不知道何为风雾草。

　　两人说完供词，就被带了下去。

　　“很多年前，顾韦就帮顾姨娘弄来了风雾草，我娘病情恶化导致突然的离世想必也是顾姨娘的手笔吧。”温澈的语气不是在疑问，而是陈述一个事实。

　　顾姨娘的嘴角倏然裂开一抹讽刺的笑，带着得意和鄙夷，令整张脸都狰狞了起来，与先前沉静的模样判若两人。

　　“林蔓儿本就该死，我真心真意把她当做闺中密友，任何事都与她分享，可她却处心积虑抢走了我心爱的男人，害得我失去了侯夫人的位置，顾家少了温家的庇护，闹得家破人亡，我只能沦落为妾。”顾姨娘咬牙切齿道。

　　“你这是承认了？”温澈的眸子里有压抑的怒火。

　　“就算我不下毒，林蔓儿那身子骨也活不长，我只不过添把柴罢了。只是可惜了，没把世子带去阴曹地府与林蔓儿母子为伴。”顾姨娘啧啧笑了几声，她知既查出了风雾草和蔓荟香之毒，左右都逃不脱了，温澈提了林蔓儿之死，却不提他幼时中毒，想必已经顺藤摸瓜查出来是出自她之手，索性无所顾忌，将心中怨恨一吐为快。

　　“不过林蔓儿泉下有知，应当要感谢我一件事，她不是最想让亲女儿嫁个专一的良人，能相爱相守一生吗？多亏我从中牵线搭桥，让她亲女儿在花灯节上被微服出宫的圣上瞧入眼，这才能入宫与众多贵女周旋争宠，让她多了个坐上贵妃娘娘的好女儿。”

　　顾姨娘笑得癫狂，目光却直勾勾的盯着温侯爷。

　　“侯爷，我们本来也有个女儿，可惜林蔓儿不喜我怀上你的孩子，日日以泪洗脸，你为了哄她也不喜我的女儿，下人们也拿腔作势看不起我的女儿，天寒地冻的竟然把她一个人丢在屋子里，连火盆也不烧，她就这样得了风寒去了……”顾姨娘又哭又笑，面容扭曲，“我的女儿，是娘对不起你，没有能力保护好你，对不起……”

　　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时，顾姨娘将早就扯松的绳子丢下，一头撞在了柱子上彻底没了气。

　　谁也没料到顾姨娘会那么决然的自尽。

　　温侯爷始终不发一语，但是他那样子看起来像是一夜间老了十岁。

　　温澈吩咐下人将涉世者先关了起来，涉及温侯爷的妾侍，还要听这位当爹的如何发落。

　　晴初看完了这段恩怨了结，就被温澈拉着往回走。

　　天色已黑，路上寂静无声，两人沉默着进到院子里。

　　及至屋内，温澈“砰”的一下将门关紧，反手插上门栓。

　　“我再问一遍，你有什么要对我交代的吗？”他阴着脸，冷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