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长女》染土

115、第一百十五章

　　圣上表面未直接赐婚，但心里头记下了这个事。宣了孟绍觐见，谈了许久的政绩和国事，令孟绍一度以为自己可以提拔了，他正儿八经的状元出身，多少年过去，从前学问大不如他的都升了，他却还是个从四品。

　　然而，令孟绍失望的事，聊到最后，圣上只字未提升官之事。反而话锋一转，扯到孟晟身上：“似乎爱卿的长子孟晟与二皇子交好。”

　　孟大爷不明所以，揣测圣上的深意，结党营私向来是忌讳，所以孟大爷没把话说太满，也不能太假，于是回道：“宁王惜才，常邀犬子在文会上吟诗作赋。”

　　圣上并未继续追问，转而道： “孟家世代书香，应是最懂礼守信的人家。爱卿是状元出身，想必长子也是人品俱佳的俊材。”

　　孟大爷道：“圣上过奖了。”

　　“孟晟年纪也不小了，应该定过亲了吧。”圣上似乎对孟晟尤为感兴趣，连道三句与之相关的话语。

　　提起孟晟定亲的事，孟大爷就来气。

　　全家都背着他与柳家结下亲事，完全不把他这个老爷放在眼里。

　　直到柳家交换信物，不得不请示婚期，孟老爷才得知，长子已定亲。他当然不会承认这门亲事。就俺么一个儿子，要娶的必然是对仕途有利的女子。

　　柳诗诗的爹，仅仅一个挂职的太医，撑死一个六品官。怎么配得上他儿子？对未来仕途丝毫没有助益。孟大爷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此时，圣上问起长子的婚事。孟大爷寻思着是何寓意。难道要赐婚？

　　没等孟大爷回答，圣上又接着说道：“既已订亲，那就早日成亲吧，介时朕也会有赏赐。”

　　孟大爷赶紧解释道：“犬子并未订亲，男儿志在四方，无功无名，何以成家？”

　　圣上的眉头微皱，语气也冷了下来，“先成家后立业并无妨碍，男儿懂礼守信何愁无功无名。”

　　孟大爷恭敬称：“谨听圣上教诲。”

　　圣上这才舒展眉头，又岔开话题，聊了些政事，才令孟大爷退下。

　　与圣上的一番畅聊，令孟大爷隐隐有些兴奋，算起来，还是十多年前考上状元那会能得圣上如此赏识，后来他就似乎成了隐形人，再不得重用。除了娶进窦太后母家的吕氏那会，得了窦太后进言瞬间提拔到四品官风光了一把外，无论他外放间政绩如何，从未再升迁，至今还是个四品官。

　　兴奋之余，孟大爷也心有疑虑，就是圣上突兀的提起长子孟晟与宁王交好，以及定亲之事。他清楚的记得，在回复孟晟并未定亲之时，圣上面色有异，不太愉悦。

　　孟大爷忍不住猜想，难道圣上也知柳家与孟家定亲之事？可他极力反对，从未同意过，完全是他家夫人和老太太的善做主张，不能算是他欺君罢……孟大爷立马惊出一声冷汗，可转念一想，若圣上真怪他欺君，怎地后来又与他相聊甚欢。

　　再说了，圣上日理万机，政事都烦不过来，哪会掺和臣子的家务事。柳家真要有本事请动圣上说情，可不就直接赐婚了，用不着如此拐弯抹角的。孟大爷如此一想，就觉得可能圣上对孟晟的事只是随口一问，关键不在定亲，而在于前一句与宁王交好。

　　回府孟大爷就得嘱咐长子孟晟与宁王这段时间减少来往，以免圣上猜疑。

　　没过多久，柳父给圣上问诊之时，见柳父依旧一副略带忧愁的样子，不禁问道：“亲事还没着落？”

　　柳父想说又不好说的隐忍样，最终还是点点头，“孟老爷执意不肯。”

　　“不懂礼，不守信，换个人家罢。”圣上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之后再未提起过此事。

　　本以为要升官的孟大爷，忽而遭受了一个晴天霹雳，那就是上头传话，可能他又要外放了，且官职丝毫没变。要知道京城里的四品和外省的四品那绝对是不一样的，等同于变相的贬官。

　　孟大爷不明白之前还与圣上畅聊，怎么忽而被贬了呢。他以为是有人从中作梗，急急四处走关系，可收到的成效甚微，愁得孟大爷吃不好饭，睡不好觉，连头上都多了几根白发。

　　晴初知晓孟老爹被贬官后，更加肯定了自己一向的猜测，首先圣上赏识孟老爹的才干，却对他的人品多有芥蒂，再者柳父在圣上那儿确实有分量，说得上话。借这两处，她再去说服孟老爹，已有九成把握。

　　柳诗诗依旧愁眉不展。她将柳父与圣上的对话悉数说给了晴初听，直言：“圣上那提也提过了，可是孟老爷还是不同意。”

　　“不懂礼，不守信。”晴初暗道如此狠的评语，怪道要被贬官。怕是经过这件事，圣上对孟老爹的印象降到历史新低，按照道理来说，孟老爹能考上状元，外放的政绩也不错，应当是聪明玲珑之人，也不知他到底是如何与圣上聊的天，竟让圣上失望至此。

　　晴初劝柳诗诗说道：“姐姐放心等着我哥娶进门就好，我那老爹过不了多久就会同意了。”

　　柳诗诗经晴初安抚，心情好多了，她越与晴初相处，就越是佩服晴初聪慧之至，似乎晴初言明能成，她就真的觉得定能成，即便事情看起来了无头绪，毫无进展。

　　晴初可不是说大话，自然是有几分笃定的。她与孙老夫人请示，要回一趟孟家。

　　因为上一次去孟家，晴初就被算计了一番。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孙老夫人其实并不希望晴初回去。

　　听到晴初主动要回去，孙老夫人问起所为何事。

　　晴初将柳家与孟家请了媒人定亲交换信物后，被后知后觉的孟大爷执意阻挠的事，以及柳父与圣上的所言所语都一五一十说了。只不过，隐瞒了柳诗诗与孟晟私下相知相爱，又是她施计令两家定亲的这一段。

　　孙老夫人闻言，竟然笑出了声，她与晴初所想有异曲同工之妙，那就是不明白看起来聪明自负的孟大爷，怎么老是犯如此愚昧的大错。

　　所谓自毁前程就是他这样子的。

　　“虽然我一直对孟绍当年娶吕氏的行为十分介怀，但是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你爹一心为仕途，却迟迟升不了官，也算是对他的惩戒了。”孙老夫人叹了一口气，又道：“好歹是你亲爹，孟家往后也是你的娘家，还是要帮上一帮，不然此次孟绍被圣上外放，可不那么容易回来了。”

　　孙老夫人不知柳诗诗与孟晟情深似海，还以为晴初主要是为了孟绍为之。实则，晴初跟在意的是哥哥孟晟的亲事。至于，顺道能帮上孟老爹，并不是刻意为之。

　　晴初深知，以孟老爹那性子，就算帮了他，怕也不会记情分的，对他而言，未来有助益自然就有情分，没利益的话还管你那多。

　　像现在，晴初被荣王青睐，一舞惊鸿又得了圣上赏赐，若要回府见孟绍，他即便不想见也会见的，若换做从前，哪有空听晴初这个小丫头片子瞎掰道理。

　　晴初派下人去了孟府先告知孟晟来意，再由孟晟向孟老爹请示方便来府的时间，话说完就打算直接回薛家。

　　这是孙老夫人特意嘱咐的，虽然不与孟家女眷们打照面于理不合，但她真不愿意晴初在孟府呆太久，免得有人算计着，又整些幺蛾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