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唐先生的那些事儿》凌素颜

20、第二十章 回家

　　我正式出院的那天，在医院里望出去原本还晴朗的天空，才步出医院没多久就突然刮大风下雨了。骤降的气温促使等着回家的我忍不住在原地哆嗦起来。我期盼的林司机没想到会变成唐先生，他正在驾驶座里给我做一个快点上车的手势。

　　车祸的后遗症让我至今走路的时候都会隐隐做痛。主治的王医生本来拒绝了我提早出院的要求，若不是我很是固执的一再坚持，恐怕还得继续住院观察。唐先生对于我毫无商量余地的坚持不是已经生气了吗？我以为他不会来，没想到他竟然会来接我出院。

　　我吃痛地跨进停在咫尺之遥的黑色跑车，好不容易转眼想带上车门之际，他不知何时下的车又不知何时来的人，西装笔挺地立正在我的面前。

　　“现在知道痛了吧？这就是任性的代价。”他先是将一杯热牛奶递给我，再三叮咛一脸懵懂的我拿好，才脱掉身上的西装外套后弯身为我披上它。车里的冷气早已关掉了，只有效果优良的音响正在播放着旋律优美的古典音乐。

　　我忽然记起他的喜好，记得他是一个对任何的古典事物都情有独钟的男人。他喜欢古典的音乐，喜欢古典的戏曲，也喜欢长得古典型的女人...我轻轻地啜着手上的热牛奶，另一只手则情不自禁地轻轻触摸自己的脸颊。

　　随着我记得他的喜好，我也渐进地开始记得他第一次对我说的赞美。那时在广场的咖啡厅里，我面对第一次成功邀约的他，一颗心紧张得完全失去了开场白的分寸。第一次约会明明是他迟到了，可是他丝毫未见抱歉的表情，反而是他一副悠然自得的轻松模样凸显了我的焦虑。

　　我潜意识对他的印象是不守时的家伙，但是他对我第一次约会而伤脑筋的形象好像不错。

　　“没想到你用心打扮起来的样子这么美，好吧，你的确是一个美女。”他微笑着抢走我的开场白，让我事前演练过几百遍欲脱口而出的恭维都被迫吞回肚子里。因为已经透过各式各样的管道将他的性格摸透，所以我再怎么紧张都不能犯下互相恭维的错误。

　　“我就是喜欢你这种古典型的美貌。”他喝着浓郁的咖啡，期间慎重地强调这一点。

　　于是必胜的本质让我比想象之中的快，堪比光速地俘虏了他。他喜欢我的样貌，而我热爱他的金钱与权势，结果极其顺利地成就了彼此之间的交易。我们不需合同的交易里讲求的只有纯粹的信任，甚至互相答应了只要信任不再就是分道扬镳的时候。

　　我靠进副驾驶座里，慢慢啜着的热奶终究还是喝完了。我的整个身体从冰冷到冒汗，在饱满他的气味的外套里渐渐回温。

　　我感受着平稳前进的车速，眼角余光里不免充斥着身旁的他的专注神情。他开车的样子虽然没有看报告的时候会皱眉，不过侧脸的轮廓里刚毅得容不下丝毫不必要的感情。太多的女人都指控他唐先生是一个无情的男人，或许正是因为天生的这种认真起来就没有感情的轮廓所致吧。

　　他真的并不是一个无情的男人，我知道。

　　“我要回家...我是说，我本来住的公寓。”大道的不远处便是东西两边的分叉口。同样的一座城市里，两个相反的方向竟然收容着两种不同世界的人。

　　我自己开车的时候总会故意在这个分叉口驻留一阵子，试图以虚幻的想象连接来自两个世界的截然不同的我。我想或许是每次开车都是醉醺醺的关系，所以我总是失败地连接自我。

　　比起我经常醉酒的玩命飞车，唐先生以安全为主的良好态度的确教我惭愧极了。他从很远的距离就开始出示左转的车灯，一直不断闪烁的左转箭头在车里形成醒目的方向感。那是我决定好的方向，也是他妥协的方向。

　　越下越小的雨珠依然断断续续地落向偱着左转而前进的车身。高性能的跑车在他的完美控制之下缓缓地越过不太平稳的泥路，我凝视前方逐渐清晰的独栋老公寓，不知觉地收紧握着牛奶瓶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