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爱你》汶希

45、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章景凯看着HAROLD甩上的房门，何尝不知道下属又在腹诽自己是暴君。这几年，自己的事业摊子越铺越大，离那个懵懂中憧憬着的娱乐帝国也越来越接近，只是，他也发现自己越发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尤其是对着身边的人。

　　刚认识希真的时候，他是个电影演员，拍一部戏，赚一部的片酬。但现在大中华区的娱乐圈早已经不是当年小小一个岛屿的市场所能比拟的。风投、私募，各种来路不明的资金堆砌出这个繁华盛世，只要在其中，没有可能不遵守这种资金运作规律。他身上的盈亏，不是自己的钱，甚至不是某个富豪的钱，是他也不知道哪里来哪里去的。

　　金牛座总是很怕辜负，怕辜负赵希真，也怕辜负很多人对自己的信任。

　　很小的时候，章景凯就没有安全感，那是那个民风淳朴的白人小镇对于黄种人无由来的隔阂。后来青春期的时候，他选择了编剧，而不是整个家族自豪的法律，然后，当他成为偶像明星的时候，他又为自己那异于常人的性取向莫名地恐慌。在他的人生中，从来没有一个人，即使初恋情人，能如此深刻地体会他所有的感觉。很长时间里，他只能躲在戏剧的世界里，那里比较安全。直到他遇见赵希真。

　　关于两个人的关系，赵希真想得没有那么深，总是由着性子来。心情好的时候，觉得将来有一天，章景凯做腻了大明星了，两个人去美国或者欧洲找个小镇隐居，做一对平凡的老头子。悲观的时候也有，觉得没有将来，只能抓住此刻的那个人。

　　但是章景凯想得比较多，赵希真或许还不知道，章景凯其实和几个娱乐圈有势力的前辈套路过实际的出路。干爹王尊没念过什么书，但是话糙理不糙，“傻仔，这世界很现实的，有钱有权就是王道。我有个私生女的时候，香港人的唾沫都快把我淹死了。但有什么关系，我有自己的娱乐帝国，几年过去了，我还是王尊。整个华人娱乐圈，谁不要尊称我一声大哥。”

　　章景凯不是一个肯向现实屈服的人，但也是一个很现实的人。他知道，要保护自己和赵希真，不是一辈子躲在黑暗中，也不是贸然牵着他的手就站在阳光下。他要细心部署，建立属于自己的娱乐帝国，当这个帝国足够庞大的时候，就可以像童话故事一样，王子和王子永远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他们的城堡里。

　　以前，他只是一个戏剧狂人，他说自己只在乎音乐和戏剧，那是真的，因为他从小不缺钱，他也不知道钱能做什么。但现在他知道，他不是一个追逐自己梦想的人，他肩负着两个人的幸福。他开始策划转型，把事业挪向更广阔的区域，拓展更多的范畴。

　　以前章景凯累的时候，赵希真是他的港湾，哪怕只是在电话里有的没的聊上几分钟。今天，他很累的时候，却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想听赵希真的声音，却又怕听他追问，怎样了？

　　时针指向2号的凌晨1点，赵希真按捺不住，发了两个字给章景凯“睡了？”
　　虽然说要眯一下，其实也只是在床上闭目养神，手机震动了一下，章景凯直觉就拿起电话，果然是他。知道赵希真的性格，今晚等不到电话，估计也不会肯去休息。
　　“HAROLD在处理，他比较擅长处理这些网络新闻的风风雨雨，其他方面，其实还好。可能广告商还没有上班吧。”章景凯尽量挑简单的说。
　　“你妈妈那边？”
　　“我让舅妈和她谈了，让她别一下子把彼此逼到绝路。”
　　“我那边贝贝也去努力，我和她说的很清楚，我和你，不分彼此。”

　　电话两头，一片寂静。好久，HAROLD轻轻的敲门声，“景凯，该起床了。”
　　“我还要去忙。”
　　“你忙吧。”
　　两人忙不迭地表态，有点像烫手的山芋那样甩掉电话。

　　章景凯用冷水洗了把脸，走出客厅，抬一抬眉毛，楚生给他倒了杯咖啡。扫了一眼客厅里的人，陈君不见了，“一个女孩子，我让她回去休息一下。”景岚自然懂景凯皱眉的意思，说不定这个时候陈君已经在给章妈妈打电话了，但没办法，view studio本来就是家庭式管理。

　　HAROLD向一屋子愁眉苦脸的人打了个手势，要去酒店外头抽根烟。走出酒店，HAROLD深深呼吸了一口凛冽的空气，沉吟片刻，拿出电话打给景岚“你给我也下来”。

　　景岚过了几分钟，随便披了件大衣就出来了。见面也不由得HAROLD说话，自己先道歉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会搞成这样的，本来我哥哥真的是挺好的工作伙伴。”景岚哪里不知道HAROLD为了view studio，从著名的国际公关公司里辞职出来，而上任不到三个月，就遇上这么百年难遇的事件。

　　“如果单纯是工作上的危机，比这还恶劣牵涉金额数还多的事件我也见过，但工作归工作，现在景凯是牵涉了感情因素在里面，根本就不是客观理智以最低止损线来解决问题。这个工作，我看我干不长了。”HAROLD不是没想过辞职，自从他和景岚之间出现莫名的情愫，他就更怕牵涉进如此复杂的家庭和工作关系之中。

　　“我和希真相处的时间不长，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
　　“挺简单，挺真诚的人吧。很爱我哥，但是，有时候难免任性些，想事情过度乐观了些，甚至有些不切实际吧。”景岚自然知道HAROLD这么严肃地问这个问题，牵涉了很重要的决定，谨慎地搜肠刮肚地想出这么几个字。“开门见山吧，你觉得他在消费景凯？”
　　“娱乐圈谁不消费谁？这个不重要，章景凯有这个本事，消费掉的总能赚回来。最怕就是……”HAROLD也琢磨很久，才用了一个没那么惊人的词语，“痴心错付。”
　　“不会的。”景岚也随手从HAROLD那里拿了根烟。“我打过那么多离婚官司，做过那么多婚前协议，为了这个人还是为了钱，我总归看得清楚。”

　　烟抽完了，实在没有耽搁下去的理由了，景岚很少这样有决断力，拿着从赵顾那里要来陈贝贝的手机号，蹭蹭蹭就走回房间去。

　　章景凯坐在电脑前，写了一段，又删除了，在琢磨着文字。景岚挥挥手，让楚生和HAROLD都先离开一下，鼓起最大勇气，和景凯说了一段话。

　　“哥，这里是陈贝贝的电话，你应该很清楚，既然在这片土地上混一口饭吃，你和希真，都应该听贝贝一句话。你没有权利擅自决定自己和希真的未来。你以为这样是对希真最好的决定吗？不是，你这样施舍的感情，以我对希真的理解，他不会要，他也不愿意要。”
　　章景凯一夜未睡，再被亲妹妹这样劈头盖脸地教训一顿，真的差一点就怒掀桌子了。但是景岚有一句话，之前HAROLD也讲过，“你没有资格决定两个人的未来。”
　　章景凯看了看妹妹递过来的纸条，点点头，抓起手机进了房间。

　　“贝贝，我是景凯。”
　　“嗯，你稍等。”陈贝贝那边背景一片喧哗，她转身进了书房，把门带上。“轮到你找我了。”
　　以往在赵希真和章景凯面前，陈贝贝总是一口一个希真哥哥，活泼可爱的小女儿做派，但今时今日，她自然知道这个电话的意义，收起了那些撒娇语气。这么多年的政治历练，她掂量了一下语气的轻重，还是打算和章景凯实话实说。

　　“事情好像有点失控了。有长辈和我说，希真别闹腾了，这是一个临界点，再过了，就不好了。”
　　“我懂，希真，毕竟是......”
　　“是的，下个月，他就会是有头衔的人了。”
　　“什么？”
　　“我知道不能类比，但，大概，你理解为你们的州议员吧。”陈贝贝也一时语塞，要和一个美国人解释清楚这些细节，还真不是三两句说得清楚。“是没有通过同性婚姻合法化的那些州。”

　　“我明白了。”
　　“再拖一两天看看风声，如果淡了，就由得淡下去。按不住，再作打算吧。我会安排合适的媒体给希真的。”
　　“不要让希真说，我来说。”
　　“啊？！”陈贝贝混迹时尚圈多年，在娱乐圈交游广阔，自然明白如今是谁先说话谁倒霉。“这事你掺和了，反而更乱吧。”

　　“我让下属做了一个评估，以中国目前的舆论生态，无非就是对于一个人挖地三尺看看有什么不好的历史。我不怕，清清白白的。希真，你也知道彭佳的事情，两件事情说在一起，他真是说不清了。”

　　“景凯，你对希真哥哥真是……”陈贝贝又想了一下，“如果在五年前，我可以和你说，我能帮你们压得住多少是多少。但现在你也懂，很多大事上，我们都压不住网络流言，何况......你自己万事小心，别掉以轻心。”

　　“谢谢，今天的事，别和希真说。”章景凯道了晚安，挂上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