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多珍重（展昭同人）》东薰亮亮

29、归家之月华篇

　　那个盛夏的午后，我牵着骥儿的手站在廊下。昭哥说今天会回来，十九弟也会回来。一直等到将近酉时，门外才出现他们的身影。当年那个性情开朗的顽皮少年已经长成大人，满身疲惫虚乏。昭哥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他，陪着他一小步一小步的走进家门。
　　我牵了骥儿迎上前去。院子就那么小，他们却走了很久。
　　十九弟看见我便拒绝了昭哥的搀扶，提起衣摆要行礼。还没等我出声阻止，昭哥就一把将他拖住轻斥，“都是自家人，别跪来跪去的了。”
　　十九弟歉意的对我笑了笑，“是十九失礼了，嫂嫂勿怪！”
　　身边的骥儿见到爹爹，早就跳脱的跑到跟前，像模像样的行了礼，然后伸手抓着十九弟的手，奶声奶气的开口，“你就是叔叔？骥儿的礼物呢？”
　　从骥儿出生起，十九弟就会时常从边关托人带来各种玩具，以至于骥儿提起这个叔叔就会想到礼物。
　　“骥儿？当然有骥儿的礼物，十九叔送你一个将军好不好？”苍白修长的手轻轻拉起骥儿的小手，一个雕琢的活灵活现的木偶将军就放入了小手里。
　　骥儿捧着木偶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昭哥，房间已经打扫好了，让十九弟先休息吧。”能看得出这么短时间的站立已经让他吃力，我赶紧出声催促。
　　东跨院是早些年就收拾妥当的。昭哥说，十九弟买下这所宅子的时候并没有给自己准备房间，那个时候，这个孩子就知道自己迟早要离开的。也是因此，昭哥才会一直郁结于心。

　　门被推开的那一霎那，我在后面看的清楚，十九弟的身子僵在门边很久，头微微的抬起，很久才转过身，轻轻向我和昭哥道谢。
　　其实谢什么呢？对于这个家，付出较多的反而是远离家门的十九弟。我默默的想。
　　昭哥扶着他进了内室。身为嫂嫂，我是不方便跟进小叔子的房间的，只在外厅的椅子上坐下，静静的听着骥儿缠着叔叔叽叽喳喳的说话，回应的幼儿的是有些暗哑的温和声音。
　　我想，他的脸上一定是带着宠溺的微笑，即使已经有些勉力支撑。月华也是出身将门行走江湖的人，短暂的交谈便已经粗略看出十九弟受了很重的内伤。

　　公孙先生来的时候，带着他那只不常带着的大药箱。过了好一会儿，才一脸凝重的和昭哥一起出来，骥儿乖巧的靠在我的膝边，告诉我叔叔说着话就睡着了。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公孙先生每日都来行针号脉，家里的厨房随时都会点着泥炉熬药。直到半个月之后，十九弟才渐渐能够起身到院子里面走走。
　　骥儿和红绫都很喜欢这个年轻安静的叔叔，每天必要缠了我和王家嫂嫂到东院中玩耍。安静，是的。十九弟很安静，如果忽略弥漫在空气中的药味，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存在。
　　这天，我和王家嫂嫂坐在院中的石桌边，笑着看两个小娃娃缠着倚在躺椅中的十九弟玩闹。十九弟把小红绫抱在身前坐着，手里拿着一个布偶逗她玩。
　　措不及防之中，红绫的小手抓落了十九弟额间绑着的发带，紧接着就是红绫的哭声。十九弟抱着孩子，有些惊慌失措的看向我，转头相对之时，我才看见白皙的额头上那个刺眼的黥记……身边有人小小的惊呼一声。

　　骥儿也愣在旁边，紧紧咬着唇。突然之间，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他，那黥记深入肌肤，恐怕会一生都无法摆脱。我只能看着他抬手抚向额间，慢慢的站起身，慢慢的走回房间……

　　到了晚上，我召集了家里的下人，下了封口严令。等到回转卧房时，才发现骥儿不见了。昭哥还没回来，也不能惊动静养的十九，我只好派人悄悄的将宅子里里外外都找寻了一遍。后来才发现，东院的卧房里，骥儿搂着他的十九叔，已经睡着了。房间之中除了公孙先生开出的汤药味儿，还飘散着一丝淡淡的金疮药的味道……

　　那日白天的事情，我一直都没有告诉昭哥。说了也只会让他多添一些心酸。可是人言终究流传的很快，不到十天，昭哥就知道了。
　　成亲几年，我从没有见过谦和有礼，温润端方的昭哥如此盛怒，摔了茶盏，撵了下人。连我也被迁怒的训斥了几句。第二天清晨，我在昭哥满含抱歉的目光中将他送出家门，就如之前的每一天一样。
　　却没有想到，转身看见十九静静的站在东院门口，深深的对我行礼致歉。只因为他敏感知道昨夜他的哥哥大发雷霆是因为那些有关他的留言，他在为他哥哥的迁怒而向他的嫂嫂道歉……
　　我微笑着上前扶起他，亲自把他送回房间。却在床头的矮几上看见一只熟悉的药瓶。十九弟说是那晚骥儿拿来的，以为他睡着了，挖了好大一坨的金疮药涂在他的额间。
　　十九弟说，骥儿是个善良懂事的好孩子。
　　我在心里暗暗叹息，你也是个善良懂事的好孩子。用尽几乎所有的心力为自己敬爱的兄长谋划，犯了错，独自远走也是为了不再过多的连累兄长，以至于如今一身的伤病。
　　我还记得很多年前那个笑的狡黠的少年悄悄的告诉我，“丁家姐姐，你一定要多坚持一下，展大人一定会迎娶你的，他需要一个关心他的夫人……”当时自己是羞红了双颊，举剑要打却被他嬉笑着躲开了。
　　再后来，在茉花村收到他派人送来的厚厚一沓子的图纸，上面细细的绘制了宅子里每一个院落房间。
　　等到我和昭哥成亲之时，他已经被流放了。只有巨阙和湛卢的剑柄上悬着他亲手雕琢的玉珠。
　　五哥曾经当着昭哥的面向我讨要过那条剑穗。其实我知道，五哥是习惯了要和昭哥置气，也知道五哥其实很羡慕昭哥能有一个真心真意为他着想的弟弟。我更知道，五哥是真心为了昭哥有这样一个兄弟而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