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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 25 章 ...

  •   云州将军府

      “你身体还没有痊愈,别喝太多。”坐在十九对面的谢琛伸手拿走酒杯。
      三年多的磨练,十九已经褪去了当年的青涩。俊朗的脸上挂着爽朗的笑容,“谢大哥,你难得来云州一次,想和你多喝几杯都不成!咳咳!”笑声震动肺腑的伤,十九忍不住咳了起来。
      谢琛见十九咳得脸上泛起潮红,微微恼怒的轻斥,“我一年之中有往来云州三四回,哪里算的上难得?你莫要为自己贪杯找借口!”一边责备一边轻轻帮十九拍抚后背。
      若不是自己及时从真定府“请”来名医,眼前的人恐怕早就死去多时了,哪里还能在这里和自己耍赖!回想起当日的凶险,谢琛忍不住一阵后怕。
      十九渐渐稳定了气息,笑着摆摆手,听话的给自己倒了杯茶。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十九把玩着茶杯,看着窗外的夜空。边关的月亮,似乎要比那里要小一些……“秦将军极有可能继续驻守云州。我再看看吧。”自己初到云州之时被编入云州配军,直到秦川由京城调防到云州任守军主将,才得以脱身。秦将军对自己有提携教导之恩,怎能说走就走?
      谢琛了解十九有恩必报的性格,也不多说什么。“书宁公子传来消息,展大人随同钦差出巡,不日就能抵达。”自从三年前自己找到十九之后,从未在他口中听到展昭的名字。
      十九缓缓放下酒杯,闭目不语。室内一片寂静,良久之后,十九才慢慢绽出一个笑容,有期待,有惶恐,有措不及防,“难为书宁了。”

      钦差的仪仗停驻在云州城外半里之处,展昭身着官服坐在马上,眼睛紧紧盯着轰然而开的城门。一队快马带起一片烟尘,转瞬到达眼前。
      “吁!”二十四名盔甲齐全的骑兵,雁字排开。为首一名身着软甲的年轻将领提马上前几步。“前方可是钦差车驾?”
      展昭朗声而答,“河北西路巡边钦差,御史王大人车驾在此,有兵部公文,请将军查验!”说完翻身下马,将公文将给走到近前的年轻将领。
      对方接过仔细核对之后,恭敬的将公文送回,双手抱拳行礼,“职责所在,展大人勿怪!”说完再次上马,挥手命身后骑兵闪开道路。
      “云州驻军,秦将军帐下副将十九恭迎钦差大人入城!”
      展昭见此情景,纵身上马,示意仪仗起行,浩浩荡荡的往云州前进。经过十九马前时,展昭微微点头示意,径自入城。
      云州城门在身后轰然合上。

      “钦差大人,我家将军外出巡防未归,特命末将请大人一行暂住在将军府内。等将军回城再陪同大人前往军营查看。怠慢之处,请大人见谅。”十九语气恭谨的躬身禀告。
      王书宁没有想到和十九久别重逢之后,竟然是这样一种疏离的情形,心里有些气闷。回头看了一眼神色安然的展昭,只好点点头,“有劳展副将安排。”
      “末将不敢。大人请!”

      云州将军府占地并不很大,十九将钦差一行安置妥当,交代守卫兵士加强守护,确保安全。
      王书宁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十九带着人离开,转头对四处检视的展昭开口,“展护卫,十九他这是怎么了?不认得我们了?”
      展昭确定住所内外安全无虞,才平静的说,“想必他有公务在身,不便多谈吧。一路车马劳顿,王大人先歇息一下吧。展某告退。”
      王书宁再次看着展昭离开的背影,心里好笑,这一对兄弟,虽然不是亲生,行事风格居然如此相像,可叹自己搅在里面枉费心力。

      展昭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下沾满尘土的官服,放松身体靠在床边。三年多不见,少年已经长成,身量比以前高了,也魁梧了些。只是脸色苍白,应是伤势未愈吧!一路上对十九的担心,终于消散。
      想着在城门前,十九那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展昭不由轻笑出声,这个十九还真有军中将领的风范。

      晚间将军府中设便宴为钦差接风,十九和军中几位将领作陪。王书宁看着十九大人长大人短的频频劝酒,心里十分郁闷。悄悄对坐在身侧的展昭低语,“展护卫,这小子可真能装啊!真恨不得收拾他一顿!”
      展昭看着一向温文尔雅的王书宁咬牙切齿,温和的笑容里包含了宠溺。抬起酒杯浅浅饮了一口,才和坐在对面的十九开口说话。
      “展某听闻副将阵前负伤,不知身体可痊愈了?”
      十九爽朗的一笑,“多谢展大人关心,末将已经无碍。倒是两位大人连日奔波辛苦,正好在府中稍作休整。”
      “正是如此。”展昭看了一眼闷头喝酒的王书宁,无奈的一笑,“不知秦将军何时能够回城?”
      “昨日将军遣人通知末将,后日就可回城。云州城中颇有几处繁华之地,大人不妨随意走走。”

      酒席散时,几位将领纷纷告辞回营。十九看着兵士整顿完毕,亲自将两人送回住处。停在门前,客气的行礼,“末将明日要回营处理事务,不能陪侍。两位大人如果有什么差遣,尽可吩咐守卫兵士。将军回城,定将亲自请二位去军营。末将告退。”
      “展旸!你就不打算和我们叙叙旧?”王书宁忍了一晚上的怨气,在十九离去时终于发作。
      十九停下脚步,转过身体,眼睛低垂看向地面,“请恕末将确实有公务在身,不便久留。”
      王书宁看着十九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气的一跺脚。年少时相交,就时常看到小王爷赵惟筠被这个人气的频频失态,如今轮到自己,才知和他生气着实辛苦。
      展昭脸上闪过一丝黯然,罢了,既然他有心避开,就多给他些时间吧!

      第二天十九果然没有出现。王书宁推脱身体疲乏,呆着房中休息。展昭独自一人出府。办案多年养成的习惯,每到一处都会游走市井,探查民情。云州街头,虽然比不得关中州府的繁华,却也百货俱全,店铺林立。偶尔碰到身穿兵丁服饰的兵士,也都谨言慎行,没有侵扰百姓。
      展昭走了许久,抬眼看见旁边的一家小茶楼,走进去挑了个靠窗的位置,要了壶茶水和几碟茶点。展昭看着杯中氤氲的热气,微微有些出神。
      清晨时分,书宁叫住一个兵士询问十九的去向。那个兵士却说,“大人弄错了。我们副将大人不姓展。秦将军将副将从配军营调入本部营之时,就命令全营上下称呼十九将军,从未提到十九将军的姓氏……”
      副将大人不姓展……

      本部营

      坐在十九营帐中的谢琛,意味深长的看着十九埋头处理积压的公文,轻声揶揄,“你一连两日都躲在这里,难道你是打算躲到他离开云州?”
      十九吹干纸上刚写的墨迹,夹在军折之中,摆放在右手的案头。抬头瞟了一眼谢琛,为自己争辩,“我哪里躲了?养伤一个月积了一桌子的公文,不抓紧时间怎么行?”
      谢琛看着十九强词夺理,不屑的摇头。这个人经历了军中磨练,还仍然保留了一分少年性情。
      十九伸手取过一份公文摊开,边看边说,“钦差大人今天入驻大营,你还是早点离开吧,可别碰上……”后面一句已经低不可闻,如同自言自语。
      谢琛站起身,“商队的货都准备的差不多了。我这次来就是要告诉你一声,明天我就离开。”
      十九提笔写字,头也不抬,“那好。一路顺风,恕不远送!”
      “哼!你别忘了吃药啊!”谢琛一副懒得搭理你的表情,不放心的叮嘱他按时服药。

      将军营帐

      王书宁和秦川简单沟通了一下,就提出要查看册籍。秦川一边吩咐人去取,一边对展昭笑道,“展护卫,核对册籍比较繁琐,展护卫不如到营中走走。等到公务了解,秦某定要和展护卫好好痛饮一场。”叠峦山一战,秦川从心里敬佩展昭,真心实意想多亲近。
      展昭豪爽的一笑,“展某愿陪将军一醉方休。展某对公文一事一窍不通,就先告退了。”
      秦川亲自将展昭送到军帐门口,意有所指的说,“自从十九来我营中,为我解了不少烦忧。此时他应该还在帐中,展护卫不妨去看看。”
      展昭点头,“多谢将军!”
      一边有执勤的军士走在前边引路。“展大人,十九将军的营帐在后面,小的给您领路。”
      “有劳。”展昭跟着军士转过几间营帐,突然发现一个身影,仔细辨认之下,似乎在开封府见过。当时提气纵身而起,几个腾挪之下拦在那人面前。
      那人正是从十九帐中离开的谢琛。谢琛见是展昭,有心要躲,奈何南侠轻功冠绝江湖,少有人敌。谢琛试了几次都没法脱身,索性站住身形,和展昭相向而立。
      “是你?紫炎?”展昭上下打量一番,惊讶的认出面前的人正是在开封府大牢中自尽的江湖楼老板紫炎。
      “展大人,别来无恙。”已经改名谢琛的紫炎抱拳。
      “你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军中出现?”展昭眼中戒备,诈死?
      “江湖楼的紫炎确实已经自尽身亡。在下谢琛,经营走边商队。”谢琛应答中不显慌乱。
      展昭轻哼,“若是人人都像你一样,诈死之后换个身份,天下早已大乱。”
      谢琛知道展昭不会轻易放过,心思转动,“展大人,此处多有不便,何不同谢某换个地方说话?”
      “也好!”两个人施展轻功,一前一后离开军营。

      谢琛停在一片荒坡之上,不再前行。回身看着随后而至的展昭,默然不语。
      “现在你可以说了。”展昭冷冷的开口。
      “当年我服下的药丸名叫涅槃,是公子花重金从江湖鬼医手中求得,服下之后生机全无。多亏开封府一向善待囚犯的尸身,我才能在十日之后苏醒过来。只不过服下涅槃,三月之内武功尽失。等我赶到开封府时,公子已经被流放边关。”
      “我本是经过专门训练的死士,除了杀戮,服从之外别无用途。是公子让我重新选择了一次。因此我改名谢琛,经营了走边的商队,往来关中州府和云州之间……”
      “展大人可知,公子在云州配军之中过的是什么日子?杖责,鲸面,编入配军中低等营。幸亏半年后秦将军来到云州,才将公子调入本部营中。正是因为公子离开配军,我才能找到他。我曾问他,可曾后悔?公子却说是自己太笨,选了这样一条路,不仅没有帮上兄长,反而把自己迫得无路可走……”
      “那是这些年,他唯一一次喝醉。明明做着提笔的文职,却偏要纵马上阵杀敌……展大人,公子不是你展家的义子,南侠的弟弟吗?你怎么忍心如此对他?”
      经历生死蜕变的谢琛,终于不用再掩饰对那个倔强的年轻人的心疼,平淡的话语讲述着十九的种种经历,隐含怒意的狭长黑眸咄咄逼人的盯着展昭。
      展昭耳边不断的盘桓着谢琛的话,一字不漏直入心底。修长的手指紧紧握着巨阙,青筋浮起。
      “……两个月前的出战,他身负重伤,昏迷了半月有余,命悬一线。秦将军命人快马加鞭到开封府送信,展昭!你怎么狠心今日才来?来了,却是奉旨巡边!你可曾真的把他当做你的弟弟?”
      展昭蓦然出声打断谢琛的话,“三年前展某成亲当夜,擒拿刺客的人可是你?”
      “是我!当时公子刚刚调入将军营中,担心有人会在你大喜之日对开封府不利,派我暗中守护!”
      “展昭!公子心心念念为你着想,为你筹划。谢某为他不值!这个弟弟,你展大侠若不要,我谢某要!”
      谢琛冷冷撂下最后一句压在心底的话,一步一步走下荒坡。
      展昭狠狠闭了双眼,忍下酸涩。荒坡之上,风一直未停,初夏和煦的微风吹在身上,竟然可以冰冷入骨。
      若不是当初自己为了保全开封府的名声,打定主意牺牲十九,若是当初自己坚持阻拦,而不是纵容十九远赴边关,十九他哪里需要经历这样的坎坷凶险?可笑自己还认为是给了他一个新的天地!其实,却是在他最需要兄长的时候,将他亲手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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