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薄》沧海伶仃

3、虎伥（3）

　　风吹，无声。我静静的站在原地。“看来没什么收获。”我轻叹，欲转身往回走。“未央，”老板忽然开口出声，“刚刚你晕倒的时候，什么感觉？”我怔，随即回答：“像是即将死亡的感觉，意识渐渐从体内剥离。”老板垂目，半晌，微微启唇道：“你说，会是虎伥做的吗？”我毫不犹豫，一口否定：“虎伥没有这个能力。”“那么，敌人似乎是虎伥的主人。”老板笑笑，眼底却无一丝笑意。
　　“虎伥性野，怎么会屈服于人类。”我摇头，不赞同他的话。“这个林子里，除了你，除了我，还有何人？”我愣住，抬首看向老板。“应是无人。”“错，倘若无人，那这个是何物？”他走向后面，弯腰，拾起了一缕发丝，上面似乎沾着血。“从血的粘稠性来看，定是刚刚不久前留下的。”老板从袖内取出囊袋，将那缕沾血的发丝放了进去。“今晚暂时撤退，夜晚天暗，不宜久留。毕竟找到了一丝线索，也不算没有收获。”老板拉着我，淡淡说道，便挪动脚步，原路返回。“对了，雀他们呢？我记得他们也来了这片林子。”我停步，询问着前方的人。“随他们去吧，不会有事的。”老板轻描淡写，未转身。我沉默，一路无话。
　　“雀他们回来了吗？”回到组织总部，我便向左护法魏澜询问。
　　“没有。”魏澜依旧是淡漠如冰，毫无情感可言。“那麻烦你，看到他们回来的时候通知我。”我无奈，便只好嘱咐好魏澜。“嗯。”魏澜点头，便转身而去。
　　“话说，那个陈官员可是个贪官，如果可以，我真不想管他的事。”这么一折腾，我已毫无睡意。如此这般，我便坐到桌前，望着烛火，边和老板聊着，边等着雀他们回来。
　　“未央，你莫忘了，我们替世人办事，可是要他们付出代价的。”老板笑，倾城的面容在烛火摇曳下，增添了几分虚渺妖魅。“他们所需付的代价，不是金钱，不是珠宝，而是他们最重要的东西。”我接话，抬眸望了老板一眼，继续盯着烛火看。
　　“据我所知，陈官员贪生怕死，爱钱如命，如此一来，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便是性命与钱财。”话说到这里，他顿，不再言语。
　　“所以，倘若这个事件我们解决了，他所付的便是他的生命与钱财。”我起身，无声叹息，“真是不值得呢，为了他的命与钱财，我们竟要处理如此棘手的事件。”
　　未等老板开口说话，厅堂大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我一激灵，连忙绕开椅子跑到厅堂，“雀，子瓷。”我惊呼，轻轻掩上大门，转身与他们对视。“刚刚去哪里了？”老板淡淡走到他们眼前，开口。“我去追雀，却跟丢了，当我找到了这个。”子瓷摊开手，映入眼帘是一块布料。
　　料子质量极好，只有极富有的人家才穿得起。
　　老板轻轻一瞟，伸手接过那料子：“有血。”我惊，侧过身子凑了上去，抚了抚料子背面，抬手，果然殷红一片。“这个料子怎么这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啊。”我皱了皱眉，努力回想有关于这块布料的事情。
　　片刻，四人抬头，对视，异口同声开口：
　　“陈官员的衣服布料。”
　　白烛摇曳，风进，无声熄灭了那抹火光。
　　窗外月光正好，微风轻荡，荡开了一凫清水。
　　“现在看来，陈官员出事了。”我重新坐回椅子，又点燃了白烛。“我再去林子中看看。”雀如此说道，便欲要出门寻觅。“天色已晚，林子中幽暗，看不真切。”子瓷说道，随即露出一对狐狸耳朵，甩着尾巴在屋子内摇啊摇。“倘若陈官员真要出了事，可就等不到明天了。”我抚平衣衫上的褶皱，面无波澜。“还有，我有一个疑问，”我顿，紧接说道：“第一，陈官员是在什么情况下去了那片林子？根据他的描述，他的家丁和奴婢是在那片林子出了事，丧了命，然后他来向我们请求帮助。可他又为何不顾之前的事，独自去了那林子？”我悠悠开口，看了看白烛，又看了看他们。
　　“第二，我们今天是在中午看到的陈官员，对吧？”我将目光瞟向雀和子瓷，两人点头。
　　“想必他是在我们离开不久后便动了身，目的不明。当然，也不排除另一种可能，陈官员是被人所害，随即又被人转移到了林子，不过想想看，这么做似乎没太大意义，更何况，这次的主谋是虎伥。”说完这些，我打了个哈欠。
　　“虎伥喜食人，倘若真是如此，陈官员几乎不可能存活。”雀说。
　　“明日天明，立刻起身，分成两路，雀与子瓷去林中寻觅陈官员下落，我于未央去陈府。”没怎么发言的老板忽然伸出手，轻叩桌面，下达了命令。
　　“嗯，如此甚好。现在，各回各房，睡觉。”我起身伸了个懒腰，便走回自己的房间。
　　“未央，”雀叫住我。“嗯？”我疑惑，不知雀找我何事，“天也快亮了，不如陪我谈心，可好？”雀抬头，望我，眸子清冽如水色，目光澄澈如月光。“也好。”于是我便跟着雀，来到了屋顶。
　　天际远处，墨黑中透着点点深蓝，明星稀疏，寥寥无几。
　　“雀，你为什么加入组织？”半晌，我问。
　　“复仇。”雀一字一顿，字字透出她的恨意与愤怨。
　　“复仇？”我愣了许久，“这个身体的主人，是我的亲生妹妹。”雀抬起头，深呼吸，任凭夜风拂过她的发。“我妹妹才叫雀，舒灵雀。其实我该是已死之人，只不过命好，灵魂未散，便寄存在了我妹妹的身体。我们一个身体两个灵魂的日子过得很不错，可后来，我妹妹被人杀之，而和她一个身体的我，竟然不知是何人取了她性命。”说到这里，雀微动，“我和她感情好到极致，自然不接受她被杀害的事情。她的灵魂散了，身体也随着灵魂散去而无法支撑，然后，老板出现了，我和他立下了契约，加入组织，他替我寻觅杀手，我替他办事。就是这样。”
　　“那我该如何称呼你？”听了这么个故事，我除了感慨，只有感慨。
　　“霓之，舒霓之。”他淡淡答复，随即又问向我：“那你呢，未央，你又是为何加入组织？”
　　“也是复仇。我六岁那年被灭门，唯独我幸存，意识清醒后，便已经在组织总部了。后面的事情，以及中间发生了什么，我都记不大清楚了。”
　　许久无声。
　　天明。黎明曙光照亮了云霞天边，照散了阴霾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