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换命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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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往今来，□□这万里沃土间绝不乏精彩绝艳之辈——
然而，楚王兵败垓下、桓王饮恨江东、闯王止步通城……生前这些豪杰无一不是呼风唤雨之辈，然而只是一个差错、却纷纷落得身败人亡的下场。细数下来，无论何等英雄人物，竟都搏不过名为命运的那只巨手！冥冥间，命数二字恍若天堑，早已举重若轻地在人与人间划开了成败的注定。
好似看破了这一点，千百年来为数众多的先贤纷纷不甘地执着于玄学命理、一心逆天改命。山、医、相、命、卜，玄学五术旗下的法门又何止万千？可究其根本，这些法门无一不是在追求形而上之，妄图超脱于世间之疾苦、改运命而致长生！所以说，人们之所以预测命运，其目的就是在于改变命运。若只是知其命而不可改，那这万般算计不过是晒然一笑、空谈而已。
《易·革》有云：‘有孚，改命。吉。’
然而真论起来，千百年间又有何人真的做到了‘其命既下而又改之也’？冥冥间，天道又怎会容许凡人改命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发生？上算至尊帝王、下至贩夫走卒，除掉似是而非的故事，古往今来，又有几人真的得偿所愿、羽化登仙？换言之，命凶者，知天命不过徒增恐惧而惶惶然不知其所为；命吉者，通未来也不免洋洋自喜、反失其本有的进取之心。
一代代失败，到了如今这年代，竟是鲜少有人追逐这等注定不可为之事了……
因此，此刻的叶二确实完全没想到：
这个李家村暗地里图谋的，竟是此等骇人听闻之事！
***
‘这个村子，总归还是我们李家的。’
亲眼看着那两个外来客被愤愤然的村民们关押起来，村长李潜不由发出阵阵冷笑，他从始至终都没信任过叶二一行。
这不在于叶二演技拙劣，相反，这个一脸纯良的男人只是打心底排斥任何的外来人！
在十几年的磨练下，他早已不再小看任何对手，所以才会特地做好两手准备：
纵然这些村民的水平良莠不齐，可他们不过是表面上的遮掩，村长并不指望他们能排上什么用场（虽然他很意外这手准备成功了）；就算是追捕行动失败，暗地里男人依旧还藏着足以让对手露出马脚的法门！但不到搏命的时候，他可舍不得将自己的宝贝儿拿出来！至于之前死掉的那王寡妇，更不过是普通的棋子儿，就连那个大计划的副产品都不如。
‘以物化形，哼，之前那老掉牙的蛇蜕果然不中用，要说它唯一的作用，大概也就是帮村子筛选出命定的祭品吧……’想到这里，男人勾了勾嘴角，‘罢了，如今，也是时候让它退场了。’
从不知何时起，外面的大雨早就停了下来。可惜如此，空气里依旧泛着让人不安的闷热。这种夏季的台风雨，总是不会将彻底的清凉带过来的。
一路走过来，穿了一身儿长袖外套的李潜身上，自然爬满一层薄汗。
但是比起擦拭额角的汗珠，他却反而蹲下身、仔细检查起村里的石子儿路。不知是不是雨水的作用，此刻，地面上那暗红色的泥土，看上去竟是比下雨前更深沉了几分颜色。
慢吞吞磨蹭着手里的红土，一脸汗水的男人却很是欣慰。
也对，数十年的筹谋、几代人的努力，早就让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刻上了他们的印记，也让村子里所有人的血管里都流淌着同源的血液……数十年如一日的排除着外族血统、亲手将一个又一个的不合格者丢进蛇腹，他们李家努力了这么久，眼看各种苛刻的要求就要被一一满足，身为当代执行者的他又怎么会不欣慰激动？
虽说他们那位布下全部阵法的先祖早就不可考，但是那位老人家脑袋里的知识还是一点点地流传下来，这才得以让李家村每一代后人不断壮大、完善他们村子下面的‘秘密’。时至今日，就算是村长他自己反悔，也没把握能顺利停下这个‘大计划’。大概正因如此，李潜他才有恃无恐、一点儿都不担心那两个外来者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吧？
倒不如说，叶二两人的到来，反而让这家伙喜不自胜呢！
要知道，越是繁复的阵法，开启时所需的能量就越是庞大。尽管这个李家村其实悄悄占据了一角儿地脉、又积攒了这么多年的能量，可说到底，若是他们想要完全启动村子下面的大阵，却到底还是差了几分火候。
故而此刻，像矮个小伙儿（李潜到现在都误以为有问题的是张远山）这种身具异能的奇人，反而会是最佳的祭品！
越想越觉得兴奋，男人无声地舔了舔嘴唇。但是，比起拷问两个愚蠢的俘虏，他却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没错！红土的颜色已然改变，时间、时间快要到了啊！
这片土地、他们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土地，已经积攒到了足够的大势！
奇迹，就在今天发生！】
一心执着于祖辈留下的大计划，李潜现在可没功夫去关心那两个早已注定命运的倒霉蛋。他在确定自己判断无误后，当即猛地站起身，快步冲回自己的小院儿。
一进院门儿，这个外形高大的男人就疯了似的冲向院子角落里的水井，半点迟疑都没有地掀开了盖子，直接跳了进去。
比起预料中的噗通一声，男人只是无声无息地着地。与想象中不同，这口井并不深，里面的水也几近干涸。甚至在男人落地时，除掉溅起微微的水花外，也就只能浅浅地没过过他的脚踝。
深一脚浅一脚地淌着水，李潜借着若有若无的幽光，猫着腰蹲下身，熟门熟路地钻进井壁的一处缺口。
自从他懂事儿后，这个位置就已然成为他印象最深刻的地方。事实上为了让他记住这条路，他的父亲甚至特意将他关在井里足足半周有余！直到饿得气息奄奄，当年的小李潜方才得以被放出井来。
也正是从那时起，他深切地意识到，这条道路必然会成为他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而今天，再度踏足到这里时，他才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想象中那么了解这条密道。
按照他的记忆，这一段隧道一样的窄路并不好过。要知道，这条密道建在水井下面，沿途自然爬满了湿凉的青苔。往日里每次着手，都会给人以一种黏腻湿滑的触感。所以每一次钻这条地道后，他都不得不清洗衣服上的湿痕。
可今天不知怎地，那些黯淡的苔藓植被竟好似感染了什么，在暴涨了几寸之后，它们不但干爽到无风自动、甚至还纷纷突兀地还散发出淡淡的幽光！
‘简直就好像活过来了！’
骇然瞄着上上下下的苔藓，男人咽了咽口水，不自觉地加快了动作。
人一旦面对未知，就总是会觉得畏惧。
所幸地道不长，不过是几注香的功夫，就到了尽头。
好容易从出口里挤出身子，男人踉跄一下、跌下地，好半天才爬起来。
而一抬头，看清楚不远处的东西，他双眼忽然就绽放出疯癫的狂喜：
“哈哈哈！没错、没错啊，跟笔记里一样、我、我们成功啦！！！”
顾不得拍打身上的泥污，激动万分的男人连滚带爬冲到屋子正中间的石台上，颤颤巍巍地打量着最中间那个小小的肉瘤：
“几代人、几代人养着你、你可算是活过来了！”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石台上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具尸体，经历过岁月的洗礼，这具来自那位不知名前辈的遗骸，早已风化为一碰即碎的暗黄色骨骼。然而神奇的是，在这堆骨头的缝隙里，一个暗红色的肉瘤，竟颤颤巍巍地抖动着。一下又一下，这古怪的玩意儿倒好似越发富有活力了！
单从位置上看，这肉瘤大概长在该尸体的心口处。可是，若说它是死人的心脏，那又怎么可能会跳动起来呢？
这颠覆常理的一幕，当真让人看得背后一阵鸡皮疙瘩。可见到这诡异的一幕后，村长反而激动到心神不能自已。他哽咽着，泪花更是瞬间就从眼角流溢而出。
“天命啊！天命它可不就是拿来颠覆的？”
狂热如同疯癫发作的病人，村长一想到计划成功后村子里会发生的惊天变化，就免不得颤抖并啜泣，
“这才是祖辈传下来的最终极的梦想，偷天换命……哈哈哈！天道不过是凡人手下的蝼蚁，只要完成了最后的部分，祖祖辈辈的理想今天就将在我手里实现！！！”
“我们，将亲手制造出一个，可以将命运玩弄于鼓掌之中的神灵！”
这样尖叫着，男人毫不犹豫地拔出插在一边儿地上的小刀，对着手腕就来了狠狠的两下——就像他的父亲、他的爷爷、他的太爷爷……就像李家嫡系每个男丁所做过的一样，他们这一脉的男人都注定要将自己的血肉供奉给这项伟大的事业！所以到了今天，他从不觉得有什么值得犹豫的！
此刻，李潜那双闪烁着诡异兴奋的黑色双眼，就好像最为不详的夜色，悄然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混乱与噩梦！
咕嘟、咕嘟。
浓稠的鲜血汹涌着、争先恐后地自男人的腕间滑落，纷纷流入骸骨的心口。紧接着，就见那肉瘤片滴不留地将这些生命纳入到自己的怀抱里。它是如此的贪婪，以至于就连零星的血沫都未曾放过。
眼见着村长的脸色越加苍白，那肉瘤的颜色却诡异地鲜活起来。仿若活人的心脏，他的律动每一下都唤起近乎恐怖的生命力，肉眼可见的，这间小小的密室里，本该凝滞的空气却逐渐违反常理地以旋涡状涌动。
有什么，要出来了？
有什么，要出来了！
可这一切，村长却再也不可能看到。
此刻，他，已经停止了呼吸。
***
……
除魔卫道的方法数不胜数，可在如今的条件下，叶二却发现自己根本没得选。
径自走到张远山身边，男人一勾一挑间，就轻轻松松地打开了笨蛋拍档的小外套——洗澡的时候这家伙就丢掉了身上那件脏兮兮的T恤，如今穿着的却是被他嘲讽为骚包无用的条纹衬衫与灰色小外套的搭配。
骤然被人从沉思中唤醒，一回神儿，张远山就看见了极为震撼的一幕：
叶二，这家伙竟然在下手飞快地脱他的外套？！
喂，他不会是打算在最后时刻前放纵一下、试图对自己做出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吧？
顿时，各种古怪的猜测纷纷涌现到金发男人的脑海里。就好像被极地的寒冰冻了个彻底，脑补过度的男人的脸几乎瞬间就青了一半儿。
“嗯……阿毅啊……其实我们性向不一样、强扭的瓜……”
“你在说什么鬼话？”一根手指勾出金属外壳的打火机，黑发男人刚一起身就听到这种劲爆发言。察觉到对方的排斥，他随即一挑眉，不悦地反问道，“难道在你心里，我的品味就那么差？！”
见到他这幅模样，张远山顿觉气馁，立刻弱弱地摇摇头。虽然他也想辩解一下自己的水准其实并不糟糕，但是冥冥中他却总觉得自己若是说出口，就会打开什么奇怪的大门？！
没心思理会身后的笨蛋，张远山一手捏着打火机，一边快步走到角落里的木箱子附近。
他刚刚有检查过，这里的木制品都是槐木做的。看来这个背后的主使者虽然道行浅了点儿，却也并没犯什么低级错误；不过这样也正好，只要对方没有出现什么奇葩的招式，叶二有信心解决掉这个case。毕竟，乱拳打死老师傅不是开玩笑的事情，所以初学者最好还是规矩点儿才比较好对付嘛！
——比如有的笨蛋会用红木来装邪鬼的尸骸什么的，红木的确驱邪，一般外行用这玩意儿养小鬼绝对不会成功；可是，万一真有人走了狗屎运弄出什么，那其中的玩意儿绝对会凶神恶煞到极点！
至洁至秽，老天爷有时候就是乐意开这种讨厌的玩笑！
言归正传，叶二此刻正忙着点火。这下子，长手长脚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只见，他的动作麻利又迅速，不过是几息的功夫，明亮的火花就已然亮了起来。
在一片漆黑中，这样明亮而炙热的火焰着实是很招人喜欢的东西。可没一会儿，凑近过去看热闹的张远山就大呼小叫地奔了回来——不为别的，毕竟尸油这玩意儿一旦沾了火就会迅速扩散开来，而此刻的空气中，自然就飘满了这种令人作呕的尸臭味儿。
作为养尊处优的现代人，就连送亲友都是在火葬场外面逛上一圈儿，可怜的张远山哪里经受过这个东西？
嘲笑般的摇着头，叶二转过身，三两下就撬开了地窖的门。之前他就说过，只要他想，这种对付普通人的玩意儿可难不倒他。三两下掀开头顶的木板，他们两个人立马争先恐后地冲出了臭气肆意的地下室。此时，那股火焰已经不再是令人欣喜的温度了。在满屋子都是可燃物的情况下，它很快就蔓延开来，转而成为足以威胁到人们生命的存在。
顺利逃出密室的确是令人高兴的事情，不过令叶二奇怪的是，他们并没有在屋子里见到看守——事实上，直到他们冲出大门，整个逃亡都顺利地可怕！没人阻拦、没人围观、没人存在，要不是他们确信自己是被人丢进地窖，恐怕还会怀疑是不是自己梦游进的地下室呢！
心里不详的预感越生越大，叶二的动作逐渐变得谨慎起来。
而直到打开小屋的大门，他的预感终于得到了印证：
放眼望去，只见那本该明亮的天空上笼罩着一层层扭曲错节的乌云、整个小村的空气里都蔓延着某种看不见摸不着却又如有实质的暗色流光、配合着地面上宛如火蛇一样的赤红色小径……将一切纳入眼底，男人几乎被惊得瘫坐在地上！
到了这时，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天地异象，这、这绝对是有人打算逆天改命的节奏啊！
再回忆起张远山手上那道类似的红痕，叶二的嘴角顿时出现几缕血丝——
自古以来，逆天改命端得是没有成功几例；但是一个共识却随着千百次的失败流传下来，那就是：
妄图改命者必先百倍献于天！
要知道，人体是受宇宙阴阳五行之气而生，根据天人感应，先天阴阳五行的彼此相互作用及生死旺衰变化，即可以反应出人的吉凶。一个人的出生时间（即四柱），则表示了人在出生时那一刻先天五行之气的状态，其间包含了人一生的一切吉凶信息。而既然我们知道了命运的吉凶是由于人所禀受的先天五行之气相互作用并不断变化的结果，那么所谓的改命，自然就得通过调节五行之气来达到目的！
但是，表示人命先天五行之气状态的四柱，却是固定不可改变的，那么，所谓的改命有要如何做到呢？
答案很简单，强夺天地之造化、逆转古今之因果！
以人力却逆转时间，所需付出的代价，自然可想而知。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没人能成功改命的原因之一吧……
回想起记忆里那一幕幕惨烈到极点的教训，叶二不由得凭空打了个哆嗦。
此刻的他，甚至根本不敢去想象，一旦对方的计谋成功，张远山可能遭遇的结果——
既然已经被标记为祭品，那他绝对就逃不掉献命的下场！可逆天改命，又怎么可能是凭借区区一村的性命就达成的交换？
要知道，古时的帝王权贵，可是不乏用一城一池的人命，来试探的……
想到这里，他根本没时间犹豫，当即抓起男人的右手，死命冲向南边的树林子里。
既然整个都有蹊跷，那么那个‘村长必居于北’的说法必定有他暗藏的道理。
北即玄武，黑水也。
《楚辞.远游》洪兴祖补注：‘玄武，谓龟蛇。位在北方，故曰玄。身有鳞甲，故曰武。‘玄武’为蛇合体、龟与蛇交。
现在叶二来不及细细推算这个阵法中的生路，因此唯有先依托于南方。毕竟南有朱鸟，且木生火，眼前也只有这么一条明晃晃的‘生路’留给他们了……
作者有话说第10章 换命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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