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美人》朦胧晨光

4、第 4 章

　　天渐渐亮了起来，雨也停了。大巴车慢慢发动起来，路上人们也各自朝着自己的方向去了。车上渐渐响起了鼾声，和人们的叽叽喳喳的说话声，混合着汽车发动机轰隆隆的响声一起驶向丁凝心中那片充满母爱、愧疚和希望的土地。
　　车子慢慢停下，丁凝一手提着一大盒玩具，一网兜的螃蟹，是一早就去菜市场挑好的，还有老年钙片、老年蜂蜜… …当然还有装着5万元的最重要的黑色帆布包。
　　大包小包被拎着拉着挎着下了车，汽车渐渐走远了。丁凝站在村子的路口，放下所有的盒子罐子，只把那个黑色帆布包斜跨在身前。
　　空气中混合着青草和牛粪的气味，丁凝微微闭上眼睛深吸了以后深吸一口气，仿佛回到小时候和玩伴们一同在河边捉小鱼，粘知了的景象。脚下的窸窣声越来越大，忽然一个坚硬又冰凉的东西落在自己的脚边。低头一看，原来是网兜的破了一个大口子，里面的螃蟹正得救般的挥舞着自己的两只大钳子吐着白沫子四处横行霸道，这些家伙零零散散的铺满了大半条马路。丁凝拾起网兜救火般地把地上的螃蟹一个个扔进去。一声尖锐的喇叭声从后背窜进自己的大脑，慌乱中丁凝边拔腿跑向路边，边心惊肉跳地回头看了一眼。一辆裹了泥的公共车拖着刺耳的长笛音刹车声呼啸着擦过自己的脊梁，“不要命了！”从公车的窗户内呵出一个声音，训孙子般的口气。丁凝站在原地，额头和背后惊出一身冷汗。丁凝刚要张口，车窗啪一声关了起来，一溜烟跑没影了。
　　丁凝把路边的大包小袋重新挂在自己胳膊手腕上，心想着该发火的应该是我吧，我这还没说什么呢。等了半天自己的弟弟丁辉也不见来接，先自己一步步慢慢往回走吧，说不定路上就碰见了呢。
　　就这样一直走到回家也没见弟弟出来接她。
　　还没进院门就看见几个泥孩子在和泥巴玩，其中一个扎着两个毛栗子般的小羊角辫，脸上脚上都是泥，可也遮不住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袋。丁凝兴奋地跑到小女孩脸前：“点点，点点… …”女孩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由疑惑转为明朗再到和丁凝一样的兴奋：“妈妈，妈妈”两只泥手钩住丁凝的脖子不放。
　　不一会儿丁凝的白色蕾丝边连衣裙被印上了各种形状的黑色掌纹。丁凝任女儿把泥手在自己身上抹得到处都是。
　　丁凝一脚勾着里屋的门，点点大声喊着姥姥，姥姥。
　　一个灰白头发的老太婆颠着颤巍巍的小脚从里屋迎了出来，忙把丁凝手中的东西一股脑接了过去，把脸笑成了一朵层层叠叠的花。笑着嗔怪来家还花这么多钱。丁凝心里知道自己从来都不会空着手回家的，至少会换来热情的迎接吧，不管那个笑的出发点是什么，至少会让人心里暖起来。
　　所有的的礼物都被整齐妥善地摆在桌子上了，老太太回过头才发现心心还勾在丁凝身上呢。忙把外孙女从女儿身上摘下来，慈爱地训斥外孙女把丁凝的一身连衣裙弄得满是泥巴。
　　老太太拉着女儿的手摩挲一番，问道：“苏子啊（丁宁的小名），这次回来待几天啊，妈在家整天跟你弟弟念叨你，可把你念回来了啊。”话还未说完就听见有些哽咽，老太太低着头继续摩挲着女儿的手。
　　丁凝也感到自己的眼中又热又湿：“妈，我这次回来多住几天，回来家多陪陪你们。”她本来想说妈我真的想你，想心心，可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太矫情说的话是无需多说的。
　　她拉着母亲的手问了问现在母亲的腿有没有好一点，母亲腿有风湿病，一疼起来是很要命的。说这次给她带了从医院带的中药，要她记得每天用罐子煎好了，份早晚两次喝。老太太只是一连串的好好好和捣蒜般的点头。
　　老太太指着在一旁早已把桌上的玩具都已经打开，并饶有兴致的研究起来的外孙女说：“这熊孩子现在可能耐了，上次你给他带来的糖块，我怕他多吃吃坏了牙，每天只派给她一块，剩下的都让我装在瓶子里放在饭橱顶上了。那天我赶集回来正看见她蹬着梯子去够那个玻璃瓶子。你说她咋知道得用梯子够呢，她咋知道我放在那了呢，我每次都是瞅她出去关上门再放的啊……丁凝听了咯咯咯地笑起来，还有上次邻居老蔡来找我，说他婶子，你家孩子带着一群小孩爬上我家屋顶了。我说，她爬你家屋顶干啥啊，你又咋说我家孩子起得头呢？老蔡哭笑不得的说屋顶上晒的地瓜干，他们上去偷地瓜干吃。被你蔡婶儿子发现了，你说你蔡婶儿子说话不利索，光着脊梁昂着头两手把腰一插就咧开嗓子说：“小…小…兔崽子，你…你…们…下来，我打…打你们”其他小孩子都不敢吃了，吓得脸色都变了。你蔡婶说只有你们家孩子笑的更欢实了，也把腰一插说，你…你…上…上来啊，揍…揍…揍我啊。说完还把屁股撅给人家，又赶紧抓几把地瓜干。等到房子下面的气急败坏狗剩子找到一只破笤帚，抬起头孩子都跑没影了，点点招呼着其他小孩子从房子后面沿着老槐树爬下去了… …”
　　丁凝早已哈哈大笑，笑得两眼都湿润了起来。老太太也跟着乐。“妈，下次她再去偷人家的地瓜干吃，就罚她站，也不能太惯她了。”丁凝擦了擦眼睛说道。“怎么没罚呢，这孩子就是脾气倔，随你，站上一个钟头你问她知道错了吗，她却咧着嘴朝你笑。让你弟弟管管她吧，你弟弟说什么咱这样长大了保证不吃亏，大的小的一双我都管不了了。”“对了，妈，我弟呢，说好了去接我，也没见他，去哪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