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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004

      玖兰枢从Myron的办公室出来。

      「滴滴滴」手机响了。是有些短促的提示音,这意味着这是一个私人电话。

      而他无比肯定的是军队里没有谁有这条线路的号码。

      「Speaking.」

      按下接听键以后,那边传来一声轻笑。

      「嗨,亲爱的枢。」

      玖兰枢莫名想起很多年以前他母亲牵着他的手去看望叔叔,他叔叔的女人从贵妇椅上站起来吻了下他的手,打招呼的口吻和这无比相似。

      亲昵而无比深情。

      后来的事实却证明那是一个坏女人。

      他隐到树边,确认四下无人之后开口,「更小姐。」

      「近来好吗?没想到这个号码还没有失效。」

      「Only for ladies.(只为女士)」玖兰枢轻轻地笑了,「你用的是虚拟IP?」

      「放心,真要查可以发现是在南半球的一家酒店。」

      「那就好,不过——」

      他伸出手轻松地剥掉一块树皮,露出下面的一群黑蚁,被树的浆液黏在一起苦不堪言。

      「我不记得我有和Kalmar的人走得这么近。」

      「真绝情。你是有新欢了?可别忘记我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你秘密的女人哦。」顿了顿,对方接着说,「你参军的原因。」

      「不会的,赌上我的全部。」

      **
      万众瞩目的狂欢宴会。

      在得胜的一周后,Austro的军人们终于迎来了盛宴。确定继续行军的任务还没有下来,群策群力的派对场面就蔚为壮观了。

      当然,只有中尉以上军衔的人才消受得起。而人们永远不会知道军队长官们的生活是如何比政治大佬还要迷乱。

      锥生零坐在大厅的一个角落,凄迷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

      胸口很闷,头也愈发地眩晕。

      这是自三年前渐渐产生的现象,特别是在现在这种人多嘈杂,气流不通畅的地方,头晕的症状更是让他乏力得连眼都不想抬一下。

      有人挡住了他的光。

      「嘿,伙计。」

      零缓缓地睁开眼来。一个陌生男子逆光的身影。

      「怎么了?是太累了吗?」对方狡黠地笑起来,「看来上将先生在那方面真的很厉害。」

      果然都传遍了。但是锥生零从来不在乎这种,准确地说,从他八岁那一年就不在乎了。

      那一年他的母亲尚在人世,她牵着他的手走在街上,「婊子」的咒骂声从经过的女人口中传出。是的,他的母亲是名歌妓,兼职情报商,陪人上床的那种。他想挥拳的时候被母亲制止住,她对他说零只有为了重要的东西才值得弄脏双手啊。

      他记住了这句话。

      「是挺厉害。」

      零的头实在太疼了,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但是有更多蓄意挑衅的家伙把他围了起来。

      Austro的军队里究竟招入了多少混混啊。

      「哦?和我说说,是怎样厉害呢?」为首的那个按住他面前的酒杯,「有公牛厉害吗?我家农场上的那头能干翻两匹马。」

      「哈哈。」周围的人笑起来。

      「滚。」零盯住对方的眼睛,冷声道。

      「Sugar daddy doesn’t always talk.You knowBitch.」(甜爹*不是万能的。你懂吗?婊子。)

      婊子。

      刺耳无比。

      他想起他母亲躲着他偷偷哭泣的模样。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总有那么多以言语中伤他人为乐的人。

      「Maybe he resembles his mother in this.」(也许他的母亲也是个婊子)

      很多人在笑,当然也有同情的。

      零握住腰间的枪,手轻轻地颤抖。

      **

      Fire alcohol.

      这是一种起源于巴西贫民窟的原始玩法,后来逐渐被引入酒吧。酒杯被依次垒成山峰型,从下至上装入不同浓度的酒,乙醇百分比逐渐递增。到最顶上的那一杯,乙醇含量换算成质量甚至无限接近于酒精中毒的临界线。

      疯狂、玩命的游戏。

      锥生零端起倒数第四层的一杯酒,看它泛着暗红色的光芒,然后,一饮而尽。

      很多人拍手叫好。

      这是对尊严的挑战。按着枪的那一霎他猛然惊醒,想起母亲的那句话。所有的怒火被强制吞咽到发苦的喉咙间。

      带头挑衅的人见状轻蔑一笑,吹声口哨说不服你敢玩火酒游戏吗?

      在Austro,想在一群混混中赢得名望只需挺过这个。违禁的游戏,对身体危害极大,在军队里却被默认了。

      一杯,两杯,三杯。

      到了第三层。酒精灌入喉咙时的刺激感一下加大,火烧火燎仿佛热风拂过的沸水。

      零感觉浑身淌过疲软的灼热,头痛欲裂,大脑嗡嗡嗡地鸣唱,说停下来吧停下来吧。

      都到这步了,哪能呢。

      他端起最顶上的一杯,乙醇浓度四分之三。

      **

      要命了。

      玖兰枢踏进大厅的时候,最先想到的是这句话。

      他从高层们奢靡的宴会里中途退出来,发现普通士兵的狂欢似乎更有意思。喧嚣的起哄声从虚掩的门中传出,热闹得像花町的走廊。

      他推开门。

      「少将先生。」几个衣服半敞的士兵有些慌张地问候。虽然才来没多久,但出色的长相使他很快被众人熟知。

      然后玖兰枢看见那抹清亮的银,看着暗沉的灯光化开淡紫的眸色。

      Fire alcohol,你还真敢。

      他本可以,也本应该,倚靠在墙壁上如超然的君王,静默地观望这一切,直到那易于灼烧的液体流入锥生零的体内,宛若是要燃尽生命。

      但只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人生由太多错误构成了,谁都无法否认你迂回曲折徘徊倒退最后却走上了正确的路。

      玖兰枢走上前去。

      他想,这不需要什么理由。

      **

      最后的烈酒被人从手中拿走,锥生零疑惑地偏过头。

      眼前已经有点模糊不清,再加上胸闷和眩晕,他强忍想要呕吐的感觉。

      「你抬头喝酒的样子很像是在服毒自杀。」

      玖兰枢半开玩笑地讽刺一句,然后在众人的惊愕中把零拉了出去。

      关上门,一切喧嚣都被隔离开。

      微凉的风拂过他的脸颊,畅通无阻的气流终于带走了一丝眩晕感。他坐倒在地上,轻轻地喘气。

      锥生零很少喝酒。虽然鹰宫海斗偶尔会邀他几杯,但这么烈性的酒毕竟是第一次。那种像要噬尽骨髓般的烈到发苦的味道。

      他是真的喝醉了。

      但是眼神却很清明,看不出浊气。双颊也没有红云,锥生零是个醉得越深表情就越发冷冽的人。

      所以玖兰枢并没有看出来。他只盯着少年的脸觉得这人真的很好看。

      「你醒着吧?我有话和你说。」

      他递过一杯水。

      零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强迫自己清醒起来。

      「什么事?」

      「Osward(奥斯维德),一个著名的军火商人,你知道吧?后天我们和他有一笔大生意。」

      他确实知道这个人,手里的装备都很精良,不隶属于任何国家,只要有钱就能和他进行交易。但奥斯维德为人狡诈,常常是你付了钱才自知被耍,落得人财两空的下场。

      「我需要一个靠得住的狙击手,你别忘了你欠我的。」

      「嗯。」零含糊地应了声。

      沉默蔓延开来,宛若被打碎的蜂蜜罐。

      玖兰枢看着锥生零的眉眼。微蹙的眉峰,半开的嘴唇,银色的刘海垂落在额头上,起伏的呼吸都会给人一种被诱惑的感觉。

      他想他突然能理解Myron了。

      但是这个人终究会是牺牲者。他有太多秘密。

      白蕗更一个电话飞来说嗨枢我们做笔交易如何。

      锥生零是Kalmar的通缉犯,这点他并不吃惊,早在几天前支葵千里发给他的邮件中便已知晓了。他吃惊的是身为政界高官的白蕗小姐竟然会想要用奥斯维德的秘密军火仓库地点来交换锥生零。

      在整个西欧,军人是不允许从政的。两者不应该会有过多牵扯。

      不过,他想他是赚了。

      不是吗?

      「锥生君。」

      没有反应。

      玖兰枢走上前,发现这家伙居然是睡着了。

      收起了利爪的猎豹,像绵羊一样温和。

      ……高浓度的酒精极易麻痹神经,能撑住不睡才怪吧。

      他轻叹一声,犹豫良久,然后把银发人抱进来时开来的车里。

      没想到这家伙不是一般的轻。

      关上车门的刹那他抬头看着苍茫的西方,看见火红的夕阳沉入一片黑暗。

      日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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