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ee-凛遥]傀儡王政》DIRTYBOY

3、Vol、Tow

　　天际灰暗，大朵的云雾铺天盖地而来，给人一种难以呼吸的压抑感。早早的P-A里就有人影错乱，新晋的学员们忙着熟悉环境，恭敬地对着他们的长官鞠躬道早安。
　　七濑遥的房间在整个P-A军官宿舍的最上层，配套设施完备。有人说那是少将权利的象征，而其实那就像中世纪高耸城堡上的笼牢，七濑遥爱水，那高耸的建筑隔离着他与美妙液体的距离。
　　“哗——”打开了水龙头时候的微小声音惊醒了七濑遥，墨蓝色的眼无神地睁开。刹那间素色的天花板失焦，映在了他的眼中。他努力地聚集着目光，让那片素色更完整地在视网膜上成像。

　　“早安，少将。”
　　从柔软的大床上爬起来，七濑遥理了理睡衣的扣子草草伸了个懒腰。打开卧室房门时，橘真琴已经坐在长桌前等候。他依旧是那副一丝不苟的样子，穿着得体的军服看着今日的报纸。后勤里的一位姑娘已经做好了早餐，放在了餐桌的那头。她小心翼翼地向制服上蹭了蹭手上未干的水，留下一块不甚明显的水渍。
　　七濑遥无言地坐下，熟稔地切下一小片鱼肉咀嚼。橘真琴放下了报纸，端起的咖啡依旧不加奶精放糖。报纸放在了镶着金边的深红色桌布上，七濑遥草草扫了一眼：“美杜莎登陆在即，今年军演前的训练能按时完成吗？”
　　“不要担心，少将。你的工作我当然会好好安排，这次军演过后我可能就要尊称您一声‘中将’了。”橘真琴抿了一口咖啡答道，深色的瞳仁并没有吐露出任何笑意。

　　“那就拜托你多费心了，少校。如果可以的话，我今天可以不出门吗？”结束了用餐，七濑遥拿起餐巾擦了擦唇角的油渍。宽大的落地窗前，他站在那里俯视整个P-A，就像各种意义上的王者一样。远处海洋荡漾着鬼魅的蓝色，似乎那位残忍的美人即将踏着海浪施施然前来。
　　“不行哦，少将。作为新人加入的第一天，你怎么说也要军队中发展一段浪漫的巧遇啊。这样我们可爱的新人小伙子才会知道他们少将十分厉害呢。”似乎是预料到了七濑遥的问话，橘真琴答得不带丝毫犹豫。

　　短叹一声，七濑遥颔首。
　　“我知道了。”

　　“请用餐，长官。”
　　与柯纳维亚不同，瑞尔威的海军军服一律是深黑的。两个国家虽然都同样喜爱代表着荣誉的金色，但是白色与金色的搭配在普通人眼里就像是正义光芒一样刺目，瑞尔威的黑金更体现出几份深沉感。
　　袭击柯纳维亚的台风美杜莎对瑞尔威的海岸线也有些微的影响，不过他们的魔鬼少校还是没有给他们减缓任何训练，反而仗着天气不好的缘由告诉他们要加快练习速度。刚从军校毕业们的小鬼叫苦连天，看到少校的脸以及那极具达标性的鲨鱼牙时候却缄默不言。
　　“报告长官，刚才没有任何人抱怨。”

　　阴沉沉的天气，松冈江推开了门扉。卧室内一片寂静，床铺显示出主人昨夜并没有回来。松冈江颓废地向后退了几步，手中的餐点随之震了几下，随后趋于平静。
　　“又没回来吗……真是……”她丧气地将准备好的早餐放在了干净的桌上。这间房间到处都充满了主人好整洁的习惯，而正是因此，显得不像是一个经常住人的房间，冷清异常。
　　“啊啊，果然少校他又不在啊。辜负江特意准备的爱心早餐呢，那么就交给拥有欣赏能力的我吧。”一个人从外面散漫地进来，笑时候呲出了明晃晃的白牙。松冈江理了理束起的红发，颐气地扬了扬眼角：“御子柴少尉，你能稍微顾忌一下这里是你的长官的卧室吗？”
　　御子柴百太郎附和着点点头，依旧是那副笑嘻嘻的呆瓜样：“遵命，松冈少尉。”

　　“请离开，御子柴少尉。”
　　略有倦意的声音在走廊右端响起，松冈江听了之后走到门口探出了头。果不其然，松冈凛满脸倦色地往回走着，曾经嚣张的红色瞳孔被打磨的黯淡无光。御子柴百十郎无奈地转身离开，还顺便用自以为帅气的笑容对着松冈江说了一句：“如果因为照顾哥哥感到寂寞的话，欢迎随时来找我哦。”接受到松冈凛不悦的神色之后，立刻肃立转身离开。

　　拖着一夜未眠的疲惫神经，松冈凛懒洋洋地倒在了床上。一旁的松冈江抱怨似的双手环胸打量着松冈凛：“昨天晚上晚饭吃了吗？”
　　“啊……还没有。话说真烦啊，刚刚从御子柴清十郎那里回来，就碰到这个小鬼……”兀自抱怨着，松冈凛揉了揉太阳穴。原来光是这么可怕的东西，刺激的睁不开眼睛的时候，松冈凛这么想着。
　　“快点把饭吃了。”松冈江拍了拍桌子，而松冈凛则懈怠地躺在原地不为所动，似乎是连呼吸都觉得是累赘一般：“别做多余的事情，江。”语气里不带任何波动。
　　就像从墓穴里攀爬而出的死者一样。

　　“真是的……”集合时间快到了，松冈江起身离开，最后通牒般地命令他的哥哥兼长官：“赶紧给我把饭吃了，你怎么越来越不像你了啊，哥哥。”
　　最后的哥哥说的声音很微小，松冈凛知道，一旦踏出门扉，与自己有着相同美丽的赤发的少女，就将肃立着称呼自己为长官。
　　他没有目送松冈江的身影离开，却乖乖地挪到了饭桌前。

　　“越来越不像我了……”
　　暗自咀嚼着或许只是松冈江的一句无心之谈，松冈凛的眉头紧皱着。
　　的确越来越不像了，曾经的自己。

　　曾经在斯赫深学院军事化管理之下的少年们三三两两，吐槽着食堂饭菜与课业活动，却仍然能笑得一脸明媚。他喜欢在阳光晴好的中午和一个少年一起在各种人少的地方吃午餐，笑得天真傻气。那个在长距离自由泳中总是与自己不相上下的深蓝发色的少年……大概也会记得吧？
　　想到那副没有温度的面孔，松冈凛狠狠地捶了一下墙。

　　“好累啊小怜，我们中午去这里附近一家店吃肉酱面吧……”
　　忙碌的第一天上午过后，叶月渚抱怨着自己因为摆出那副笑容脸蛋儿都僵了。一路上从那里将军人与服务行业做了个十分系统的对比，哭丧着脸说当初还不去做服务生，起码总能看见长相漂亮的少女。龙崎怜一脸抽搐，毫不客气地吐槽回击。
　　叶月渚忽然提出来吃饭的时候，龙崎怜才感觉到切实的饥饿感。的确是没怎么好好吃饭，不如中午好好犒劳一下自己。这么想着的龙崎怜自顾自地点点头，问道：“那么，去哪里？”
　　“Sea Eyes如何？据说那家的肉酱面最赞了！”听到这话后龙崎怜转眼间面无表情，他走到叶月渚的身前拍了拍对方的军服口袋，用虽然具有美感但太过做作的姿势捂住口袋：“的确，那家店的餐点远近闻名。吸引着许多将领的子女们前往在品尝美食的同时调情，我们是应该去那里吃，如果我们的钱可以买那里的任何一件东西的话。啊，说不定我们可以买得起一个牛角面包啊笨蛋渚！”

　　“那里没有卖牛角面包的。”
　　清冷平淡的声音忽然在一旁响起，龙崎怜向那边望了望，叶月渚则发现对方是自己的同级生时笑着打了招呼：“是吗？那真是太可惜了。”
　　那是个长相清秀的少年，有着墨蓝色的短发以及深色的瞳孔，皮肤白皙无比，穿着干净整洁的军装。看起来十分有贵族少年的气派，只可惜手里正拿着食堂里难吃的牛角面包一口口咬着，面无表情。
　　“呐呐，你的面包里似乎多了点什么……？”自来熟的叶月渚感受到对方并没有官僚子弟逼人的气势之后凑了上去，眯着眼睛笑得开心。而少年的脸颊忽然显露出诡异的变化，让正沉浸于那张充满美感的脸颊的龙崎怜立刻咳嗽了一声。
　　“这是，青花鱼。”

　　青花鱼什么的……太破坏少年的美感了。
　　“我们一起吃午餐吧呐呐，我是叶月渚，刚刚进入P-A的新人哦。”
　　想着怎么说认识个人也是好的，龙崎怜就上前露出自以为优雅的微笑：“我也是刚刚进入这里的新人，我叫龙崎怜。”
　　“……名字都好娘气。”对方咬了口面包里的鱼肉，默默地发出这样的评价。
　　龙崎怜立刻沉默地扶住而额头，而叶月渚则是锲而不舍的缠在对方身边：“呐呐，你叫什么？难道让我叫你面包少尉吗？快告诉我啦～”

　　少年迟疑了片刻。
　　“ＮＨ。”这是他最终的回答。

　　“被讨厌了吗……只告诉了名字的缩写。”叶月渚做出了拭泪的可怜状。

　　最后三个人一起在一片没什么人的草坪上解决午餐。这是叶月渚和龙崎怜经常会做的事情，而那个自称是ＮＨ的少年，其实以前也经常做这种事情。
　　“面包少尉，你去过那里面吃东西吗？快告诉那里面的咖啡其实和我们的速溶咖啡没什么两样！”手舞足蹈地指着Sea Eyes的方向，和ＮＨ一样咬着牛角面包的叶月渚嚷嚷着，因为嘴里塞满了面包，吐字与声音也变得模糊不清。龙崎怜感觉嘴角抽搐了一下，默默地给叶月渚递上了果汁。
　　“的确去过……在还是学生的时候。”ＮＨ的声音仍旧十分清冷，就像他的面容一样。
　　“话说面包少尉你是哪个军校的毕业生？我是斯赫深的，似乎没有见过你哎。”感觉到对方清冷下的友好，叶月渚伸手摸了摸对方光滑的发。ＮＨ没有反应，只是回了句：“申科维奇。”

　　“慢着申科维奇？！！！”龙崎怜忽然猛地凑了过来，那个建校十分之早，门槛超级高的贵族军校吗？等等……如果是那样的富家子弟……为什么吃这么寒碜的牛角面包啊。
　　“啊……是啊，我只是最近和父母闹翻了被断了零花而已。”ＮＨ微微移动了几寸目光，面不改色地胡扯着。龙崎怜怀疑地皱了皱眉，却又不好直接过问。
　　“那么小Ｎ，看在我们现在一起吃牛角面包的艰难友谊上……”叶月渚一把揽过对方的肩膀，故作认真地说着。ＮＨ抬了抬眼，神情无变。

　　“等你有了零花钱务必请我去那里吃饭啊大少爷！”
　　瞬间被抱住腰，ＮＨ的面瘫脸似乎有所改变。而龙崎怜的表情则已经完全崩盘。
　　“叶月渚你这个蠢蛋——！”

　　“做的不错啊，少将。还真是成功发展出了一段浪漫邂逅呢。”
　　回到房间时候戴上了属于少将的沉重胸章，在橘真琴的嘲讽之下，七濑遥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沉默地避开了橘真琴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无精打采地打量窗外的阴森。
　　橘真琴打开了电视，画像立刻通过精巧的设备投射出来，女主播的声音依旧是那样不带情感，就像每个人应该拥有的，最原始的模样。

　　“预计今夜二十四点，台风美杜莎首先将袭击柯纳维亚的莱伯特地区，请近期计划去伊莲娜海滩游玩的旅客及时变更游玩线路……”
　　身为莱伯特地区的海军少将，得知这样的新闻还居然是从电视上，像傻瓜一样，被耍的团团转的感觉。七濑遥无力地垂下眼睛，毫无力气。

　　“少将，我猜你真正实现价值的时候不远了。”
　　想要离开的时候，橘真琴那吸引众多女粉丝的声音温柔地响起。七濑遥的脚步停滞在原地，他转过眼，假装不在意地看向橘真琴。

　　“和瑞尔威的战争不会远了，少将。”
　　“而且我方已经有了切确消息，松冈凛正在为瑞尔威训练新兵，是瑞尔威的海军少校。”

　　听到那三个字的时候，七濑遥简直条件发射般地想到一阵切肤的疼痛。与此同时，还有曾经的亲密，以及美丽到让人想要永久遗忘的，关于斯赫深的记忆。
　　“我没有恶意哦，少将。”刻意唤起他回忆的人笑靥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