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士干了这碗汤》汪锦

8、第七章

　　一个壁画引发的火灾。

　　我站在镇狱殿前，回想着刚才那一幕幕，心里后悔得要死。我为什么要去看那副壁画。

　　眼前的熊熊烈火眼看就要烧到了天上去，我揪住正在提桶泼水的楚楚，扯着嗓子问她：“这镇狱殿里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楚楚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扯着嗓子回答我：“这镇狱殿有不少重要的东西，可最重要的就是这一殿的锁魂绡啊！”说完放下手中的桶，惊呼一声：“你身上的锁魂绡呢！你这没有锁魂绡庇护，还是会有危险啊！”

　　我这才发现身上的锁魂绡不见了，摆摆手，“不见了，估计是被烧了吧。不碍事。”

　　楚楚盯着我看了半晌，将我的手抬起来看看，又将我转了个圈，检查了一遍，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有受伤。”说完拉着我的手问：“孟姑娘，镇狱殿怎么会起火呢？”

　　“这……”我语塞，满心的愧疚。

　　这时只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紧接着一道闪电劈天而下，将我和楚楚都震住了。

　　霄玄骑着赫赤虎在一团黑云中央，不一会儿四周的乌云都拢聚过来，将霄玄包围在中央若影若现。很快那片乌云就漂移到镇狱殿上方，下起了倾盆大雨。

　　瓢泼似的大雨拍击着镇狱殿，那熊熊火焰立刻被拍打得只剩一缕缕青烟。

　　霄玄一脸的严肃，手牵赫赤虎，站在黑云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镇狱殿。一种王者气息笼罩下来并且压迫着我。

　　我不敢想象，霄玄知道了这大火是我所为的反应是什么，我的后果又是什么。估计扒皮抽筋都不为过吧。

　　满腹的愧疚和不安，霄玄虽抽去了我的两魄，但是他也没放任由我死去，而是炼魂来维持我的命，虽然万魂聚这东西很罪恶，但是不能因为这件事，就能减轻我的愧疚感。我烧了他的镇狱殿，我自己的罪恶也不小。

　　还是趁他没有抓到我之前逃走吧。

　　“孟忘笙何在？”霄玄手提银枪，一袭黑衣，衣袂随着风飘着。他声音不大，却十分有震慑力。

　　我躲在距离镇狱殿很远的地方一棵树下，都听见了霄玄那句话。我松了一口气，幸好我趁乱跑得快，不然这会儿估计就被霄玄抓住了吧。

　　现在还不够安全，我得彻底逃出这个魔界才能放心。可是这通往魔界外的路该怎么走呢。

　　身上少了那锁魂绡，心里总是很不踏实。可是这事情不能多想，逃命最重要。

　　顺着这条路走吧，路上遇见了什么魔物我可以问问路，若是……若是我不幸遇见一个残暴的魔物，那我只能自认倒霉了。

　　月亮浮出了云彩，将一切照得白茫茫的。四周安安静静的，偶尔能听见不知是狼啸还是什么野兽的嚎叫声。

　　我的心里开始打起了鼓，千万别问路的没遇到，反而自己先被野兽吃掉了。

　　走着走着，我又想起了那满殿的大火，魔界所有的锁魂绡都在那里了吧，全部都被我烧了。我想起楚楚第一次告诉我锁魂绡时的那些话：“锁魄绡，是由昆仑山的东皇蚕丝做经线，北荒上一只天珠精吐的丝做纬线。花费魔界所有的绣娘的心血织成绡，再由凤凰血染将其成红色，然后再用天界戾炼池中之水把绡浣干净，最后用凤凰涅槃时燃起的火烘烤干。如此大费周折，才能得锁魂绡九尺。”

　　这不想倒罢，一想起来我的心里就愈发得愧疚。我计划着，先离开这魔界，去那个昆仑的地方找找东皇蚕丝，再去北荒去找到那个蜘蛛精，求它给我吐一点丝。凤凰血的话，就去找找凤凰好了。若是能成功将这些材料拿到，再回来交给魔君，他应该就能命人做出锁魂绡，这还能减轻我心中的罪恶感。若是去昆仑找不到东皇蚕，北荒的蜘蛛精又不给我吐丝反而将我吃掉……

　　想到这里我浑身一抖，但马上安慰自己：“好歹我也是一介小神，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它应该不会吃我，”又叹了一口气：“如果这样，我只能去霄玄那里谢罪了。”

　　总是感觉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我，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看，并没有什么异样。轻轻吐出一口气，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都是自己吓自己。”

　　说完我回过头壮着胆子接着走，可是身后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我刚刚放下的心又被提上了嗓子眼，立即停下脚步，又回头看去，身后还是什么都没有，那悉悉索索的声音也停止了。我动，它跟着我，我不动它也不动。

　　我感觉到我的身上出了一层的冷汗，想都没想，扭头就向前狂奔。身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竖起耳朵仔细分辨，那是四只脚的东西在紧追着我跑。

　　我加快速度，想甩掉它，可是我觉得我的做法甚是徒劳。那东西不但没有被我甩远，反而离我越来越近，我觉得我的心脏都要蹦出来了，上气不接下气，双腿已经跑得没有知觉了。大概跑了有半柱香的时间，我实在是跑不动了，照这样跑下去我估计还没出魔界，就气竭而亡了。

　　索性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闭着眼睛大口的喘息着躺在地上。等待着身后的东西来临。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我的心里的那根弦也越绷越紧。终于，那脚步声停在了我的耳边，我听见了比我还严重的呼吸声。然后一个湿热的东西贴在了我的脸上。

　　我睁开眼睛，看见一条狼崽站在我旁边，正在舔我的脸。

　　原来追了我那么久的是一只半大的狼崽！要是知道是一只狼崽子跟在我身后，我怎么可能会累成这样，又惊又累的差点没虚脱过去。

　　我气得坐起来，一巴掌拍到狼崽子的脑袋上，骂道：“你跟着我作死啊！”

　　狼崽被我一巴掌拍得嗷呜嗷呜直叫，跑得远远的。但是又不跑远，绕着我转圈圈，既不敢接近我，又不肯离开。

　　我看着它一副想接近我又怕我打它的样子，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我，低声哼叫着。不禁有些心软。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对着它说：“快回家去吧，别跟着我了。”

　　说完我接着赶路，可是这狼崽并不肯离开，而是远远地跟着我，见我不再驱赶它，绕着我的脚，脑袋往我的腿上增，我只好停下来，扬手吓唬它：“快走开些，我急着赶路，没时间和你玩。”

　　狼崽被我吓得蹦出去老远，见我是吓唬它的，又开始围在我的脚边转悠。

　　我停下来，注视着它的碧绿色的眼睛，狼崽看到我停下来看它，也停住了追随我的脚步，坐在地上看着我，尾巴使劲晃动，却怎么也不能像狗一样摇晃起来。

　　我笑道：“蠢狼，你想和我走吗？”我想起来它是听不懂我讲话的，耸耸肩膀欲继续赶路。谁知这狼崽竟然朝着我点了点头。

　　我完全没想到一只狼居然能听懂我讲话，但是转念一想，这里可是魔界啊，魔界的狼可能会有特殊吧。我一个人赶路真是又害怕又无聊，不如和这只狼崽一同做个伴。

　　可是这么小的狼崽一定有它的家人吧，我就这样把它拐走实在是不够地道。我又问它：“你的家人呢。”

　　狼崽躺在地上翻了个白眼，随即又翻过身来看着我。它的意思是它的家人都死了。看来魔界也是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啊。

　　既然是个和我一样没家的孤狼，那我就没有什么顾虑了。我招招手，对它示意道：“那就跟我走吧。”

　　狼崽撒了欢地冲到我面前，在我的脚边滚来滚去，我拍拍它的头：“既然你这么喜欢打滚，那我就叫你滚滚好了。”

　　狼崽嗷呜了一声回应我，然后用头蹭蹭我的手。我问它：“你知道怎么出魔界吗？”当务之急是离开魔界。

　　滚滚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小跑到我的前面，示意我跟着它走。

　　我跟着滚滚一直走到了天亮，也没能走出魔界。我有些着急了，我离开镇狱殿这么久了，霄玄应该也有所察觉，我现在在魔界多待一刻，就会多一分被抓住的危险。

　　我有些不悦：“滚滚，你是不是在骗我啊，这么久了都没走到地方。”

　　滚滚听到后，冲着我狼啸了一声，因为还没长大的缘故，尾音拖得不够长，最后还打了一个喷嚏。

　　我忍不住边走边笑，我的笑声和滚滚的狼啸声回荡在这个山谷中。

　　突然我就笑不出声了，因为我看见我的前方出现了一个山洞，要是寻常的山洞也就罢了，我面前的这个山洞里面却是云雾缭绕，云雾缭绕也就罢了，这云雾缭绕的山洞中还泛着缕缕银光。

　　滚滚冲着我前面的山洞点点头，又冲着我叫了一声，然后在山洞门口不停地打转。

　　我有些迟疑，毕竟我只跟着霄玄去过通往冥界的传送口，通往人间的传送地，我还是一无所知的。万一我从这里进去，出去的地方不是人间而是别的魔物的茅厕怎么办。

　　我看着滚滚，问道：“从这里出去，真的是人间？”

　　滚滚看出了我的迟疑，使劲地点了两下头。

　　看在滚滚如此肯定的情况下，我一咬牙，走进了山洞。就算不是人间，那我也能离开魔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