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骨》微生林夕

9、第九章

　　亏秦萧那日还信誓旦旦的跟自己说，他愿意和赵婉白首不离，原来竟是个花心的人，半瞎子越想越气，是自己把那妖放出来的，所以必须由自己来解决，否则他无法面对赵婉，更无法面对秦萧，半瞎子一次又一次的问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如果那妖真的俘获秦萧的心，自己难道真的让她还阳？且不说那是天理难容的事情，自己根本做不到啊！
　　正想着，一阵风拂过脸庞，带起几缕青丝，半瞎子像感觉到什么似的，脚步一转，往没人的地方走去。
　　“出来吧！”半瞎子摘下铜钱。
　　三只妖嬉皮笑脸的出现，一脸的玩世不恭的样子。
　　“先生，蓝二爷的画像要回来了吗？”
　　“没有。”半瞎子不悦道：“你们怎么来了？”
　　“天地可鉴，我等真想走来着！”妖说道：“可是我等毕竟跟您身边时间也不短了，一说走，我们还真的舍不得，更何况，还关系到蓝二爷的事，我等是义不容辞……”
　　“如果是废话，抱歉，我现在没空。”半瞎子作势要戴上铜钱。
　　“先生，等等……我等是来告诉你秦萧他们去哪儿了的。”
　　“去了哪里？”半瞎子挑眉。
　　“您是不是为水镜画了画像？”
　　“对。”
　　那三只妖立刻抱作一团，好不滑稽：“完了，她化作人，可再不会来找你了。”
　　“难道她想尝尝魂灭的滋味？”
　　三只妖互相看看：“先生，其实根本不存在魂灭这一说吧，只要画像在，妖怪就会以人的姿态存在。”
　　半瞎子冷汗立刻流了下来，说得对，魂灭这一说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他之所以会这么说，只是因为怕妖们贪恋红尘，不肯来收回自己的画，如果妖真能长时间活在人间，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半瞎子还是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问那三只妖。
　　“湖边有个老头儿说的。”
　　糟了，是那个醉鬼，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半瞎子咬牙道：“他，我跟他没完……”
　　三只妖道：“先别管那个了，先生，我等还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
　　“快说！”
　　“您给水镜画的画被盗走了。”第一只妖说。
　　“是秦萧拿的，所幸就拿了这一幅画。”第二只妖说。
　　“您的小徒弟也被他给迷晕了，现在正睡得香呢！”第三只妖说。

　　正如三只妖所说，水镜的那幅画果然不见了，甲子在里屋睡得正香，秦萧还体贴的给小孩盖上了被子。
　　三只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让半瞎子咬牙切齿。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路上出了些状况。”
　　“你们耽误了多久？”
　　“一个时辰。”
　　半瞎子把气得把桌子一脚踢翻。
　　“要不是湖里那老头儿拦住我等……”三只妖急急辩道：“我等还能提早到点，不过就算提早到，先生追也来不及了……”
　　三只妖你一言我一语说的不亦乐乎，最后半瞎子怒吼道：“那还在这儿费什么话，给我去打探！”
　　三只妖吓得一哆嗦，急急忙忙出了门，谁知道却互相绊倒，一齐摔倒在地上。
　　三只妖挣扎着爬起来，第一只妖道：“我等就是看在老大和蓝二爷的面子上才帮你。”
　　第二只妖道：“虽然你帮过我等，但我等和你已经扯平了啊！”
　　第三只妖道：“但我等不会这么小气，这次再帮你一次吧！”
　　半瞎子冷着脸，面无表情的说：“你们再不快去，我这就把蓝二爷请过来。”
　　果然，三只妖脸上出现了惊恐之色，争先出了门，化作清风而去。

　　稍晚些，甲子醒了过来，半瞎子仔细的问了问情况。
　　甲子认识秦公子，所以对他也没什么防备，秦萧说招隐先生在吗？甲子说先生不在。秦萧便要在屋里等他，还塞给小孩儿一块桂花糕，甲子吃完就感觉到困了，哈欠连天，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半瞎子把甲子抱在怀里，不放心的问：“现在感觉怎么样，头疼吗？”
　　甲子摇了摇头：“头倒是不疼，就是困。”
　　“秦萧！”半瞎子恨恨道：“居然敢对甲子下药……”
　　“先生，秦公子怎么了？”
　　“甲子，乖孩子，你听我说。”半瞎子道：“先生要出去几天，你在隔壁卖烧饼的阿婆家待几天好吗？”
　　甲子立刻摇头：“不，我不要跟先生分开。”
　　“甲子你听话，三天，就三天好吗？三天之后，先生就回来。”
　　甲子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半瞎子无奈，只好哄着甲子睡觉，药效还没过，甲子很快便沉睡过去。
　　半瞎子毫无睡意，一直在等三只妖的回信，终于，入夜，三只妖回来了。
　　半瞎子把门关好，摘下铜钱与三只妖去外面谈话。
　　“找到了吗？”半瞎子轻声问道。
　　“找到了。”第一只妖说。
　　“不只找到了秦萧与水镜，还找到了归一道长。”第二只妖说。
　　“秦萧和水镜计划逃往北方，现在在扬州落脚。”第三只妖说。
　　“扬州？”半瞎子皱起眉头：“还有我师兄，他怎么也在那儿？”
　　“我等差点被他发现，真是不得了，晏清泉的三个徒弟一个赛一个，幸亏你们现在都不捉妖了，要不岂不害惨了我等？”
　　“别废话了，事不宜迟，带我去扬州！”半瞎子急道。
　　三只妖目瞪口呆，已然忘了要说什么。
　　半瞎子进屋把古铜钱挂在了甲子的脖子上，撕下一条衣服挡住了右眼又去了烧饼铺求着阿婆照顾甲子三天，安排好一切，半瞎子回来摘下布条，那三只妖还在原地瞪着眼睛。
　　“傻了吗？快点，晚了就见不到水镜了！”半瞎子道。
　　“先生，你这么做很危险。”
　　“管不了这么多了，水镜的命要紧，秦萧和她待在一起，他也有危险，我师兄要抓的那只妖可能就是水镜，我必须要阻止他！”
　　“那种妖，就是魂灭了也不足惜啊……”
　　“住口！”半瞎子怒道，身上凛冽的气息仿佛要把三只妖撕成碎片：“魂灭？这是随便说的吗？她是好妖也好，是坏妖也罢，我既然给她画像，我就已经相信她了，我相信她会好，她总有一天会放下秦萧，轮回成人！妖，你们到底带不带我走？”
　　三只妖互相看看，心照不宣，化作清风带上半瞎子，消失在夜色之中。
　　先生，老大的事情，你始终介怀在心啊！

　　以三只妖的道行，到达扬州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半瞎子只要摘掉铜钱，便身体能通灵，眼睛能识妖，这就是晏清泉最得意的弟子，也是最不成气候的弟子。
　　三只妖不敢怠慢，紧紧地跟在半瞎子身后，他们很清楚的知道，所有的人都可以出事，这个人，绝对不能少一根毫毛。
　　老大和蓝二爷都是狠角色。
　　夜色寂寥，晚风袭人，月明星稀。
　　半瞎子凭借着良好的感觉找到了水镜，这个孤独的女妖迎着风站立着，清风撩着她的发丝，在月光下反射着阵阵白光，一袭蓝衣让人感觉冰冷彻骨。
　　秦萧蜷着身子倒在一边，看样子是受了伤。
　　归一用极其蔑视的眼神看着他们。
　　“师兄！”半瞎子大叫一声扑上前去。
　　归一一眼就看见了这位往日里最疼爱的小师弟。
　　“你来干什么，不要命了么？”归一冷冷问道。
　　半瞎子豁出去了，挡在水镜前面跪下，苦苦哀求：“师兄，放过她吧！”
　　“师弟啊！”归一叹气，别过头去轻喝道：“她是妖，你是捉妖师啊！你居然为了她下跪，我的好师弟啊，你……你真的想重蹈覆辙么？”
　　半瞎子身子冷冷一颤，还是跪行几步，抱住归一的腿。
　　“师兄，我早就不是什么捉妖师了，我也不配做你的师弟，做师父的徒弟，我把你们的脸都给丢尽了，可是……”半瞎子摘下眼上的布条，右眼眸子里竟是白色的瞳仁，不仔细看，就会以为眼睛里根本没有瞳仁，半瞎子两行清泪滚落下来：“我答应了他，只要我渡了一万只妖，他就会回来……师兄，你不会不知道，我等了微雨七年啊……你说我自私也好，说我糊涂也罢，你收了水镜，我就功亏一篑了啊……师兄，师弟我来生给你做牛做马，你放水镜一条生路吧……”
　　归一看着跪在他面前的师弟，痛心道：“淮南，你真是断在那妖怪的手里了！”
　　水镜不可置信的看着半瞎子，颤声问：“你……你竟然是淮南，是七年前那个淮南……”
　　淮南已经瘫坐在了地上，喃喃道：“我不是淮南，我是一个骗子，我骗了微雨，害了他……”
　　归一忽然发怒，一脚踹在了淮南的胸脯上，使了十分的力气，淮南被他踹出老远，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倒在地上的秦萧连滚带爬的到了淮南身边，把他轻扶起。
　　“先生……先生……”
　　淮南睁开眼睛，略微清醒了一些，秦萧却被他的右眼吓得一惊。
　　淮南口齿不清道：“师兄踢得好，淮南要是死了，就不必还这些罪孽了……”
　　归一怒上心头，张开法器就要收了水镜。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师弟，你别怪我，水镜远远不像你想的这么简单，收了她也是师父的意思，我若不答应，还有老二，最不济，还有师父新收的丫头，你就死了这条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