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骨》微生林夕

5、第五章

　　半瞎子意外的回头，竟是刚才见过的秦萧，手里提着一把琴，站在身后。
　　“秦公子。”
　　“先生到这儿来干什么？”
　　“小徒把不能卖的画卖了，我来要回来。”
　　“就是先生说的有主儿的画？”
　　“正是。”半瞎子无奈道。
　　“正好，我跟赵府小姐很熟，我可以帮你要回来。”
　　半瞎子喜道:“真的，那麻烦秦公子了，我叫了半天门，奈何下人不给开……”
　　秦萧把琴放下来:“赵府是大户人家，又有大官撑腰，赵老爷就很难说话，所以他家的下人，各个也是蛮横无理。”秦萧上前拍了拍门:“不过，赵小姐倒是心地善良，她可以帮到你。”
　　门里边传来不悦的声音
　　“你们怎么还没走！”
　　秦萧道:“是我。”
　　下人把门打开“原来是秦乐师，秦乐师……哎，你俩怎么还在这儿，走开走开！”
　　后面的话是说给半瞎子与甲子听的。
　　秦萧上前一步:“兄弟小声些，这人是城东画画的招隐先生，是在下的朋友，想见赵老爷一面，能否行个方便？”
　　“这恐怕不好办……”
　　秦萧从怀里摸出来一吊钱:“这些，兄弟买些酒喝……”
　　秦萧把钱塞给那人，下人掂了掂。
　　“秦乐师啊，不是我不让你们进去，实在是……哎！我家小姐生病了……”
　　秦萧忙上前一步，面露担忧之色。
　　“前几日明明还好好的，怎么会……”
　　“别说前几日了，前些时辰还好好的，就吃了一顿饭的功夫，人就不省人事了，你说怪不怪，闹得全府上下都以为小姐生了什么怪病，这不，大夫还在里面呢！”
　　秦萧大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会不会那顿饭有问题？”
　　“不会的，一桌子人都吃了，都没问题，我家老爷就这么一个女儿，现在心烦意乱，秦乐师，你这钱我也不要了，你们还是走吧！”
　　下人这样说着，把钱塞给秦萧，就要关门。
　　秦萧还未反应过来，只见半瞎子用手抵住大门
　　“等等，我有办法救你们小姐……”
　　下人还未说什么，秦萧倒是眼睛一亮：“先生，你说真的！”
　　半瞎子点点头，那三只妖说的果然不错，光是在门外就能感觉到女妖强大的妖气，赵府小姐肯定受了影响。
　　下人犹豫不决：“这……”
　　秦萧抬腿就往里进：“不要犹豫了，小姐的病要紧，有什么责任，我来担就是。”
　　下人一咬牙道：“这……这可是你说的，好，你们跟我来！”
　　甲子也跳了进去，半瞎子最后，忽然又想起什么。
　　“哎，秦公子，你的琴！”
　　秦萧急匆匆的往里走，什么也没听见。
　　半瞎子只好自己把琴拿上，跟进去。

　　赵府修的是富丽堂皇，不过半瞎子可没有什么心思欣赏，他能感觉到，满屋子的妖气使他浑身不自在。
　　右眼上的铜钱不停的在颤抖，这是遇到妖气很重的妖的表现，当初师父送他铜钱时，就说，你的右眼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就是妖，这枚铜钱是上古铜钱，汇集着阳气，即使是妖气很重的妖也不敢动你。
　　师父收了三个徒弟，他是最得意自己的，可是自己却对捉妖师这行没有一丝兴趣，反而对绘画略有小成，师父无奈，只好把别的法器给了两个师兄，把最厉害的护身法宝给了自己。
　　能看见妖，就知道了他们的脾气，秉性，他们与人虽然差了一千年修行，但却是与人是一样的，他们会哭会笑，知道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大多数的妖是不会伤人的，他们反而想与人和谐的相处，当初自己把这种想法告诉给两位师兄时，换来的却只是嘲笑与讥讽。
　　即使是戾气很重的妖，半瞎子也下不了手去歼灭他们。
　　都说人各有命，难道妖就应该任人宰割吗？

　　“诺，到了，我去通报一声，你们在这儿等一会儿就是。”
　　“有劳了。”
　　秦萧微微松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半瞎子手里拿着他的琴，秦萧急忙接过来，不好意思道。
　　“这怎么好意思，我竟然忘了，先生，你真会治病？”
　　半瞎子摇摇头：“我不会治病，但我能渡妖。”
　　秦萧一愣，没听明白：“先生……”
　　半瞎子笑笑：“没事，开个玩笑而已……”
　　话音刚落，一股阴风吹过，竟把半瞎子的衣襟卷了起来。
　　半瞎子用手拨拨衣服：“风有些大……”
　　“是啊！保不准一会儿要下雨……”
　　甲子似乎想到了什么，兴奋地拉着半瞎子的衣襟。
　　秦萧笑道：“你这小徒弟倒是机灵，几岁了？”
　　“七岁了，甲子从小跟着我长大，有些顽皮，秦公子不必介意。”
　　秦萧摆摆手：“叫什么秦公子，如果先生不嫌弃，叫我秦萧就好。”
　　半瞎子笑笑：“好，秦萧，我问你一句话？”
　　“先生请说。”
　　“你是不是喜欢赵小姐？”
　　“我……”秦萧脸憋的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我……”
　　“秦乐师，老爷请你们进去！”下人一句话解了秦萧的围。
　　“好好好……先生，这事以后再说，你先跟我进来。”

　　堂上坐着的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年过古稀，却是满面红光，精神抖擞，一见两人，急忙走下来
　　“哪位能治小女的病？”
　　半瞎子一拱手：“赵老爷有礼了，在下可以试一试……”
　　“你如果治好了小女，我愿付千金！”
　　“我如果治好了，不要千金，只希望赵老爷把画还给在下就是。”
　　赵老爷道：“什么画？”
　　“早晨……”
　　“哎，甭管什么画了，你先救人，什么画我都能给你！”
　　半瞎子无奈，只好跟着赵老爷去内堂。
　　秦萧也跟着蹭进了房间，眼睛都要长在那小姐身上了。
　　内堂站着好几名背着药箱的大夫，赵老爷怒道：“出去，都给我出去！”
　　几个大夫吓得屁滚尿流，急忙出去，顺便关上了门。
　　赵夫人正在床上看着女儿，哭的梨花带雨，纱帐垂下，什么也看不到。
　　半瞎子道：“能否让在下独自一人探视小姐的病情？”
　　赵老爷不悦道：“这是什么话，我们也不能看了？”
　　半瞎子摊摊手：“既然信不过在下，那么，告辞了！”
　　半瞎子带上甲子就要走。
　　“等等！”说话的不是赵老爷，却是赵夫人：“你真能治好我女儿？”
　　“十有八九……”
　　“那好，老爷，我们出去……既然女儿病成了这个样子，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
　　赵老爷叹了口气，摆摆手，下人丫鬟们就全退了出去。
　　“秦萧，麻烦你帮我照看甲子。”
　　秦萧有些不放心：“先生，你都没带药箱来，能看出什么来？”
　　“这个，独家秘方，放心……”半瞎子又压低了声音，在秦萧耳边道：“我一定还你一个完好的赵小姐……”
　　秦萧羞了个大红脸，急忙拉着甲子出了房间，赵氏夫妇也再次看看女儿，出了去。
　　半瞎子把门关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摘下古铜钱，就见一名女子站在屋内。
　　半瞎子看了好久，怎么都不能把她和妖联系在一起，淡蓝色的衣衫，清瘦的面庞，唇上涂着朱砂，妩媚的如同水中倒影般，华而不实。
　　“水镜。”女子淡淡的开口，并没有半瞎子想的那么吓人。
　　半瞎子点点头：“虽然很老套，但是，我还是得问问，你为什么这样做？”
　　水镜一笑，竟是万分惹人怜惜，妖悠悠踱到赵府小姐的床边，坐下。
　　“刚才那人，是我的夫婿……”
　　半瞎子一怔：“你说秦萧？”
　　“是他，我和他五载夫妻，我尸骨未寒，他竟找了这个女人！”
　　水镜情绪变得激动，恶狠狠的盯着床上的人，半瞎子肯定，要如果她可以触碰到人，早已把赵小姐碎尸万段。
　　“秦萧说你是他青梅竹马的故人，还央我给你画了画像……”
　　半瞎子一惊，不对，秦萧在骗我，画的绝对不是眼前的这个妖，不然……
　　水镜痴痴笑道：“你明白了吧，你画画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我很紧张，但更多的是兴奋，我盼望他能说出我的容貌，那样我就能化作人，跟他在一起，哪怕是三个月也好啊，可是……”
　　女子用双手狠狠的抓着自己的手臂，划出一道道血痕：“我却亲眼看着，我最爱的人说的却是别人的样子！”
　　纱帐飘起，女子的容貌惊现在了半瞎子眼前，竟与画如出一辙。
　　“我不甘心，不甘心啊！我不能转世为人，我要守着他，我守了他三年啊，他却这样对我……”
　　水镜抱着头，呜呜的哭出来，当然，妖是流不出眼泪的。
　　因为它们，有情却无心。
　　“妖，你放过她吧，毕竟她是无辜的……”半瞎子道：“你改日来我的画摊，我为你画一幅画……”
　　水镜抬起头：“你……你肯帮我？”
　　“你刚才没听见我说什么？”
　　水镜一愣，随即喜道：“你说你是渡妖人！”
　　“对，我们做个交易吧，妖，我给你三个月做人的时间，在此期间，他如果回心转意，我会想办法让你还阳，如果他对你已经再无任何情谊，你还是继续修行去吧！”
　　水镜几乎不假思索：“只要你能让我成人，说什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