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骨》微生林夕

27、第二十七章

　　“秦萧？”老鸨子冷笑道：“他不是早就离开勾栏院了吗，既然您不是来找姑娘的，我就不奉陪了！”
　　老鸨子转身要走，淮南不悦，心道这人怎么这么势利，没了银子，连最起码的礼貌都没有了么？
　　淮南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砸在桌子上：“我不找姑娘，给我摆上一桌酒席，要最好的！”
　　老鸨子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嘴都要咧到天上去了，把银子收在怀里，挥着满是胭脂味的手绢，喊着下人：“没看见招隐先生么，快来伺候啊！”
　　淮南找了个边上的座位坐下，看着下人们布好酒菜。
　　淮南惊奇的发现秦萧的朋友也在当中，低着头忙着擦桌子，淮南抓住他的手，轻声问道：
　　“秦萧呢，他在这里么？”
　　那人一惊，甩开淮南的手，装作擦桌子的样子，小声道：“你是秦萧的朋友？”
　　淮南郑重的点头：“他在这儿对不对？”
　　“这里不好说话，子时鸳鸯街尾，去哪儿等我！”
　　下人四下看看，低着头走了。
　　不多时，酒菜都上来了，淮南食不知味，花这么多钱，纯粹是为了争一口气，淮南正想放下筷子走人，淮南知道鸳鸯街尾有一家不错的茶馆，既便宜又好喝，正好去那儿消磨时间，可是正当这时，就听见二楼楼上‘咚’的一声巨响，淮南一惊，连忙站起来，只见从二楼掉下来一人，重重的摔在一楼地上，四仰八叉，好不滑稽，众人哗然，上前观看，那人狼狈的动了动，看来没怎么伤到。老鸨子闻声而来，厉声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有人说：“妈妈，这人没银子，还想找姑娘，被我们赶了出去，竟从房顶跳到姑娘的房间里。”
　　老鸨子的脸变了几变，最后还是忍着气，给客人们赔笑：
　　“对不住各位爷，是我的疏忽，竟放进来这么个登徒子，为了给各位爷压惊，小店每桌送上一坛好酒！”
　　一个满脸横肉搂着一个姑娘的男人向地上仰躺着那个男子‘呸’了一声：“哪来的杂毛，快给我赶出去！”
　　老鸨子忙道：“是是是，来人，还不快扔出去！”
　　谁知就那么一个人，竟然四个下人无论是抱，扛，拖，怎么也挪不动他，那人索性支起身子，面带微笑，看着这四个人使劲，老鸨子急出了汗：“快点啊，你们这些没用的！”
　　一人苦着脸道：“妈妈，搬不动他啊，像长在地上一样！”
　　老鸨子不信，亲自去拉那人的胳膊，男人都搬不动更别提她了，也不知地上那人做了什么，只见老鸨子就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到地上，一副狗啃屎的模样，众人大笑，老鸨子气冲冲的站起来：“你！你是什么人，赶到这来砸场子！”
　　那人总算有了点动静，不急不慌的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从腰间抽出折扇，恭恭敬敬的像四周作揖：
　　“抱歉各位，我不是来砸场子的，我是寂寞难耐才来找姑娘的，可是这老鸨子只认钱，不认人，我与牡丹姑娘情投意合，她竟棒打鸳鸯，把我赶了出去，我是着了急，才从房顶上跳下来的，谁知用力过猛，一个不小心就摔了下来，真是失礼了！”
　　男子长的着实俊美，如果不看他脏兮兮的袍子和脏兮兮的手。众人疑惑的看着他，不禁嘲笑：
　　“哪来的叫花子，没钱还来找乐子？”
　　那人笑道：“没钱怎么就不能找乐子，人都有七情六欲不是么？”
　　那满脸横肉的男人推开怀里姑娘，抓住男子的衣领，大喝：“小杂毛，反了你，这是什么地方，你毛还没长全，就敢在大爷的面前撒野？”
　　男子微笑着拨开男人的满是油腻的手：“我说这位爷，您这嘴怎么这么臭，跟老鸨子没什么两样，我从小学习道术，会给人看相，我看你与那老鸨子前生一定有一段瓜葛，不然今生为什么那么心有灵犀呢？”
　　“你！”男人被他彻底激怒，扬起手就打去。
　　淮南急忙分开人群，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臂，男人吃痛，松了力气，一脸横肉的问：
　　“你又是谁？”
　　“我是城东的画师。”
　　男人大笑道：“我是江南知府的儿子，你敢拦我？”
　　淮南冷笑道：“晏清泉是我师父。”淮南一指那狼狈的男子：“这是我二师兄。”
　　众人大惊，老鸨子的下巴差点掉到了地上，那男子也张大了嘴：“晏清泉？”
　　李唐盛行道教，晏清泉作为仙人曾数次被请到长安宫，与数代帝王都曾促膝而谈，当今圣上还赐了封号给晏清泉，称晏清泉为圣师，可是晏清泉拒不受封，还躲到了齐州，皇上大为动容，所以下旨齐州为圣地，以后晏清泉所到之处就犹如皇上亲临，任何人不能违旨。
　　淮南也是迫不得已报出师父的名号，他知道二师兄放荡不羁，报出师父的名号不是为了告诉其他人自己有多么了不起，而是为了提醒二师兄，不要毁了师父的形象。
　　流枕又惊又喜，看着淮南：“小师弟？”
　　淮南无奈的转过头：“是我。”
　　“我刚收到师兄的信就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七年未见，小师弟长高了，也变好看了！”
　　“师兄，你以为我会信你么，刚到苏州就直奔着妓院，西域的美人还没能满足你？”
　　流枕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走吧，我把详细情况告诉你！”
　　淮南点头，又掏出一锭银子，扔给老鸨子：“打扰了！”

　　流枕面无表情的回头看着身后那帮张大了嘴的人，不满道：“小师弟啊，为什么报出师父的名字啊，我还没玩够呢！”
　　“师兄，你省省吧，在这样下去，你的阳气都被女人吸光了，妖都不怕你了！”
　　流枕笑道：“我早就不捉妖了，再说……”流枕靠近淮南，在淮南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啊？”淮南难以置信的看着流枕：“你……你说真的？”
　　流枕摇着扇子，笑得好不得意：“正是正是，师兄怎么能这么快失身？”
　　淮南脸微微红了红，过了一会儿说道：“咱们去鸳鸯街尾，那有个茶馆，我去过，还不错，正好有事情和师兄说。”
　　流枕满不在意的摆摆手：“师兄都和我说了，不就是锦书那个跟屁虫么，你们还搞不定，还让我大老远的从西域跑过来，你二师兄我就做一次好事，把那些妖骨还给那些妖就是，不过，小师弟，七年前的事你可不能再怨我了！”
　　淮南笑道：“我早就不怪你了，不然能请你帮忙么？”
　　“那是那是，你要怨也得怨师父去，是他让我们那么干的！”
　　淮南无奈道：“好了好了师兄，这次不仅是锦书的事，还有别的事。”
　　“哦？说来听听，小师弟的事就是我流枕的事，多少件都帮你摆平，我跟归一那家伙可不一样，他说是金盆洗手，其实师父总给他任务，我跟他不一样，师父已经彻底放弃我了！”
　　“师兄，你知道四皇子李峄么？”
　　“知道，那个病秧子，活不了几年了！”
　　“嘘！”淮南推了推流枕：“师兄，你可小点声，人家是皇子。”
　　“皇子又怎么样，我说的是事实，前些年我还去过长安一次，替师父取回法器，见到了李峄，和他浅谈了几句，人还不错，就是寿命将至，不可挽回，也挺可惜的，你说他干什么？”
　　“他被妖附身了。”
　　流枕拍拍淮南的肩膀，笑道：“师弟，这又不是稀罕事，以你的能力，把他打下来还不容易？”
　　“可问题就出在这儿，李峄之所以还活着就是因为妖用强大的妖力支撑着他，如果把妖打下来，那李峄也别想活了。”
　　“可是终究有妖力用完的时候，多久了？”
　　“一年。”
　　“呀！”流枕惊讶道：“挺强的嘛，坚持不下去了？”
　　“嗯，除非他能找到他前世的朋友。”

　　清思轩茶馆，是个小茶馆，但是人非常多，淮南他们来的挺是时候，入夜了，人也少了，茶馆显得寂静悠然。
　　“清茶，师兄喝么？”
　　流枕摆手：“不喝，茶苦死了，有点心么？”
　　“有有有，客官要什么点心？”
　　“嗯，甜的就行。”流枕狡黠一笑：“师弟请客。”
　　“好嘞！”小二下去准备。
　　流枕道：“师弟混的比我们都有出息，对了，接着刚刚的说，你说什么，前世的朋友？”
　　淮南点头：“不错，妖的妖力来源于那个朋友的乐声。”
　　“这茫茫人海，上哪儿找去，别说是我，就是师父也不可能找到。”
　　“可是我找了，就在苏州，我敢肯定是他。”
　　流枕皱皱眉头：“听你这口气，怎么像是认识他？”
　　淮南笑道“就是认识他，不过……”淮南叹气：“他断了五指，可能不能再奏出美妙的乐曲了。”
　　“这……”流枕为难道：“那就没办法了，师弟，放弃吧，妖怪的事，你还是少管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