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分骨》微生林夕

28、第二十八章

　　淮南不语。
　　“算了算了，当我没说！”流枕结果盘子，往嘴里扔了块点心，开心道：“啊呀，真甜啊，师弟，你可真会挑地方，江南好地方啊，干脆我也搬过来吧！”
　　“师兄！”淮南猛地抬头：“你不是会续命术么？”
　　流枕停止咀嚼，手里的点心被他不经意捏碎：“你……你要给妖续命还是给人续命？”
　　“他们合为一体了，给谁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流枕一拍桌子：“师弟，你想给李峄续命我可以帮你，偷梁换柱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你要给妖续命，恕师兄不能帮你。”
　　“为什么？”淮南急道。
　　“因为我的妹妹是被妖害死的。”流枕长舒了一口气：“这个仇，我虽不能报，但是我不能帮他们，这是原则，淮南，你懂么？”
　　“师兄……”
　　“当然，锦书的事也是原则，我是帮你，不是帮妖，这个得弄清，解决了这件事我就立刻回西域，淮南，这是我最后的底线，只是因为你是我最疼爱的弟弟。”
　　流枕一反常态，淮南知道二师兄决定的事情，不可能改变，所以师父才把这最厉害，最关键的续命术传给流枕。
　　淮南黯然道：“好，我知道，师兄，这件事我不会再麻烦你。”
　　流枕微笑道：“好了，你我和归一那家伙七年没见，我也想见见那家伙，快些吃完，我们回去，我的手已经痒了，迫不及待的想跟归师兄打上一架！”
　　淮南点头，吹吹茶水，仰头灌了下去。
　　流枕比淮南大一岁，在他五岁的时候，被晏清泉捡到，那时候，流枕刚刚死了他的妹妹，流枕和的他的妹妹都能感觉到妖，所不同的是，他的妹妹是灵体，能摸到妖，说不定她走一走路就会撞上妖，这给他们兄妹带来了许多麻烦，流枕带着他四岁的妹妹去西边寻亲，他们父母死的早，只有一个姑姑住在西域那边，流枕想去讨一口饭吃，可是路上，还是出事了，流枕去找吃的，把妹妹一个人放在了一个破庙里，他再三嘱咐妹妹不要乱跑，便自己一个人去找吃的，谁知流枕为了摘树上的果子掉了下来，摔倒地上便晕了过去，等他清醒过来，已经是夜晚了，流枕急忙跑去破庙找妹妹，可是等着他的，只有妹妹的尸体。
　　流枕永远也忘不了那天，他哭着喊着，哭声回荡在深山里，这时，有一个人推门进来，在月光下，流枕看着他，像是仙界的仙人，流枕听娘讲过，善良的人死了，灵魂就会飘到天上，流枕怔怔的问：
　　“你是神仙么？”
　　来的人点头：“孩子，你哭什么？”
　　“妹妹……到了天上么？”
　　晏清泉走过去看看，女孩儿的身上并无伤痕，一看就是妖所为。
　　“孩子，你妹妹去了天上，她让你不要难过，你愿意和我走么，我会教你法术，你如果好好学，也能去天上做神仙，这样就可以和你妹妹团聚了。”
　　“好，我跟你走。”
　　晏清泉照例给孩子起了一个新的名字，叫流枕，流枕来时，淮南已经四岁，归一已经七岁，以前晏清泉没有时间管他们，经常是归一带着淮南，现在流枕来了，归一理所应当的把淮南交给了流枕来照顾，流枕看着淮南的脸，就想起了自己的妹妹，发誓要对淮南像亲人一样好，永永远远的保护他，谁也不能伤害他一分一毫。
　　长大后，流枕才知道自己当初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自己的妹妹也应该早就投胎了吧！淮南记得他们三个还在齐州时，自己被师父打骂，被归一欺负，流枕就经常把他护在身后，在淮南的眼中，流枕就是他最亲的亲人，是他的亲哥哥。
　　流枕不会拒绝淮南，无论淮南提出的要求有多么无礼蛮横，流枕都会为他尽力办到，可是自从七年前师兄弟三人的关系便出现了缝隙，流枕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的弟弟竟和害死自己妹妹的妖类在一起，虽然事情闹到最后连晏清泉也不得不妥协，流枕还是没办法再见淮南，所以他选择了远走他乡，在临走之前，他托人告诉淮南：
　　淮南，我还经常记起小时候你围在我身边咿咿呀呀的学语，你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叫二师兄，不管怎样，你都是我的弟弟，将来，只要你一句话，二师兄即使远在海角天涯，我也不会不管你。
　　多年之后，流枕没有忘了当初的承诺，但淮南知道流枕妹妹的事始终是流枕心中的一道伤疤，流枕当初亲手葬了妹妹和晏清泉学习道术，如果不是七年前淮南喜欢上了一只妖，流枕会以为他一辈子都会这么一直与妖为敌，可以说，是淮南改变了流枕的一生。

　　子时，淮南准时在鸳鸯街尾等待着勾栏院的小伙计，流枕在一旁无聊的用脚勾着地上的枯草。
　　“来不来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流枕不耐道。
　　“再等等……马上就来了……”淮南着急的望着勾栏院的方向。
　　不多时，有一个人从远处跑来，气喘吁吁地停在淮南面前，淮南扶住他
　　“怎么了，这么着急？”
　　“先生……”小伙计推开淮南跪倒在地：“先生，救救秦萧，救救他……”
　　淮南大惊，把他拉起来：“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秦萧出什么事了？”
　　“秦萧他向老鸨子借了五千两银子，可是，他根本没钱还……所以，他要卖了自己……”
　　“卖了自己？”淮南急道：“你说清楚点！”
　　“对！他想卖了自己，所以那天来了个人，把他带走了，从此再没有他的消息……”
　　“什么！”淮南急的差点咬了舌头：“那人长什么样？”
　　“不知道……但是我能看出来秦萧是被迫跟他走的！”
　　淮南气得一脚踢在墙上，流枕拦住他：“我说小师弟，你至于么，不就是想知道你朋友的下落么，这还不简单，再去一次勾栏院不就行了？”
　　淮南道：“什么时候的事了？”
　　“三天了。”
　　“好，你先回去，我一定会救出秦萧的！”
　　打发走了小伙计，淮南问流枕：“二师兄，你愿意帮我救出秦大哥吗，如果不愿意，我自己也行的，不如你先回去……”
　　“行了你！”流枕不悦道：“你这不是瞧不起师兄我么，就算你不让我去，我也得去，不然你一个人肯定闯祸！”
　　淮南点头道：“那好，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回勾栏院！”
　　“好！”

　　没过一盏茶的时间，淮南开始后悔带上流枕，流枕在小时候就是一个闯祸精，经常把师父的法器弄坏，也经常把法器里的妖放出来，然后师兄弟三个忙活半天，每次被师父发现，都要拿归一当挡箭牌，所以私下里归一不止一次和流枕掐过架。
　　此时，流枕正大摇大摆的站在老鸨子的面前，对老鸨子说：
　　“喂，你把秦萧卖到哪里去了，快告诉我，要不我就把你这勾栏院拆了！”
　　老鸨子吓得脸上的白粉噗噗的落，她跪在流枕面前叫道
　　“流道长啊，你放了我吧！我真不知道秦萧哪儿去了！真的！”
　　流枕当然不信，他用扇子拍拍老鸨子的脸：
　　“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捉……捉妖师啊！”
　　“那你想不想我用对付妖的方法来对付你呢？你信不信我把你收到法器里，炼上七七四十九天，你就能化成血水啊！”
　　流枕这么说是吓唬老鸨子的，法器只对妖有用，对人却没有伤害，可是老鸨子哪儿知道流枕是骗她的，吓得身子抖如筛糠，不停的给流枕和淮南磕头。
　　“流道长，您放了我吧，我说我说，秦萧可不是我卖的，他是自愿卖的，他……他欠我五千两银子，他的手又断了，他拿什么来还……所以……”
　　“不对！”淮南道：“他跟我说他已经给自己赎身了，怎么会欠你的钱！”
　　“是真的……我还有欠条……”老鸨子哆哆嗦嗦的去翻抽屉，然后把欠条拿给流枕，流枕递给淮南，淮南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上面确实明确写着，如果在规定的时间还不了钱，就要以身抵债。上面还有秦萧按的手印。
　　流枕没等淮南看完就一把抢了过去。
　　“哎……”老鸨子欲言又止。
　　流枕冷着眼睛看着老鸨子：“这个人是我师弟的朋友，我向你要了这个人，你同不同意？”
　　“这……”老鸨子胆战心惊的看着流枕。
　　“既然同意，就自己处理了吧！”流枕把那张卖身契扔给老鸨子。
　　老鸨子咬了咬牙，还是命最重要，一狠心，把那张纸撕成两半。
　　流枕摇头道：“这可不行，如果以后有人还拿这个说事怎么成……”
　　“不会的不会的！”老鸨子把那纸揉成一团，急忙塞到自己嘴里，流枕噗嗤一笑：
　　“这是你自愿的，可不是我逼你的，现在，可以告诉我秦萧去哪儿了吧！”
　　“买了他的人，叫锦公子……”老鸨子苦着脸，含糊不清道：“看他的样子不像是坏人，他又有钱，秦萧不会受委屈的……”
　　“混蛋！”淮南咬牙道，伸出腿把老鸨子踹翻在地：“你竟敢把他卖给锦书这个小人！”
　　流枕拦住淮南道：“小师弟，先把你朋友救出来再收拾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