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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七十)雁已还,人未南归 ...

  •   (七十)雁已还,人未南归

      畅月十五,圣旨下。

      天子患疾,雪茗侯摄政。

      凤燎独自走出光午门,不觉笑出声。

      “摄政王?呵,又是一只老狐狸。”

      摄政王施政,下令查封相府、将军府,容将军独子伏戏欢幽居将军府,着人看顾。

      “侯爷,于城南老宅密道中,寻得海相尸首,一剑穿胸而过,乃名剑无常,密道中还发现数名相府护卫尸首,还有半截染血断剑,经查验,乃廷尉府公子所持软剑。”

      李虞看着呈上来的物什,视线扫过‘无常’,抬手拿起那半截软剑,左右端详,轻笑一声,“看来伤得不轻。”

      翌日,廷尉复容官职被罢免,然长子复见楼获封南疆藩王世子,举族迁往南疆封地。

      看着廷尉府卸下匾额,复容长叹一声,折身回了后院。

      “楼儿。”复见楼刚换好伤药,靠坐在榻上,闭目养神,复容轻唤。

      “爹。”复见楼闻声起身,被复容按下。

      复容径自坐在对面,两人无言,房中一时寂静无声。

      “那孩子......如何了?”复容犹豫片刻,迟疑的问。

      “性命无虞,只是伤的太重,一身武功已然废了。”复见楼长舒口气,平静的说。

      “是个苦命的孩子啊。”复容叹息。

      “爹,他倒不觉得这是坏事,废了一身武功,就当与往事做了了结罢,”看一眼父亲,接着说,“我亦是如此想,待他身体恢复一些,咱们便动身,同回南疆。”

      复容看着复见楼,直至此时,才深觉往日浪荡不羁的儿子,实则腹有乾坤,想到那日儿子跪在自己面前,言辞恳切,说服自己办寿宴,曝实情的样子,一时间恍如隔世,看来自己是真的老了。

      “爹,那夜我去城南海相的老宅,一路跨过那些护卫的尸体,您知道,我想得是什么?”复见楼起身,略显艰难的单膝跪在复容腿边,“儿子纨绔,但却一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奶奶康泰安好,爹娘无忧,我整个复家再无困扰,那时儿子终于明白爹爹当年的选择,不论后人如何评判,换成是我,亦会做出与您一样的决定。”

      “世事如网,人在网中,必逃不过困顿纠缠,若您一直放不下,无异于自囚牢笼。”

      复容闻之动容,半晌,沉默着起身离开。

      看着父亲的背影,复见楼迟疑片刻,开口喊住复容。

      “以儿子对您的了解,您重情,所以受了她临终托孤之愿,但,您亦曾是一疆之主,为了一个死人,您做到如此,这不是您的心性。”

      复容顿住,迟迟不曾回头。

      复见楼又问,声音压的极低,“那个女人,当年真的死了?”

      复容终是没有回答,离开前,只留下一句话。

      “楼儿长大了,以后复家就靠你了,你说的对,前事已了,待回了南疆,为父便不会再踏入中原半步。”

      复见楼笑,唤来小厮,撑扶着去了黑无养伤的厢房。

      皇宫,仰月轩一切如常。

      正公公送出最后几位御医,命人按剂熬药,随后进了内室。

      李蜒颈上的淤青甚是可怖,仰靠在榻上,冷笑着看着正德。

      “什么时候李家的狗也能在主子做主了?”

      正德近前,替李蜒掖好被角,随后躬身立在一侧。

      “怎么,李虞给了你多少好处?他把我禁在此处,还得你看着我,我若死了你不就可以交差了?为何不让我死!老东西,你就是我李家的一条狗,什么时候狗能忤逆主子!”李蜒气急败坏,面色越发苍白。

      正德有些佝偻,颤着声急忙答道,“陛下,陛下息怒啊。”

      “陛下?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我哪里还像个皇帝?李虞不想落个弑君篡位的名,百般折辱于我,你跟了我这么久,居然与我对着干?”

      “陛下,”正德跪下身,恳切道,“老奴伺候先帝,伺候陛下,从来没有二心,老奴孑然一身,没什么可筹谋的,只是,人越老,越不想担惊受怕,只想安稳的在这皇宫里终老。”

      “你就这么怕死!”李蜒激动着翻下床榻,却跌坐在地上,想要扯住正德。

      正德面色无奈,伏地跪拜,罢了退出内室。

      李蜒斜躺在地上大声喘着气,不知过了多久,屏风后传来脚步声,李蜒偏过头,却只看到一袭绛红身影向自己走来。

      申屠放款步走近,停在李蜒身前,低头看了他片刻。

      “锦绣公子。”申屠放淡淡开口,蹲下身,单说托起李蜒下颚。

      “呵。”松开手,申屠放轻笑一声。

      李蜒眯着眼,看着他眉下那颗血痣,目光沉迷,呢喃着,“我以为燎儿已经够好,没想到,世间还有你这般绝美的男子,你到底是人还是妖?”

      申屠放闻言,笑意更盛,面容妖异。

      “你真美……”

      申屠放不语,只抬手抚上李蜒的衣领,一路划过他腰腹间,在那龙纹玉纽上来回摩挲。

      李蜒浑身一颤,倒提一口气,顺着那纤长的手指看过去。

      屋内的炭火早已燃尽,满室清冷,李蜒却觉一股燥热自两股间直冲周身,然面上愈发迷离。

      “当日欲杀你,是燎儿阻了我,既然他无意要你性命,那我也不会让你死,今日再探皇宫,申屠放只为求取锦绣公子一物。”

      “你要什么……”李蜒不自觉的抬起手,想要抚上申屠放的脸。

      一柄折扇倏然打开,挡在他面前,堪堪拦住他的手。

      翻转扇面,李蜒才看到“凤栖梧”三个字,耳边随即传来一阵机簧转动之声,金楠扇骨下板处,鱼尾开阖,一抹精光自眼位划出。

      一柄细小且薄如蝉翼的小刀,出现在申屠放手中。

      刀尖细长,寒芒似是透明的光,闪得李蜒频频眨眼。

      “阴阳双飞,子母相藏,”李蜒浑身一震,陡然变色,“申屠放,你要做什么!”

      “锦绣公子见识不错,竟识得子母刀。”申屠放挑眉,勾唇一笑,凑近了李蜒耳边,低语道,“你忘了,是你自己告诉我,死有何惧,倒不如生不如死。”

      子刀现,修罗再世。

      看着手中的刀,轻叹一声,“委屈你了。”

      申屠放利落弯转刀身,在李蜒腰腹间轻快一划。

      手起刀落,仰月轩传来李蜒一声哭嚎。

      申屠放神色怡然,一路行至御花园。

      晚枫亭中,李虞调好龙涎香,命人点上。

      “啧啧……申屠族长果然睚眦必报。”李虞看着申屠放,目光狡黠。

      “摄政王亦不遑多让。”申屠放将手中墨色长匣放置在李虞面前,接着道,“凤伯父曾于多年前寻得大批桐油所在,将其位置刻于卷轴之中。”

      李虞眸中精光一闪,随即笑开,“原来凤伏江海图当真是幅藏宝图啊,凤燎又送我一个人情,难道申屠族长不做锦上添花?”

      “京中不会再有申屠氏暗卫。”申屠放侧目,看着园中一颗梧桐树,枝桠上落雪未消。

      李虞神情一穆,默然颔首。

      “多谢。”

      亭中一时无声,半晌,李虞再次打破沉默,“凤燎走了,申屠族长如何打算?”

      “回屠原,族中尚有未尽之事。”

      临近傍晚,申屠放回到福来楼,吩咐小桑,启程归家。

      腊月初八,申屠族祠堂。

      老莫跪在祠堂中央,看着堂前香案上刻着申屠族徽的龙雕,神色冷静。

      卯正,申屠放手持一条软鞭进得门来,行至老莫身前,站定。

      老莫目不斜视,径自开口。

      “我朝覆灭,你祖父救下我,不问身份给我一条活路,申屠一族于我有恩。”

      申屠放面无表情,只盯着老莫,无语。

      “然,我残部最终寻得太子遗孤,国仇有望得报,这比我报你申屠族恩重之百倍。”

      申屠放抬手阻止老莫继续开口,只一甩手,那根软鞭带着劲风“噼啪”一声打在地上。

      醒骨鞭。

      四尺半长黑色软鞭,紧裹兽皮,把手处有赤色龙雕纹,鞭身内里是浸了火油的古藤,柔劲霸道。

      “申屠氏族人有违族规,不问前尘,一律请醒骨鞭。”

      祠堂中门大敞,院内站满申屠族众,魑立在最首,禁抿着唇。

      “莫一是,入我申屠氏,行逆我申屠氏之为,包藏祸心。背我族人谋朝忤逆,乃不忠,为屠戮邰阳凤氏之祸首,乃不义。”申屠放语气冰冷,一字一顿道,“刑鞭二十。”

      众人皆惊。

      申屠暗卫尚无受过五鞭仍留活口之人,魑面上无甚表情,唯立在身侧的一双手,攥紧成拳。

      “老莫,燎儿与我都曾敬你如长辈。”

      申屠放立于老莫身后,轻声说着,话音甫一落下,便有一鞭直直笞在老莫后背,猝不及防。

      老莫闷哼一声,银须跟着一颤。

      众人看到,老莫后背白袍破裂,瞬间被血染透,层层衣袍下已然皮开肉绽,肩胛处隐隐可怜白骨。

      一鞭醒骨,众人方知,族长使尽全力。

      唯有老莫明白,若然申屠放尽力,一鞭便可削他一臂。

      也唯有他明白,只这一鞭,灌满了杀意。

      强撑着身体,老莫勉强开口道,“主子,可否容老莫入内堂,跪于申屠氏祖宗牌位前受刑谢罪,我想见见你祖父。”

      申屠放不答,反手又是一笞,醒骨鞭带着血肉在空中划过。

      “按族规,你可以,但是你利用我申屠氏掩藏身份迫害凤氏,我,不答应。”说罢又是一鞭。

      老莫闷哼一声,扑倒在地,背上已血肉模糊,白骨森森,院内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半刻钟后,刑毕。申屠放收了醒骨鞭,命人将老莫抬走。

      抬着尸体的几人抖着手,适才,刑至第七鞭,老莫已然断了气,申屠放神色不改,力道不减,一鞭不少的施完了刑。这是第一次,族长在众人面前鞭了尸。

      官道上,一辆牛车缓行,赶车的老者取出怀中的饼,看了看车上坐着的中年男子,那男子着粗布麻衣,面色有些苍白,不时的咳嗽几声。

      “行了半日了,你吃点东西吧。”

      厉海棠摆摆手,老者接着道,“我这牛车到了小河子就不走了,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从哪了来,回哪儿去。”

      “是回家啊,回家好啊,落叶归根。”

      “是啊,落叶归根。”

      厉海棠,抚着左肋,回想那日逃离开源西街,才回到海棠苑,就被那鬼魅般的黑影等在房中,随即那申屠放的赶车小厮也跟身前来。

      果然,不及数招,便被那面无表情的黑衣人重伤,那小厮就坐在一旁观战,离去前留下一句话。

      “我家公子说,凤公子可以放过你,但是申屠氏不会,只要日后再遇到你,必定不会手下留情。”

      “老人家,你爱听戏吗?”厉海棠苦笑一声,问向老者。

      “爱听啊,闲了无事便到戏楼场听那么几段。”

      “呵呵,那我给你来一段。”

      夕阳余晖,牛车渐行渐远,官道上传来咿呀唱腔。

      “......只骂得贼昏王装聋作哑,只骂得那贼昏王扭转身躯,闭目合睛,羞羞惭惭,一语不发,只骂得贼昏王无言对答,两旁的文武臣珠泪如麻。搬一把金交椅娘且坐下,你叔王不让位再去骂他......”

  • 作者有话要说:  婶子曰:马上完结啦~让肘子看到乃萌爱的撒花吧~~咱们新坑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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