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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四十九)不速之客 ...

  •   (四十九)不速之客

      申屠放站在原地,深深的看了眼台上老翁一眼,那一眼,足足看了老翁许久,直到看得老翁面上都显得不自在,这才收回眼神,跟着走出人群中去。

      “哎,想不到这东篱客会上什么都有,竟这般热闹,有得花赏,还有得谜猜。”凤燎走在前头,一路流连这身边花会精致,身后跟着复见楼和申屠放,申屠放身后却也跟着那条尾巴,伏戏欢。

      “往年复某都不曾来过这东篱客会,亦是想不到会上竟是这般热闹。”复见楼跟在后头,应着凤燎的话。

      “那边有石桌,我们且过去歇歇罢,这到处都是人,我都有些眼晕了。”凤燎说话间,已经向着石桌处走去。

      正好四张石凳,复见楼甫一坐下,伏戏欢遍一个小跑,急急坐在凤燎另一边,笑着看着后边走来的申屠放。

      申屠放不言语,面无表情的坐下,与凤燎正面相对,正好对上凤燎向自己投来的眼神,似笑非笑,满是深意。

      “燎儿,你有心事。”申屠放说话,却不是问话,只是肯定地说着。

      不待凤燎答话,身侧伏戏欢便怪声道,“哟,申屠哥哥真是心细如发啊,一路上倒也不曾跟燎哥哥说上几句话,怎的观察的这般仔细,还能看出燎哥哥有心事,这般体贴,那你可猜得透燎哥哥心里想着什么事?”伏戏欢陶侃着申屠放,眼神在他和凤燎两人之间逡巡。

      申屠放定定看着凤燎,眼神一刻不离,嘴上却说着,“猜不透,看不清。”

      凤燎抿唇轻笑,略一低头,堪堪躲开了申屠放的眼神,随即抬起头,看着远处的天色,“是心里有人,才会有心事。”

      “燎哥哥心里在想谁?是申屠哥哥不是?”伏戏欢一脸好奇的凑上去。

      “不是,想的是你小娘。”凤燎一阵轻笑,回头对上伏戏欢一脸看好戏的神情,说的愉悦,也满意的看着伏戏欢一张脸,精彩绝伦的变换。

      伏戏欢怎么也想不到凤燎会如此发问,一脸笑意顿时僵在脸上,突又想起身边还有个复见楼,便又强装着继续笑着,只是那笑,让脸上的胭脂都跟着乱颤,实在引人发笑,复见楼看在一旁,小心的将脸别过一边。

      “燎哥哥怎的知道这么多?家父荒唐罢了,怎的还劳燎哥哥挂念,那个女人......”伏戏欢恢复妖媚模样,转眼看了看复见楼,遂轻言轻语,“前些日子,那女人身子不适,早早西去了。”伏戏欢说的云淡风轻,似乎说着他人故事一般。

      复见楼只是略一皱眉,也只是稍显不悦,并未光火。

      凤燎也申屠放为不可闻的对视一眼,凤燎敛眉,接着道,“死了?怎么这么不讨巧,前不久其实还是见过面的,姬媚胡媚两姐妹说来也都是性情中人,怎的就死了呢,哎......”凤燎一脸哀伤,像极了丧友般的落寞神情,慢慢问着,“得了什么病?”

      “我哪里知道,我家老头子又不肯多与我说话,我也懒得问,至于我娘,更是多年来不见外人,只是专心礼佛,除了我和灵儿,就连我家老头子都很少相见,更遑论一个妾侍的死活了,根本不会理会,那女人怎么死的,除了老头子,怕是没人知道了。”伏戏欢说着,竟从袖中取出面巴掌大的铜镜,举在眼前,照着自己东瞧西瞧,那姿态更是活脱脱一个女儿家,看得复见楼一阵恶寒。

      “难怪到府多日,想要拜访将军夫人却一直不得,原是如此......”凤燎若有所思,随即又问,却是问向复见楼,“复兄好似不着急啊,难不成早就知晓了?”

      复见楼一愣,随即解释道,“复某与诸位同时进京,便也再未曾见过两位姨娘,初回府时家人也未曾提及,只是前几日才被告知姬姨娘已然故去......”复见楼神情尚有惋惜,却也透着些许疑惑。

      凤燎心想,只是废了姬媚的内功,可否会要了那女人性命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好好一个人,还是个练家子,内力废了还有外加工夫,南疆的女人哪里那般较弱,说病就病了,说死就死了,思及此,凤燎看向伏戏欢,脑中想着的,是他那进京之后便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将军老爹,伏水殇。

      好个伏水殇,为绝后患,杀人灭口,亏得姬媚一心为他千里杀人,最终却落得香消玉殒,那伏水殇全然不顾半点情分,想来她一出将军城,入宣州埋伏时,便已是一枚棋子,成败皆是亡命。

      “世人皆有命数,他人何哀。”申屠放淡淡开口,看着凤燎的眼里却满是温柔。

      听着申屠放的安慰,凤燎心中莫名一苦,只是面上淡然一笑,他知道,有些事,申屠放定然会知晓,心细如他,纵然自己什么都不说,但若与自己有关,事事申屠放皆放在心上,被他放在心上的事,悉知只是迟早的事。

      凤燎苦笑一下,转眼又问,“胡媚呢?”

      说起胡媚,申屠放又想起那个翠羽薄衫的女子,风韵尚存,只是于他来讲,不关紧要。复见楼想起,却是那个口口声声喊着自己“复哥哥”的女人,说来也怪,现下想想,姬媚遭逢变故,留下一个胡媚总有种淡淡的忧愁。

      “听家里人说,回了南疆,只是各种细节,便无从得知了。”复见楼如实答道。

      “走了么......”凤燎轻声念道,心里想着,在他眼里,那个见了自己喊着哥哥的风韵女子,其实确是不会讨人厌烦,相反,凤燎倒是蛮喜欢那人性子,潇洒浪荡了些,最重要的,确是识趣,这样的女子,人间少有。

      “复兄,也有心事?”凤燎看向复见楼,见他低头若有所思,便开口相问。

      “只是想起我们在白宣楼相识之时,不过月前之事,如今......”复见楼兀自惆怅,却听得凤燎一句话,硬是被噎得无话可说。

      “彼时白宣楼,有女人,有老者,还有一个黑无,你可是想起了他?莫说没有,那可是此地无银了,你若当真说有,那便是只在向他一人了。”

      凤燎满眼堆笑的看着复见楼几欲出口却无可辩白的样子,笑得万分舒心,申屠放看在眼里,嘴角上扬,轻笑着。

      “黑无?”伏戏欢轻声念道,随即看向复见楼,心想,难怪味道那么熟悉,原来是他!

      “喜欢知道黑无?”凤燎问道。

      “我怎么会知道这人,只是觉得名字怪了些,姓什么不好,偏偏姓黑,姓黑便罢了,偏偏叫个无字,不如不要取名好了,呵呵呵......”伏戏欢兀自掩嘴好笑道。

      “是个很有趣的人,倘若喜欢遇到,兴许还能与那人成了朋友呢。”凤燎认真说着。

      “当真?”伏戏欢问道。

      “嗯,你们一个闷不吭声,一个嬉闹俏皮,岂不是阴阳调和之道最合适的人,若成不得朋友,那便是宿世怨敌,想来你二人我都接触过,该是不会为敌才对。”凤燎状似认真的解释着,慢慢回忆着黑无的行事,一字一句的分析着。

      “你说呢,复兄?”

      突然被问及,复见楼愣了一下,抬眼看了对面的伏戏欢一眼,轻声说道,“是,凤兄弟说的在理,那人性子跟伏......伏表弟相比,沉闷太多。”

      一声“伏表弟”,听得凤燎一阵轻笑,毫不掩饰的笑出声来,须臾,石桌边一时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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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渐晚,凉风送过,满园都是饭后信步游园的人,风送馨香,处处微凉,水上凉亭栈道处处挂着竹灯,纱布的灯箱上,瞄着彩色的东篱客,栩栩如生,映着烛光打在亭内栈道边,满眼都是灯光摇曳着的东篱客,精美,心里更是舒适。

      “这家主人好雅致,好心性啊,可惜了,若是喜幸平常,那寻常女子定是为之痴迷,偏偏......呵呵......”伏戏欢站在一盆金菊边,看着菊蕊舒展,笑得肆意,口中却说着他人。

      复见楼闻言一个挑眉,只觉得近来几个月,遇到的人,遇到的事,都是平生不曾遇到的,就连自己也是,总一无所知到半知半解,再到如今泥足深陷,想到此,苦笑一声,便望着园中原处的水景,兀自发愣。

      “伏戏欢。”申屠放突地唤着伏戏欢的名字,虽是毫无表情,声音也未曾有起伏,却听得伏戏欢一阵雀跃。

      “申屠哥哥,可是真的在叫我?”伏戏欢摇着身躯,眼看就要贴上申屠放的身,却被申屠放一个眼神,堪堪看停在半道,悻悻问道,“申屠哥哥有何事,可是要我陪你散步赏月或者是散心解闷?”

      复见楼在一旁,硬生生的被拉回思绪,看向伏戏欢,只觉此人脸皮太厚,更有些不知廉耻。

      申屠放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径自上前一步,稍离伏戏欢近了些,只见申屠放唯一低头,身体向前倾去,眼看就要及了伏戏欢的脸,那人一脸受惊又一脸陶醉的样子,并未影响到申屠放,只听冷冷的声音,一字一顿传到伏戏欢的耳中,“你话太多,不如下了拔舌地狱,也好过如今这般模样。”

      伏戏欢震惊着,立在当场。

      “燎儿,今日你也累了,我陪你回去歇着罢。”申屠放径自对着凤燎说着,说罢,更是上前拉了凤燎的手,越过伏戏欢,想着园中客房走去。

      复见楼堪堪回过神,方觉申屠放适才那句话狠毒不留情,斜眼看了看尚立在原地的伏戏欢,复见楼直觉此刻那人怕是收了挫,上了心。却不曾想,眼过处,那人竟是笑着的,笑得比白天里见到的还要妖,还要媚,那神情,好似第二个胡媚姨娘,却多了几分妖冶不可欺。

      复见楼顿觉浑身发麻,不及招呼,便也径自离去了。

      “申屠放,申屠放,就算是尸体,我也要留着你。”无人处,伏戏欢慢慢开口,轻飘飘的说着,媚笑着慢慢向着客房走去。

      凤燎回到房中,直直脱了外衣,便要沐浴,才转过内间,便听门外熟悉的声音想起,淡淡的冰冷,却也淡淡的温暖。

      “燎儿,你且早些睡下,我就在隔壁,有何事你便唤我。”是申屠放。

      凤燎嘴角上扬,会心一笑,提着嗓子轻喊道,“知道了,燎儿无事,放哥也快去歇着罢。”

      片刻后,脚步声才响起,听着门外步声渐远,凭着内息听着隔壁门开启又关上,凤燎轻舒了一口气,将外衫搭在架子上,想着浴桶走去,随手脱着里衬。

      “想不到申屠放其人,竟这般不凡,难怪让燎儿你日夜牵挂。”突地,房间里传来一个声音,清晰明朗,那声音在黑夜里,也显得华丽脱俗。

      凤燎不为所动,只将衣物一件件丢在浴桶边的椅子上,直到单单剩下里衣,暗处,一青衫男子浅笑着从凤燎身后走近,头上是白玉发冠,偏偏面若冠玉,一派儒生气质,一袭青衫更是华贵非常,一看之下,便是个富贵人家。

      那人自身后而出,站在凤燎面前,细细打量着凤燎,看得饶有滋味,满眼的兴致勃勃,一脸欣赏之意。

      “你要一直看着我沐浴?”凤燎淡淡道,将双手搭在腰间,作势要解下腰带。

      “有何不可,又不是没见过。”那人说话间,径自坐在堆满凤燎衣物的椅子上,将那一堆衣物坐在身下,满是欣喜的看着凤燎。

      凤燎毫不迟疑,径自宽衣,好似眼中根本无人一样,径直走进浴桶,坐进水中。

      水汽不一会儿便氤氲在空气中,凤燎的脸也掩映在水汽之中。

      那青衫华服男子一瞬不瞬的盯着凤燎,不消片刻,眼中便满是情欲,自椅上起身,径直走近凤燎,将一只手搭在凤燎背上,那手冰凉,不似申屠放随时都温暖的双手,凤燎只觉一阵寒凉,浑身一颤。

      “呵,这才两年不见,你便对我的手生分了呢......”说着,那人将手滑进水中,在水底慢慢摸索,抬眼看着凤燎,满意的对上一张隐忍的脸,笑着说,“就算再怎么不愿,燎儿的身子,还是想着我的。”

      那人抬起身,收回手,看着手中的水渍,轻笑着,“你这一路辛苦了,我会让人给你备些补品,好好补补身子,你莫要推辞。”

      那人谈吐自开口间,便是不俗,如今虽是轻言相劝,那口吻却也毋庸置疑,不容反驳。

      凤燎泡在水里,依旧面无表情,眸中也失了神采,轻声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想你。”那人毫不犹豫的说着。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如今尚未成事,若是被人看到,小心......嘶——嗯——”凤燎还未说完,便是一阵闷响,只见那人不知何时站在凤燎身后,弯腰对上凤燎肩颈处便是一口,凤燎忍着痛,低头看着鲜血自肩上,那人嘴角处流出,慢慢滑落进水里,慢慢化开。

      那人松了口,直起身,笑得一脸邪气,话却说得理所应当,“我说想你,便要来见你,有何不妥?”说着,低笑出声,“呵呵......看你这样子,原来还不曾与你那青梅竹马的放哥合过周公之礼啊,是不是怕他嫌弃你?”

      “我的血有毒。”凤燎神情略微紧张,直直从水中站起,带着水花四溅,硬是转过身,看着那人嘴角,渗着自己的血。

      “你对我尚存依稀之情,不然,怎么会这般在乎?”那人笑得一脸得意,说着,自口中吐出一颗珠子,只有小指间那般大小,通体猩红,那人吐在手中,那珠子便慢慢变了颜色,不一会儿,便通体透白,透着寒光。

      “元牝珠。”凤燎眯着眼,看着那人手中之物。

      “你身上哪里有毒哪里没毒,我可比申屠放知晓的清楚,你是把我当做了他,还是把他当做了我?怎么,你怕毒死他,所以迟迟不与他行周公之礼?”

      凤燎低头不语,半晌,复又坐回浴桶之中。

      “元牝珠百毒不侵,世间只有两颗,”那人笑着将手中的珠子放回口中,接着自怀中取出一巴掌大的锦盒,放在浴桶边上,对着凤燎,朗声说道,“这另外一颗,便赠与申屠族长,也算是答谢他一路对你照拂有加,也算圆了你的心愿。”

      凤燎斜眼看了那锦盒一眼,不做声。

      “我见你,一来是想你,二来......”那男子笑得太过邪气,以致于那白净的脸上显得有些狰狞,低头压向凤燎,话虽轻,却听得凤燎一阵阵寒意,“我要提醒你,不要忘了你我的交易,打从你凤氏灭门之始,你求我救你之初,你我便已达成共识,申屠放是你自己要见的,我应了你,可你不要忘了,他能帮你我才留他在你身边,若他不但不能助你,反而让你心声退意,那他便留不得了......”

      “你敢动他,我便与你鱼死网破!”凤燎紧紧盯着眼前男子,说话狠辣异常。

      那华服男子突的笑了,笑得温润,丝毫看不出方才邪气,只轻声说,“你放心,真要动手我也不舍得,那般妖孽之人,任谁也不会当真下手的,何况......”那人神情一转,压低声音,在凤燎耳边细声说着些什么,只见凤燎目光闪烁,呼吸渐有不顺,两只手抓向浴桶边缘,只见紧紧扣在浴桶边。

      那人说罢,静静看着凤燎,嘴角慢慢扬起,半晌,转身离去。那身影没入暗处前,留下一句话。
      “若我是你,便早日了解此事,我自会助你一臂之力,早日回到我身边才是正道,这也是为了你我,为了申屠放。”

      房间里恢复了宁静,半晌没有丝毫动静。

      突然水花声起,凤燎伸出手,拿起浴桶边架着的小小锦盒,打开,取出那枚通透的珠子,将其紧紧攥在手中,不知用了多少力,只见相扣的手指,渐渐发白。

      凤燎将紧握珠子的手抵在胸前,渐渐舒了口气,闭上眼,靠在了浴桶边上。

  • 作者有话要说:  婶子曰:伏戏欢,原来你是病娇啊~~病娇你好,病娇债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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