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燎》酱婶子

39、（三十八）反戈

　　（三十八）反戈

　　接连数日，图夫人皆闭门不出，却是按时服药，安心休养。只要州牧衙门一帛状令扰了图夫人的心，更乱了杭州城百姓的心。

　　图百川，原籍杭州，今查其人盗取府衙官银，证据确凿，不日押往京城，呈送大司寇定罪法办。

　　杭城百姓看过状令，纷纷黯然，昔日首富图大善人竟行偷盗之事，且本朝最厉刑法便是归于贪盗，只怕图百川金山银山，家底丰厚，断然逃不过这一劫了。

　　图夫人星夜赶至州牧衙门，入得地牢之内。

　　“夫人......夫人，你......你憔悴好多。”图百川看着栏外之人，本该锦衣玉食无忧，想起上回相见仍旧面色莹润的夫人，如今，容颜憔悴，苍白的脸上只剩下暗淡无光的眼神。

　　“想起老爷，水砚吃再多的苦都不怕，只愿老爷能洗脱冤屈，早日......”说着，图夫人又是满面泪痕。

　　“夫人莫要伤悲，此时定会有回旋余地！”图百川说着，自右手上，摘下拇指间一嵌金白玉扳指，嵌金处团云细纹，细看下，竟是一枚暗章。

　　图百川将扳指交予夫人，惹得水砚不解，“老爷这是？”

　　“你且回去，百里加急，书信与京城朱雀街海相府邸，向其说明此事原委，定要一并告知府中今日景况，尤其是凤燎之事，就说凤氏遗孤嫌隙，另，请其尽快搜寻曲白下落，你记下了吗？”图百川压低声音说着，神情焦紧。

　　“海，海相？！”图夫人似是吃惊不小，往日只听人说府中匾额便是当朝宰丞所书，但一向并未听老爷提及，想不到，老爷当真与当朝贵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丞相识，如今看来，更是相交甚深。

　　“是，夫人且莫忘了一定要用梅花印泥沓上这扳指上的暗章，不然海相断然不会相信。”图百川未曾皆是过多，只是再三叮嘱。

　　“是，老爷放心，水砚定会办妥，只是......”图夫人看着图百川，眼神晦明晦暗，欲言又止，“只是老爷已被安上贪盗之罪......”

　　“哼！我图百川做没做过这件事，自是问心无愧，就算交予大司寇，也浑然无惧！”图百川说得冈秉不阿，一派大气。

　　图夫人看在眼里，满是欣慰，附和道，“嗯，水砚知道，老爷定然没有做过此等事。”

　　看着自家夫人满眼的肯定，图百川想起日前夫人欲殒命试请，满是心疼，看向图夫人的眼神里，便满是疼惜温暖，“夫人，这几日身体可好些，这伤......”说着，执起图夫人手臂，轻抚其上，柔声问道。

　　“无大碍，本就是皮肉伤，老爷莫要担心与我，园中自有下人伺候，倒是老爷您，凭白遭此罪。”说着，图夫人又是一脸惨然欲泣。

　　“哎......是我不好，思虑不周，才会着了旁人的道，如今害的夫人替我担忧，夫人放心，待得海相理罢此事，为夫便尽快回府与夫人团聚。”图百川肯定的说，声声劝慰着图夫人。

　　“嗯。”

　　“地牢湿气太重，夫人还有伤在身，不宜久留，且快些回府，将我交托之事办好，更是莫要再伤神。”图百川心疼着自家夫人，轻抚柔夷，温柔的说。

　　“好，水砚这就去办，老爷且放心，在此，定要万般珍重。”说罢，图夫人便转身离去。

　　图百川心念既定，这水砚虽是青楼出身，且为续弦，却也不枉自己疼爱一番，若此番事了，定要再风风光光将其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进图院大门，做图园正室的女主子。

　　正想着，却见图夫人走出数步，便停在原地，未曾回头。

　　“夫人，可还有何事？”图百川疑惑的问着。

　　此时，图夫人声音幽幽响起，轻声问，“老爷，您方才所说，要我书信与海相，水砚记不大清了，老爷您看，水砚这般写，可好？”边说着，图夫人慢慢转过身来，语不停歇，一字一句道，“曲白生变，携图私逃，凤氏无辜，速至，余，莫问。”

　　图夫人转身，已是妖娆敛眉，眼带横波的看着图百川，面色虽是不复光彩，可眉眼间竟是精气，哪里还有方才伤感缱绻的姿态。

　　图百川愣在原地，心中猛然一惊，呼道，“你！”

　　“呵呵呵......”水砚轻笑着，缓步走进图百川，看着那一掌惊异不已的脸，面上笑意更胜，只是那笑，分明是嗤笑于人。

　　图百川如鲠在喉，脑中千万种想法盘桓，一闪而过，却始终不曾想过此番情景。

　　“门主说了，你已是废人，我只管做戏与你，不用多加言明，自你入得牢狱，便只怕要在终了一生，原想留一个良妻美梦好给你做念想，对你来说，也算是好归宿了，”水砚一改往日温顺可仪之姿，笑得邪魅，语气更是佞罔，“只是你这种人，平生贪得享乐，喜好虚荣，就算让你余生在牢中度过，若仍留你一个虚无美好，在水砚看来，还是门主仁慈，太便宜你了。”

　　图百川已然身如斗笠，像是在风雨中一般，凭的哆嗦个不停。

　　水砚嗤笑一声，接着道，“你莫急，一日夫妻百日恩，好歹你我一场情份，我也让你活的明白些。”水砚转过身去，仰首似是想着什么，突然“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哈，我看我还是一件一件说与听好了。”

　　“自我嫁入你门中至你告诉我金库之钥，这期间我可是煞费苦心，百般讨你的欢心啊，好在您也未曾令我失望。至于金库中的官银嘛，肯定需要有人潜入州牧衙门盗取，其实不早，就在老爷您此番金城一行之前夕，那州牧府确也戒备森严，只是......挡不住我。”水砚转过身，巧笑倩兮地看着图百川。

　　“你，你会武？”图百川吃惊不小。

　　“堂堂沉浮门徒，岂是区区几扇府库铁门就能挡得住的？”水砚说着自怀中取出一物，正是日前划伤自己手臂的那柄匕首，将其举在图百川眼前轻晃几下，似是怕他看不真详一般。

　　“你还当真以为，这么把小玩意儿能要了我的命？”只听“叮”的一声，那匕首便在水砚手中应声而断，断匕落在地上，打出清脆的响声，这响声就好似一阵沉鼓，敲击在图百川心尖之上，顿时将其敲醒。

　　“沉浮门，果然存在！”图百川狠狠盯住水砚手中那余下的刀柄。

　　“沉浮门晓世，自凤氏一族起，便存活千百年，至老门主时，本已将沉浮门呈至巅峰，只是老门主仁厚，不愿沉浮门浮现于世，怎奈你辈欲行那鸡鸣狗盗之事，竟将凤氏满门灭卒，尔等鼠辈，犯下罪孽之时，可曾想过因果轮回，如今，新门主即位，必会携沉浮门众，讨回血债，要你辈，血债，血偿！”水砚可谓字字见血，声声戳着图百川的心门，更仿佛已然看到自己当时作为，如今轮回至今，自己然也血偿罪孽。

　　“新门主......是凤燎？！”

　　“然也。”

　　图百川想不到，凤燎潜伏于金城，竟自数年前便布下这精妙连环之居，如今自己被牢牢套在其中，解之真相却也泥足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如今，唯有依靠于京城两位。

　　“哼，你们当我图百川是何等人，我可不是姜尉那个小小太守，说杀便杀，我堂堂杭城首富，怎会轻易下狱不得善终，就算你们使计诓骗海相而来，又怎能不漏破绽全身而退？海相之护卫及我图园众仆，定会要你们葬身此地！呵呵，最毒妇人心，待海相了解此事，我图百川得见天日之时，第一件，便是将你这妖妇碎尸万段！”图百川咬牙切齿的说道，恶狠狠的看向水砚。

　　水砚听罢，不为所动，之时微微上前些许，凑近了牢门，定定看着图百川，仿佛初见此人一般，看得万分仔细。

　　“想不到门主说的果真不假，你就是个狐狸，也老了，算在你们几人中，确是活该被弃的棋子。”水砚说着，收回眼神，转过身来，神情漠然，声音显得清亮，接着说道，“其一，你图园那些家仆，早在我入府之时便逐个换掉，时至今日，图园上下，皆是我沉浮门徒，不然你以为那些官银都是我一个人搬的？

　　“其二，廉孝正已然张了状令，不日便押你进京，送往大司寇定罪法办，你该知我朝天子最忌贪盗，海相若要庇护与你，定然招致天子猜忌，你以为，他会为了一个你，得罪了天子？

　　“其三......”水砚回头，满意的看着图百川原本满怀期许的眼神变得暗淡，颓然靠在牢门之上，遂挑眉，巧笑着接着问向图百川，“图大善人当真以为我书信会送至于海相手中？”

　　图百川倏地瞪大双眼，看着水砚一张精致且笑得鬼魅的脸，周身不觉又是一阵颤栗，“你说什么？”图百川语气里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图大善人没听清？呵呵......我说，京城之中，不是还有一位威震天下的车骑将军吗？”水砚又是一派巧笑倩兮，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图百川。

　　此刻牢中之人，早已满目苍夷，颓然无神，更是掩着牢门跌坐在地上，眸光飘忽着，不知焦距何处，看着远处，怔怔呢喃着，“凤燎，鬼神然也，是魔鬼，是魔鬼......”

　　突地，图百川抬头，面目狰狞的看着不远处的水砚。猛然发狠，抬起半身，便伸出一只手臂，越过栅栏，只手送劲，指勾成爪，疾疾送向水砚咽喉处。

　　狠辣如龙爪手，岂是出手留命的功夫。

　　霎时间，就见图百川险要得手，水砚却温丝未动，只听“噗”的一声，图百川口吐鲜血，龙爪手未至咽喉便登时跌下，其人更是全身瘫软倒下。图百川按住腹中之处，大口的喘着粗气，眼中尽是难以置信。

　　“呵......看来前些日子水砚拿来的点心吃食，老爷受用得紧啊，如今可否觉得中脘穴犹如针刺？”

　　图百川只觉周身滚烫，根本难以开口，满眼怒火得盯着水砚。

　　“哎呀，如今图大善人略一动气便会伤及脾脏，有武使不出，这脏腑受挫嘛，也不过就是假以时日全身虚损，届时下肢瘫弊，夜间熟睡之时筋脉无力更甚，日久......便真的废了，死不了，活不好。”

　　水砚轻移莲步，走至图百川面前，重重的一福身，风姿绰约，仪态万千。

　　“待老爷先行一步去了京城，若在京城重劳内安了家便好，日后水砚到了京城，一定再去探望！”柔声说罢，水砚又恢复了之前惨然之态，以手掩面，步出了地牢。

　　牢中，图百川仍旧喘着粗气，只眼神空洞的看着牢顶，渐渐无力。

　　【注：车骑将军：汉制，仅次于大将军，骠骑将军。金印紫绶，其位相当于上卿，或比三公。】
　　【注：中脘穴：位于腹正中线，脐上四寸处，中医主治脾胃疾病的重要人体穴位之一，局部按压有胀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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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婶子曰：那句“曲白生变，携图私逃，凤氏无辜，速至，余，莫问。”大概意思就是曲白当了叛徒，带了藏宝图跑啦，你赶紧过来处理下，然后其实凤燎还不知情，是无辜的，另外最后就是，你们不用管我了，耶~~
【PS：杭州的事情总算可以完啦啊，心塞呢，终于可以去一个有山有水肥水肥田肥屁股的地方了啊~猪脚总算可以升级打boss了，虐虐身，虐虐心的可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