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燎》酱婶子

34、（三十三）卿自将心照明月

　　（三十三）卿自将心照明月

　　杭州城变天了。

　　首富图大善人竟因盗窃府衙库银被抓，物证库银在在图园之内俱数被搜到，图百川自被下狱后，只字未提。

　　图园大乱，家仆人心惶惶，图家在城内各个商号店铺也都乱作一团，更有数家商会削除图家会籍，与之撇清关系，总之，莫名的一场惊变使得图家在杭州城瞬间声誉一落千丈，图百川大善人的名号亦是岌岌可危。

　　若说之前被图大善人救济过的百姓，谈到此都不愿提及，想想哪怕是一文钱，若是官府的银钱，那便是触了大大的眉头！

　　可以说，一夜之间，图园凋蔽足见一斑。

　　府衙地牢，关押重犯之地。

　　图夫人带着食盒，黑漆红纹金线勾边，一眼既知是上等的好木，造出这上等的食盒。轻轻将食盒向身前一揽，图夫人碎步跟在狱卒身后，面色安详。

　　沿路皆是阴冷气息，图夫人不禁打了个冷战。这府衙地牢关押的犯人，皆是朝廷重犯，打家劫舍、杀人越货这般的江洋大盗，到最后，好的便可在那断头台之上了结了此生罪孽，剩下的，都只有在此潮湿阴冷之地终其一生。想至此，水砚待见到图百川的心情倍加急切。

　　“夫人，便是这间了。”狱卒适才领了图夫人的赏，满满一钱袋的金叶子，若非如此，怎敢私自放人入得地牢重地。

　　“有劳了。”图夫人谢过了狱卒，眼睛却定定盯着牢内那个背对着自己始终未曾转过身的背影。

　　“夫人且长话短说，若是被大人知道，我们做属下的也要受罚了。”狱卒吩咐罢便径自出了地牢。

　　待牢内复又平静下来，便又是一阵安静。

　　半晌，只听得一声沉闷响声，之后便有鸦雀无声。

　　“到如今，你还来做什么，走吧。”图百川缓缓出口，语气中略显沧桑。

　　久等不到身后人应答，图百川这才回过身，却见牢房外，图夫人已跪在原地，满脸泪痕。图百川纵然千万种心思，此刻也被面前景象震惊，急忙冲向牢房门边，伸出手欲扶起图夫人。

　　“大人可是怀疑我？”未等图百川接近，图夫人便已泣不成声，双眼含泪直直盯着图百川。

　　图百川双手堪堪停在半空，隔着镶铁的栏栅，顿在当场。片刻，图百川收回双手，起身静静的看着眼前的泪人，心中五味杂陈。

　　“园中金库只有老爷与我知道如何打开，如今老爷被定下盗取官银之罪，偏偏园中金库便搜到失窃官银，直来了个铁证如山，若是换做水砚自己，我也定会怀疑自己。”图夫人声泪俱下，但凡旁的人听了都会觉得心疼不已。图百川依旧不做声。

　　“老爷，水砚不曾做过，老爷可愿信我？”图夫人睁大了双眼，期盼的看向图百川，那副神情端的是楚楚可怜。见此，图百川一阵心软，本就对身边这位夫人一向爱护，自认待其不薄，想来也不会是她，只是金库之秘未曾抵第三人提及，如今怎会有如此蹊跷之事，思及此，图百川便又硬下心肠来。

　　想想自凤燎那人几年后凭空出现，偏偏在姜尉死后之时，如今自己遭逢此难，不难猜度着其中有何牵扯，只是自家夫人牵涉其中，本就难脱干系，何况在早在迎娶夫人过门前，她便与凤燎在金城相识，这其中有何关联自是无从得知，只是惹得人不得不多加联想。

　　图夫人依旧跪在地上，看着图百川满眼算计，并未回答自己，便觉多说无益，只得收回眼神，看向面前的食盒。

　　“老爷，吃点东西吧，这些都是老爷平日里喜欢吃的东西，都是水砚今早亲自下厨为老爷做的，牢里的东西老爷定是吃不下的。”说着，图夫人打开食盒，将一叠叠精致的小菜和点心摆在牢门前。

　　图百川看着夫人莫名的举动，心有疑惑，却也未曾言语，只是突得觉得眼前银光一闪，再定睛一看，一柄银刃小刀已经执在夫人手中。

　　图百川大惊，根本未曾想到自己夫人在食盒底暗藏凶器。

　　“夫人，你做什么！”图百川欲夺刀，怎奈图夫人已后退些许，依旧跪在地上。

　　“老爷，昨夜水砚一宿未曾合眼，脑中一直浮现着老爷被衙役带走时看我的那一眼，想着往日老爷对水砚倍加疼爱呵护的种种，那一眼，足以将我打入寒冰地狱，”图夫人握着刀，看着图百川，面上的泪水已干，只留着点点泪痕，“我想了很多，真的想不出那么多银钱为何会出现在金库之中，出了您自己那便是水砚了。只是老爷，您遭逢此次被人陷害之苦，难道不曾想过，水砚亦是遭人陷害吗？”

　　图夫人一句话，如醍醐灌顶般，图百川这才想通，府中那些个外人刚到便由此横祸，至于自己夫人，陷害得自己那她又会有何好处，一个青楼女子，要得不就是个可以让自己日后安身立命的良家。

　　图百川正欲上前安慰，只见银光又是一闪，图夫人掀起左臂衣袖，白嫩的手臂之上已是汩汩血流。

　　“夫人！”图百川大惊失色。

　　“老爷，水砚只求老爷信得自己，这一刀，是水砚以血为誓，以证清白！”图夫人额头渗出滴滴清汗，忍痛说道。

　　“夫人，是为夫糊涂啊，此事疑点甚多，夫人切不可如此偏执啊，”图百川已是百感交集，见到夫人横刀割破手臂，心中哪里还有半点疑虑，只觉万分对不起眼前之人，“夫人快快治伤要紧，治伤要紧啊！”

　　看着图百川言语焦急，满眼热切紧张，图夫人勉强笑了笑，“老爷信了我吗？”

　　“信信信！夫人，夫人不可再多说，”图百川冲向牢房外大喊着，“来人啊！还不快来人！快送我家夫人去见大夫！”

　　片刻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声，几名衙役匆匆赶来。

　　图百川静坐在牢房门内，看着眼前几碟子小菜，还有周围点点血迹，想着夫人被衙役搀扶出去时，那满衣袖的鲜血，还有临走前夫人在门前轻声所说的那句话。

　　“老爷，昨日清晨，只听得曲管家报了声老爷您会来了，至出去迎您到此刻，图园上下，皆不见曲管家的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