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燎》酱婶子

33、（三十二）谋

　　（三十二）谋

　　“夫人，老爷回来啦！”

　　清晨，图园浸淫在紧张的气氛中，图夫人一大早便起身梳洗，便是要去拜见州牧大人，询问自己老爷之事。此刻，图夫人已准备好要出了大堂，却听得堂外曲管家大喊一声。

　　突地一声，堂内众人又惊又喜，图夫人更是险要流出泪来。

　　复见楼看向图夫人，见她猛地释然卸下心头担忧，霎时间觉得这妇人有种历尽沧桑之美，足见夫人对图老爷一片真情。复见楼正欲说些什么，就见图夫人一展笑颜几乎是小跑着出了堂外。

　　转眼，黑无依旧立在身后，面无表情。只是不见申屠放及凤燎两人，不知为何今日两人迟迟未起。复见楼心有疑惑也不曾多探究，便跟了出去。

　　堂前不远，回廊处，就见图百川施施然走来，图夫人念夫心切，急忙跑上前去，只是未待出口，便见图百川身后跟着一众衙役，“这......老爷，这是......”图夫人急忙询问。

　　此次未归已有一日一夜，且是在府衙大牢度过，没有了图园众仆的伺候，更没有了平日里夫人贴心的照拂，此时的图百川遂面容憔悴了些，却也没有神色不堪，眼中依旧不乏敏锐之色。

　　“夫人莫怕，此间有些误会，廉大人为保我清白，特来府中查看，无碍，无碍。”图百川看着眼前满面焦急的夫人，眼神柔和了许多，温柔的安抚着。

　　图百川心想，眼前之人是自己自青楼看中娶回府中，如今已一年有余，虽说出身不及名门贵胄家的闺秀淑女，但论起处事安家，水砚这一年来做的可说是可圈可点，对下人也断然没有半分欺侮，端的是持家有道。都说青楼女子皆薄情，可眼前人对自己可说是呵护有加敬重更甚，又思及往日温情，图百川伸出手握住夫人柔夷，轻轻抚慰。若不是此刻大庭广众，更遑论此间尚有要事待办，自己定会带夫人回房温存缱绻一番。

　　“廉大人？”图夫人讶然开口，便见老爷身后一众人等让出条路来，自后方走上前来一人，竟是当府州牧大人，廉孝正。

　　“廉，廉大人，小妇人见过廉大人，”图夫人连忙福身，向廉孝正行礼，“小妇人无知，不知大人到此，未曾向大人行礼，万望大人恕罪。”图夫人言辞恳切，言语温婉，礼数得体，端的是当家主母之风，一旁图百川甚觉欣慰。

　　“夫人免礼，本官此次前来为的是查看图园库房，为公事而来，若惊扰到夫人，还需夫人见谅。”廉孝正说着客气，却也一脸严肃，颇有公事公办之力。

　　说罢，廉孝正看向图夫人身后，黑无与复见楼刚至，复见楼正欲向州牧行礼，便听得后方传来嬉笑之声。

　　“原来图大伯已然回来了，难怪这般热闹。”凤燎与申屠放自回廊另一处走近，想是打客房一方过来。但看凤燎脚下轻快，面色轻松，身后申屠放却冷着一张脸，两人心情明眼人一看便知天差之别，若非有凤燎在，只怕申屠放周围无人敢近身。

　　“这位便是杭州城的州牧大人？”待凤燎走近，便向一脸探究的看着廉大人，依旧一脸嬉笑，“州牧大人清晨便一身官服，还带了这么一队衙役，难不成昨个儿捉了我图大伯去，今日又来着我们？”

　　一句话惹得图百川眉头频皱，心中更是迷惑，凤燎此番言语，尽是调侃揶揄之意，不知这是为了自己这个大伯鸣不平，还是刻意责难为自己招祸。一旁图夫人也觉尴尬，看向乌小哥，心中似是怪罪乌小哥乱语，面上颇为不满。

　　凤燎只是看着廉孝正，仍是一脸嬉笑。

　　正当众人不知如何应对之时，廉孝正不怒反笑，“哈哈哈......不知何时图老府中竟多了这么些血气儿郎，这位小兄弟看来是在怪罪本官关押了图老，在向本关鸣不平啊。”说着看向图百川。

　　图百川只觉背后一串冷气，立刻解释道，“大人恕罪，此乃图某多年故交好友之子，近日才到园中，多年未见，想来此番是太过担忧图某，这才顶撞了大人，年轻人好胜不懂事，大人海涵啊。”

　　“哦？故友之子？”廉孝正看着凤燎，又看看其余几人，笑叹，“这小兄弟的气魄可不减当年图老之风姿啊，图老好生福气啊。”

　　说罢，不待图百川回话，便一脸严肃道，“图老，本关今日公事公办，只要证明了你的清白，即刻便带了衙役回府，自是不会惊扰到府上的客人，只是此刻便不做寒暄，他日本官定亲自登门拜访。烦请图老继续带路。”

　　众人不语，皆是暗忖这位州牧大人行事刚秉，说话间亦是地说不漏，让人挑不出不妥，更觉凤燎此番行径着实令人不解。

　　“是是，大人这边请。”图百川遂领了众人自后园走去。

　　复见楼此时略显尴尬，这一路上怪事连连皆是出自同行的这几人，今日在此遇见地方父母官，未曾行礼已是不周，这一个个怪人一件件怪事，让自己直觉已然卷进其中，却浑然不知其解。

　　“咱么也跟去？”眼见凤燎申屠放二人竟也跟了过去，复见楼似是习惯性的回头问道。待自己察觉，亦发现黑无果然站在自己身后。顿觉自己内心困惑，竟不自觉的认为黑无就该一直在自己身后，复见楼便立刻转过头来，只因看到黑无那眼神，又是仿若看透什么似的盯着自己，更觉得他似乎有些高兴。

　　“走。”黑无轻声说了句，便走在了自己前头。

　　复见楼重重的摇了摇头，想要赶走脑中些许奇怪的想法，随后跟上前去。

　　图园后园，石桥回廊，回环往复，只怕没有了家主引路，旁的人早早便迷失在其中。行了月末半盏茶的功夫，途中无人多言，只有众人略显杂乱的脚步之声。经过了前日用膳的六角亭台，又转过了多出湖间水榭，终至一出空旷假山之中。

　　“大人且留步，此处便是我图园金库所在，诸位且请留在此处空地，待图某前去开了库门。”图百川将众人拦在假山石中一出空地中，便转身走向空地另一边假山石旁。

　　众人不解时，图百川突然蹲在地上，蜷着双腿，一只手伸向假山石峰之中，不知摸索些什么。不消片刻，众人便听得“咔”的一声，随后便是周遭一圈假山石中发出阵阵机簧之声，此起彼伏。

　　待声音消逝，图百川起身，在身侧一块巨石之中央处，连着敲击了数下，只听“轰隆”一声，这块巨石便从旁边的假山中陷了进去，刚刚还紧挨的假山，此刻在图百川所站之处竟然形成了一个石洞。

　　一干衙役早已目瞪口呆，这一连串的声音，一连串的景象，早已使得自己吃惊不已。廉孝正亦是暗自惊讶，这图园之中竟然也有如此暗藏玄机之地，平日里只当是觉得图百川一介商人，未曾想这普通商贾竟然在自己府园之中暗藏机关府库。

　　看图夫人静静候在一旁，石门成洞也未曾面露惊色，想来是早已知道。只是凤燎等人，出了复见楼对着图百川面露敬畏之色，其余人皆是怡然自若，黑无依旧面无表情，尤其凤燎，依旧笑脸看着图百川，只是申屠放，面上冷漠似是更胜。

　　“诸位莫要见怪，金库重地自是需要多加防备，只是若加派人手定然惹得梁上君子光顾，是故，图某前些年偶遇一岐黄高人，便请之将此处布阵，在假山中加了多出机关，为防人偷盗。”图百川上前解释道。

　　“好机关，好所在。若是我州牧府衙内也有如此之地，岂不是妙哉！”廉孝正笑着说道。

　　图百川听闻此，未曾接话，只说，“大人，这金库之中甬道只容一人入内，未免嫌疑，图某便侯在此处，大人现下即可名人逐个进入验明。”

　　廉孝正点点头，转向身后，向一众衙役示意，众人纷纷入得洞门。

　　“那本官也随图老侯在此处，咱们且等结果。”待众衙役皆进了山洞，廉孝正依旧立在原地，随即开口道。

　　众人不解，却也只得侯在原地等候。

　　又是半盏茶的时间过去，众人在外等的有些焦灼，复见楼不知官府入得地方商贾家中查看什么，频频看向图百川，只觉得图老爷子一派轻松自得，像是未曾做过些什么亏心事一般，细细想来，只怕是州牧大人冤枉了好人。

　　“图大伯，看来您这个杭州首富当之无愧啊，金银竟然都藏在假山里，要是这些假山里都是金银，那您当真是富可敌国呢。”凤燎突然对着图百川说道，一字一句，说的异常认真。

　　“呵，图府财富，皆是祖辈苦心经营所得，纵然招得非议，图某也断然不愧于天地。”图百川所答非问，这话更像是说与州牧大人听得。

　　只见廉孝正皱着眉，不言语。

　　半晌，洞口传来悉索之声，众人皆聚精于洞门处，片刻，众衙役自洞内而出，只是显得有些吃力。再看过去，竟然每人怀中抱着一个食盒大的提篮，提篮盖着锦布，看不到里面装着什么。

　　见衙役们鱼贯而出，最后竟将手中提篮摆满在空地之上，众人疑惑，就连图百川也面露疑色，瞬间转向图夫人，但见夫人面上亦是不解，直看着那些提篮。

　　“大人，金库中发现可有官印元宝上万两，算上之前从外出查获所得，数目与府衙失窃官银一致。”一名衙役向廉孝正回报，并将地上提篮锦布掀起，众人翘首望去。

　　竟是满满的足两白银！

　　“来人，将图百川拿下！带好物证！”

　　未待图百川从惊惑中缓过神来，州牧大人一声令下，已有衙役冲上前来，将图百川双臂钳住。

　　廉孝正冷眼扫过其余众人，又看向图百川，冷哼一声，“回府！”

　　一众衙役压着图百川就这样结队而去。

　　图百川自始至终未曾言语，只是临走深深看了眼图夫人，便状似心甘情愿被带走了。

　　余下众人根本不知眼前之事如何解释，一干官府中人风也似的来到图园，一番搜查，又风也似的离去，只见不过短短几杯茶的功夫，竟如此令人惊异。杭城首富盗窃府衙官银，这消息传将出去，只怕世人皆惊！

　　图夫人颓然坐在地上，瞪大眼睛，满眼的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