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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三十)猫腻 ...

  •   (三十)猫腻

      掌灯时分,州牧府内衙。

      “廉大人,兹事体大,还望大人三思啊。”一位青衫少年站在大堂正中,环视着堂内布局,缓缓开口,慵懒华丽之声似雪后初阳,令人如沐春风。

      正堂一侧,杭州城州牧廉孝正立在原地,皱眉沉思。

      “廉大人可是有何为难之处?”男子转过身,看向廉孝正。

      此人眉目清秀,面若冠玉,白玉的盘云冠下垂着银丝绶带,没由来的便有一种亲和之感,让人想要与之亲近。

      “不不不,只是今日恰好有件事牵扯到图百川,为保莫要横生纰漏,便将其收押在大牢内。”廉孝正为官二十年有余,在杭城州牧任上也已近十年,为人如其名廉正仁孝,深得百姓爱戴。

      此刻,廉孝正对待眼前这位青衫公子尤为客气,虽不至逢迎追捧,却也礼数周全,实在令人不解。

      “图百川?”少年人略为疑惑。

      “啊,此人便是杭州城首富,为人乐善好施,一向受人尊崇,杭州城内皆称其为图大善人。此人......此人与当朝几位重臣也交情颇深。”廉孝正解释道。

      “哦?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被廉大人下入大牢呢?”年轻人甚是好奇,盯着面前的州牧大人。

      “这......”廉孝正迟疑着,抬眼瞧了少年公子一眼,便开口道,“月前府衙内失窃一批库银,彻查之后种种迹象皆指向图百川,故今日将他请来盘问,虽未果,但却仍是疑点甚多,遂将其先收押在大牢内。”

      “库银失窃之罪,廉大人也难辞其咎啊,愿大人早日破了此案,为自己为他人皆是好事,”青衫公子说的轻松惬意,话锋一转,问道“只是此人与我所说之事有何关联?”

      “公子所寻之人,此刻便住在图百川府中。”

      “哦?住在图府?”那年轻公子略显惊讶,眼神飘渺,似是脑中在想些什么,须臾轻笑出声来。

      “既然如此,此事牵涉颇多,我就不再给廉大人多增烦恼了,你且当我未曾出现过,早日办妥了府库失银一案才是,我所说之事便作罢即可。”说罢,青衫公子信步走出内衙大堂,留下廉孝正一人独自忧心忡忡。

      此刻,衙内大堂一片安静。

      州牧大人独自在堂内踱步,显得焦灼不安。

      廉孝正一介文臣,并不曾察觉到,自青衫公子离去之后,便有一黑影自檐后闪过,更是一路跟随那少年人,眼看那青衫公子自府衙偏门而出,上了一顶似是本就在偏门外等候的软轿。

      黑衣人一路跟随,最后,看着软轿一路向北,最终出了杭州城向北而去。

      夜无声,月色微凉,打在黑衣人面上,不知是黑衣相称,还是月光所致,此人此刻面色煞白,甚是可怖。可是看此人神色,好似自己亲眼看到什么更加可怖之事。

      黑衣人伸出手,按住腰侧一柄黑色宝剑,月色下,不难看到那手竟是微微颤抖的。

      紫刹宝剑。此人自是黑无。

      黑无迅速折返,赶向府衙。一路御风而行,夜风原本温和,奈何黑无身形飞快,风吹起发丝耳边传来阵阵风声猎猎。他想不到,那个人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那个可怕的人。

      赶回府衙内堂,却见廉孝正依旧在堂内踱步,黑无压下内心翻腾的气海,堪堪稳下心神,可脑海中仍是不停浮现那年轻公子的脸,黑无猜不透,更是万万想不到竟会在此遇见他,方才那人与州牧谈论之人,到底是谁?如今住在图园的除了自己还有三人,是凤燎还是申屠放,亦或是复见楼?这各种微妙恐怕自己是万万猜想不透的。

      “来人!”突然,廉孝正呼喊一声打断了黑无思绪。

      师爷带着一众衙役赶至堂前,“老爷,您有何事吩咐?”

      “去大牢,我要见图百川。”

      大牢内,灯火通明。

      衙役们守在牢房外,却不知早已有一道黑影在牢门大开时先师爷一步闪进了大牢内。

      师爷随着廉孝正走在牢内,府衙大牢常年不见天日,湿气甚重,周遭不时传来关押犯人的□□之声,却不知为何老爷要星夜赶至牢房见图百川,想着却发现老爷又加快了脚步,显得更加焦急。

      牢房最里处,并没有什么与其他牢房不同之处,只是多了一扇小窗,透过可见月夜星光,但是湿气却也是最重的。

      廉孝正到达最里间时,就见图百川立在牢房正中,仰首看着窗外月色,听闻人声传来,回过身来似乎也觉惊讶,随即跪在地上,行礼道,“图百川不知大人到来,望大人恕罪。”

      尽管身在大牢内,图百川依旧礼数周全,声望在外却也未曾无视法度,对州牧大人敬畏有加。廉孝正此刻也在想,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是盗取官银的凶手呢,这其中到底是有何缘故为何此事偏偏就与图百川扯上了丝丝关系。

      “你且起身回话。”廉孝正坐在衙役送上的软椅之上,令图百川起身。

      “图老,你的为人我是知道的,今日白天未曾开口细说,此刻,我念及你我交情特来问你,你老实与我说,我自是不愿冤枉与你,可若是当真是你所为,只要你承认我自会向朝廷为你说情。”廉孝正说着,就见图百川已面露笑容。

      “廉大人,据图某所知,我朝律法盗窃官银乃是死罪,当今天子最恨贪盗,你如何说情?”图百川有意揶揄,令廉孝正频频皱眉。

      “大胆图百川,大人念及往日情面好心劝阻,你却如此不知好歹!”师爷愤愤开口。

      “并非图某不知好歹,廉大人,图某白日里说的已是再清楚不过,府库失窃确确与图某无关,图某不可说是家财万贯良田万亩,那也是吃用不愁,这杭城首富也自是当得,我图家世代经商,难不成那些银钱皆是偷来的不成!”图百川显然已有愠怒之色,掷地有声,一派正气。

      “好!那图老可否与本官说说,图家世代经商不假,虽银钱不断,却也不至日进斗金,不知为何于这几年突然变得富可敌国了呢?”廉孝正定睛看向图百川,眼神死死锁住图百川,顿时精光乍现。

      图百川面上毫无变换之色,正气道,“图某经商多年,自是有商海纵横之道,且不说时来运转,我图家世代基业,如今坐拥首富之位,却也不是空穴来风!”

      图百川近乎咬牙说道,却是只有自己知道,廉孝正那一句问得出口,自己瞬间冷汗直冒,脊梁骨好似瞬间被千百根银针刺透,此刻,只怕整个后襟都湿透了罢。

      定睛看向廉孝正,图百川心想,此人到底是何许人也,到底知道些什么,这么多年来与之往来竟都未曾察觉,难道当年凤氏灭族之事,他也有所牵扯?

      不待图百川想罢,廉孝正突地轻叹一声,“哎......图老,我自知你为人刚正,更是与人为善,我也万万不曾想到你与此事有所牵连,只是......”廉孝正顿了顿,继而又说道,“图老,前日府中衙役追查府库失银之事,自外处归来有所斩获,正是在桐城、郾城、千阳及金城等地发现失窃库银,这些地方,图老该是不陌生吧?”

      图百川想了片刻,问道,“那又如何?”

      “寻到的官银皆是在这些地方的灾民之中所获,而救济灾民的,便是图老您啊......”廉孝正看着图百川面色微变,问道,“今日你说你是去他处商会往来蹉商,可是有一点本官甚是好奇,且请图老告知,为何您此次出门,不走官道,俱是车行远郊,难不成这也是图老乐善好施所积嗜好,凡出行必走灾民所在之处?”

      见图百川面色越来越难看,廉孝正不等他开口,便又说道,“在本官看来,此不失为一策销赃良方啊!”

      “大人!”图百川面色极为难看,“大人明鉴,图某此次外出,实为走一遭金城,自是有些私事需要办理,官道招摇实为不便,故此走了郊外,只是沿路赈灾确为本心,赈灾银钱皆是图园库房内取出,怎会是官银,此事必定有所蹊跷,还望大人明察!”图百川只觉漫天迷雾,绕的自己不知如何理清头绪。自府中带出的银子怎会变成官银,出府点查时更是未曾出现纰漏,如今怎会......

      “好,清者自清,既然图老此番愤慨直言,本官且信你一回。明日,本官便放你回府,不过,本官要你亲自带我查看你图园内库,未曾发现官银便罢,若是寻得,明日本关便当即缉拿你送入京城交予大司寇处置!”州牧大人义正言辞,端的是官家气度。

      图百川静看廉孝正片刻,深鞠一躬道,“谢廉大人。”

      黑无赶回图园时,众人已等在大堂内。

      “可有我家老爷消息?”图夫人见黑无归来,急切上前问道。

      黑无未答,换扫一圈众人,只见申屠放倚在茶案边兀自饮茶,凤燎笑看自己,复见楼似有似无的盯着自己,显然心有好奇,唯独奇怪的是,方才甫一进门便一眼看到,管家身边站着位白衣老者,鹤发银须,神貌安然却也极为出众。

      黑无定睛看着老者。

      “家仆老莫,日后便要同行了。”申屠放放下茶盏,状似悠闲的解释道,声音依旧冰冷。

      申屠氏族长老,世人皆称老莫,为人心思极为缜密,行事沉稳滴水不漏,今日一见,竟是这般模样。黑无如是想着。

      “呵呵......老朽莫一是,小哥便也叫我一声老莫便是。”老莫寒暄回礼,和蔼非常。黑无依旧面无表情,未曾言语。

      “你可是探得了什么?”凤燎轻声问道,眨着眼看着黑无。

      黑无思索片刻,沉声道,“府衙大牢守备森严,未曾见到图老爷,只是在内衙中听闻州牧大人与人谈话,言语间提及图老爷,月前府衙库银失窃,州牧大人怀疑与图老爷有关,是以将之收押在牢。”

      “什么?库银失窃?难不成州牧大人怀疑是老爷偷得?荒谬!真真是荒谬得很!我图园难道还惦念那些个府衙库银!”图夫人吃惊不少,却也着实气大,想她嫁来杭州,图府何等富庶荣华,她怎会不知,尤其老爷在园中的金库,只怕几个府衙库房加起来也不及。

      “只有这些?”凤燎笑的狡黠,依旧看着黑无,目不转睛。

      黑无无声,面无表情。

      “那人是谁?”申屠放突兀的问道,“官银失窃乃是大事,州牧大人与何人谈论此事?”

      “不认得。”黑无说罢,转身便走,留下一干人等凭的猜测。

      申屠放微微皱眉,看向凤燎,见凤燎依旧一脸状不经心,好似未曾多想,申屠放这才放下心思。

      “夫人莫急,图大伯既然与此事无关,那州牧衙门定然不会凭白定图大伯的罪,此刻夜已深,待到明日,咱们再做定夺吧。”凤燎询问图夫人,温柔劝告。

      “好,也只好如此。明日我便去拜访州牧大人。”

      复见楼满心遗憾,眼看眼前风韵少妇白日来还光彩照人,此刻已是满目慌乱,着实让人看在眼里,不由心疼。思及此,复见楼想要说些什么安慰图夫人,却也觉多说无益,反倒徒增烦恼,便摇了摇头,径自回去了。

      更打二梆,此时已是深夜。

      黑无独自步出客房,脚步声几不可闻。合上门枢,一个纵声,带着轻微风声,便跃上了房檐。四周探望片刻,随即伏下身子,将手中信鸽抛于夜色之中......

      黑无心想,若是远在京城那边的人知晓那人竟出现在杭州城时,面上该是何种情状。思及京城那人,黑无面上难得露出温情敬畏之色。

      【注:司寇:中国古代官名。西周始置,位次三公,与六卿相当,与司马、司空、司士、司徒并称五官,掌管刑狱、纠察等事。各诸侯国亦置此官,职掌同周,楚、陈等国称司败。后世也用作刑部尚书的别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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