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燎》酱婶子

21、（二十）英雄美人

　　（二十）英雄美人

　　“小姑娘，何苦人前哭哭啼啼的，跟花姨娘走，这么漂亮的脸蛋儿为奴为婢不是可惜了，花姨娘收了你，让你吃香喝辣，享不尽的富贵荣华万千宠爱！”人群外围传来一声厚重甜腻的声音，多的人回头看去，便见一妖娆老妇花枝招展出现在众人面前。

　　人群中有识得此人的，便暗叫不好，心里为着这卖身的姑娘捏一把汗。

　　邻水县城城东，便是花街柳巷云集之地，其中，数花阁为最。

　　这妖娆老妇，便是花阁的老鸨子，花娘。

　　若说起这花娘，凡在临水县久住的人皆知其人行事霸道，短短数年便将那花阁抬上众花楼之首。倒不是因着花阁内姑娘们如何，而是这花娘出了名的歹毒心肠，手段狠辣。说这狠辣，便是不论人云，但凡是她看上的姑娘，哪怕是良家，也得绑了回去，如此竟也无人敢管。缘由无他，这临水县县丞大人便是这花娘的姑姐亲家，是故，在这临水县，可说是横行无阻。

　　“ 小女......小女不敢奢求荣华富贵，只求一温饱，只要您收留小女，小女做牛做马也甘愿的，只是您......不知您是哪家的管事还是......”见周遭无人出言，那花衣老妇身边更是跟着数名壮汉，这卖身的女子怯弱开口询问着。

　　且说此时，人群中有一黑一白两位青年人，那黑衣人自出现便面无表情，直到这花娘出现，面上更是冷澈，隐隐可见厌恶之色。再说那白衣公子，风度翩翩，一直大量着那卖身的姑娘，目光所致，皆是欣赏。

　　复见楼可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位姑娘，心下想着，这小女子口齿清晰，言语斯文有礼，必定是读过些书的，只是抛头露面至斯竟也毫无半点羞愤之色，恐怕亦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不过这小家碧玉倒是衬得上眼前这般光景。想来倒是更加欣赏这女子。

　　“哈哈哈哈......小姑娘，你且去打听打听，这临水县但凡小有头脸的富贵之家，哪个不知道我花阁，又有哪个不知道我花娘的名号！你只消跟我走便是！”说着，那花娘向身边几人使了眼色，便见那几位壮汉直冲上前来，架起那姑娘便要带走。

　　“你，你们这是做什么！放开我！我乃清白之身只求有栖身之所，哪怕饿死街头也定不会做出卖皮相之事，你放开我！”那女子哪里还有听不明白的道理，旁人无人替自己说些公道，只得拼了性命的挣扎嘶喊。

　　“啊！”

　　“哎呀！”

　　突的，连着几声惨叫，那女子跌坐在地上，倒是几个壮汉坐卧在一旁打滚，扶着各自的手腕个个哀嚎。握紧的手指间渗出股股鲜血。

　　那花娘怒目圆睁，看向一旁，只见一男子翩翩白衣，手中收回一柄短剑，自怀中取出一块白巾，旁若无人的擦拭着刃边的血渍。

　　花娘眯着眼打量起复见楼，心想这男子看似白赏倜傥，这手起剑落便断了几人手筋，功夫竟是不俗。

　　“废物！”花娘又对着那几个壮汉狠狠啐了一口，转脸笑容满面的对上复见楼，“哟喂，这位公子出手不凡，一看便知非富即贵，想必不是本地人吧，若是不嫌弃，便到我那花阁坐坐，花娘我包您开心，何必为了此等小事不愉快不是？”说着上前便要拉扯复见楼的衣裳。

　　“哎呦！”

　　又是一声惨叫，看着眼前景象，连复见楼也不由惊住。

　　花娘跪在地上，弯腰双手抚着小腹，阵阵哀叫，却不敢大声。向一边看去，只见花娘肩膀上压着一柄乌青的剑鞘，鞘尖更是抵在脖颈之处。

　　众人循着剑鞘一路向上，方看清情形。不知何时，那黑衣黑靴的男子站在白衣公子身侧，一手横打着手中宝剑，清冷的双眼微眯，冷冷看向剑下之人。

　　“若再敢上前，便削掉你项上人头。”那黑衣人冷冷开口，说罢，便收回了手中宝剑。

　　复见楼看向黑无，却见他收回宝剑又站在自己身后，不知为何脑中竟然想起昨日凤燎所言龙阳之好，心中不由咯噔一下。随即收回眼神，将自己手中短剑收回腰间。

　　人群中复又恢复了骚动，私下里都妄自猜度着这一黑一白两人的来历。短短半盏茶的功夫，竟生出如此多的事情，多少让这周围人群对这二人起了好奇之心。

　　“哼！不识好歹！这里可是临水县，岂容你们两个外来人撒野，来人，都给老娘上！”只见那花娘不知何时已经站起，仍旧抚着小腹，想来刚刚那黑衣男子一脚，踹得不轻。

　　登时间，人群外又多出些手握兵器之人，依旧是粗布衣裳，个个面上可说是穷凶极恶，围观之人纷纷退散开来，猜到应是花阁的打手们便在不远处，如今花娘一声令下，皆赶来相助。

　　“把这两个不知轻重的犊子给老娘剁碎了喂狗！”花娘狠声喊道，面上妆容已花，脂粉早已被沁出的汗水打湿，晕在脸上，此时更是一脸横肉将脂粉堆挤在各处。

　　眼见外围已空，几个凶汉正待上前，黑无突然轻笑一声，这笑声只传到复见楼耳边，正笑得复见楼满腹狐疑，却又听得黑无轻声说道，“难怪凤燎不愿出来，当真是提不得近不得！这便是你惹得麻烦，依我看，日后你也离女人远一些才好。”说着，握紧手中的紫刹宝剑。

　　复见楼被说的满头雾水，看着眼前情形，这些壮汉根本不是对手，偏偏一时间，竟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听闻黑无吐纳气息便知功力远远在自己之上，自己都未曾将这些人放在眼里，为何他偏要如此认真？更是不明白为何这时分要说这般令人听不懂的话。

　　“想不到临水县竟也有如此欺行霸市，当街强抢民女之事，此次出行，真真是长了见识呢。”突然间，犹如清泉入肺般，一股清音传到众人耳中，众人纷纷向着声音出处看去。

　　来人是一身妇人打扮，罗纱素衣，肩上是杭州绣锦坊的云锦披帛，连云发髻间是朱雀金步摇，粉嫩耳垂下是彩珠明月珰，端的是得体大方，仪态万千。

　　年轻妇人在身后众多丫鬟家丁的簇拥下，缓步上前，停在那卖身的女子身边，“嗯，长得倒是清秀，怎么就惹出这些祸端来，”说着俯下身扶起那女子，笑得温婉，如出水莲花，偏又有些旖旎诱人，“起来说话，我看你许久，倒是个温良识礼的姑娘，若没有出路，今后便跟在我身边伺候吧。”说着转身对上花娘，“你可知女子沦为娼妓也该心甘情愿才是，像你这般光天化□□良为娼，当真是被猪油蒙了心。”

　　花娘见来人气质不凡，且眉眼间流光溢彩，好似要看穿自己一般，纵是自认阅人无数，今日遇到这些人，却也栽了，想着便要折返归去，生生看了那黑白两人一眼，似是不甘的便要离去。

　　“且慢。”

　　那年轻妇人叫住花娘，走上前去，轻声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却使得身边众人皆可听到。便见那花娘顿时成了猪肝面色，瞪大了眼珠看向眼前人，身上隐隐打着哆嗦。

　　只听那妇人言语，“你若不平，且回去告诉你那县丞表亲，就说杭州城图大善人内院阻了你的好事，冤有头债有主，可别认错了门呐。”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连着黑无与复见楼也是一诧。想不到，这小妇人竟是杭州城首富图百川的夫人。

　　这图百川，经商多年，数十载来经自己抬上这杭州首富之位，且乐善好施，在江浙一带更是为人所景仰。不说富可敌国，那也是往来官吏逢迎拍马之势，那是万万得罪不得的。只听说那图百川早年丧妻，后又续弦纳了娇娘，可是疼爱的紧，想必这位便是新夫人了。

　　花娘可说是带着自己那帮打手们鼠窜回去，周遭行人想不到今日能见到这般场面，余下几日可够自己茶余饭后谈笑之用，纷纷四散离开了。

　　倒是图夫人，吩咐身边丫鬟安顿了那卖身的女子后，微微向复见楼颔首，“公子侠义心肠，这丫头既已在我身边，我便代她谢过公子。”

　　“哪里，夫人多礼了，实在是夫人有所能耐，否则定是一番惊扰了。”复见楼亦是彬彬有礼。岂料身后黑无不言不语，折身回了客栈。

　　复见楼尴尬笑笑，正待解释，却见图夫人笑语盈盈，跟着黑无走进了客栈。

　　复见楼可说是疑惑万分，跟上前去，见到的便是皱眉站在桌边的黑无，桌前依旧冷着脸的申屠放，和笑得如沐春风的凤燎，而那图夫人，正站在凤燎眼前，与其相视而笑。

　　“乌小哥，许久不见，今日相遇，可算是缘分？”空谷百灵般的声音，图夫人径自弯腰行礼，对着凤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