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未央》会飞的雪人

6、花容天下

　　转眼之间，未央已经上山三个月。
　　梨花在宫殿上方飘落，迎着飞花，一个女孩子从山的半腰向上跑。剧烈的运动似乎让她一阵气喘，终于停在了阶梯上，卡着腰大口喘气。
　　“喂，你怎得这样慢？”
　　清亮的男声带着稚嫩和不屑从前方响起。女孩子长出一口气才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人。那是一个面容清俊的男孩子，他正在半空中，身上被青色的烟雾环绕，脸上印着青色的纹章，一副桀骜的某样，有些不耐得看着面前的女孩。正是月水华座下的神兽白泽钟期，而他面前的便是月水华新收的徒弟，夏未央。
　　此刻未央脸上满是汗珠，脸颊因为运动变得红润，透露出健康的味道，不再是前段时间的饥荒少女。脸上还是带着一丝尴尬，声音中透出了少女的娇憨，微微埋怨，“你是神兽，自然跑到快，我哪里追得上你，再说，师父也说了，不能急于求成。”
　　“咦。”钟期的声音拖长，明显带着鄙夷，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未央，“才多久了，就会用尊者压我。也不知道你这样的体力，什么时候才能学习仙术。好了，不和你废话了。”摆摆手，白泽幻化成真身，用蹄子刨了刨地，“尊者叫你回去，快上我背上来！”
　　那白泽的白净的毛发上不带一丝杂质，看着就美丽脱俗，未央笑了笑，手脚并用爬了上去，尚未坐稳，就听见钟期不怀好意的声音，一个飞跃就跳上天空。瞬间，原地只留下未央的尖叫声。

　　灵霞宫寝宫
　　日光透过窗栏，照出柔和静谧的光芒。白衣上仙坐在案前，一头青丝被玉簪高高绾起，面如寒夜秋月，完美中透出淡漠，此刻，他手里拿着一本书，静静看着。画面宁静，宛然入画。
　　“师父！”
　　远处传来了少女清丽的声音，如同出谷黄莺，带着这秋日里明亮的暖意渗透在大殿每个角落。能这样尚未见人便能听见声音的，也只有灵霞宫主人紫薇尊者新收的爱徒夏未央了。
　　听见声音，月水华微微蹙眉，转而无奈一叹，站起身来。
　　自此未央上了山来，这冷清的灵霞宫便变得热闹起来。三个月的时间不长，也足够让那个怯生生的女孩褪去了卑微，由着本性，成了明媚的少女，只是，有些吵。
　　大殿的门被推开，就看见那个小小的身影从外面跑进来，直直冲着他扑过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广袖一挥，带着梨花的香气，将那女孩子身量未足的身子接住。
　　“师父！您找央儿？”
　　她抬起头，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透出崇敬和依赖，一脸笑意，看着他。许是跑得有些着急，额头上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在阳光下显得晶莹剔透。
　　心底的某一个角落变得柔软，连就在嘴边的责备也一并咽了回去，只是轻轻叹气，用袖子将她脸上汗珠轻轻拭去，才淡然出声，“如此不稳重，当心摔倒。”
　　“有师傅在，怎么会让徒儿摔了？”
　　摇摇头，将她从怀里推开，月水华淡声道，“这几天修炼成果如何？”
　　“师父怕我身体太弱，让我每天都要从山上跑到山下再跑回来，徒儿自然做到了！而且，现在现在跑下去都不会累了！”
　　听到这里，月水华才满意的点点头，白玉一般的手指搭在她的腕子上，替她号脉。微微沉吟下，方才收回手，“的确强壮了不少，等过几天为师回来，就教你入门修行之法。”
　　“过几天回来？”抓住了月水华话中的话，她一脸紧张拉住月水华，眼里透出不安，“师父要去哪里？”
　　“修仙之人每到百年都要渡劫，”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垂眼看了看未央，声音郑重，“为师不在的期间，你不要擅自离开灵霞峰，勤加锻炼。要听钟期的话，他自会庇佑你。”
　　修仙之事本就是逆天而行，所以就算是以天下为己任的上仙月水华也免不了应劫之事。渡劫凶险万分却不愿多说与未央听。见她只是一脸懵懂看着自己，月水华也就点点头，吩咐到，“应劫之事，我还需要与你师伯，师叔说明，你需当顾全自己，明白了吗？”
　　“是，师父。”
　　见她懂事答应，月水华也不多说，转而召唤了白泽一同前往长宁山正殿。

　　少了月水华的长宁山其实多了几分活泼的气息，除了开始不能适应和师父分开的失落，未央每天和钟期在一起倒也轻松自在。
　　月光如水，钟期看着未央爬上床，闭上眼睛，才满意得将手里的烛火吹灭，转而退到外间，显出原型趴在地上。
　　似乎就在此时，一阵花香随着月光弥漫在空气中，那花香清幽迷人，却隐隐带来诡异的味道，让屋里的两个人都昏昏欲睡，似乎连多说一句话的力气也没有。
　　未央感到四肢无力，全身软绵绵，却又偏偏能看见眼前的景色由灵霞山的宫殿变成了一片白雾，花香沁透了每一个毛孔，指引她的思绪前行。而她，孤单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灵魂向着白雾深处走去。
　　在迷雾的尽头，她停住脚步，看着前方。
　　那里站着一个男人，身材纤长，红衣如血，明明是男人，却生的比女人更美，一双丹凤眼和眉间的花瓣胎记映衬的整个人尽是风流。此时，他似乎也看见了面前的女孩子，脸上的笑意美丽邪恶，像是传说中盛开的曼陀罗花，危险致命，只是那其中的风华让人不自觉就靠近。
　　“无花……哥哥？”
　　未央喃喃出声，这样的美丽和绝代风华，她虽然只见过一次，却不会认错。
　　那被称为无花的男人听见她的声音，脸上的笑意更加邪气生媚，身上散发出浓郁诡异的花香，冲着她招手，声音低沉魅惑，“来，未央，到哥哥身边来。”
　　几乎是一阵小跑，她到了男人面前，被他牵起手来，看着他蹲下身子，平视着她，“未央，在这里习惯吗？”
　　“当然了！师父对我很好，虽然还没有交我什么仙术，可是我却能感觉到师父是胸怀天下的人！我要跟着师父好好学习仙术，以后和师父一起让所有人都变得快乐起来！还有，我师兄……”
　　“师兄？”无花轻声打断她，温柔的脸上挂上了一抹疑惑，玉手将她脸颊边的碎发整理下，轻声问道，“可是那只白泽兽？”
　　“是……”
　　点点头，不再多问，脸上的笑容魅惑动人，拉着未央的手，“小未央，你可想见见卿罗？”
　　“什么？”
　　听到这里，未央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男人，眼睛里充满了激动和哀伤，晶莹的泪珠慢慢涌出来。就在要滴落的时候，男人伸出手指触碰到她的脸颊，修长的手指将她的泪花拂去，才戏谑无奈的笑出声，“小未央要是这样，我可不敢让你见她了。”
　　“我……”
　　听到这话，未央愣了下，用手背将泪花用力擦去，看向面前的男人，“无花哥哥！我不哭了！我……”
　　“这才乖嘛。”
　　男人笑了笑，一挥手，一道亮光出现在两人中间。那光线尤其刺眼，刺得未央瞬间就闭上了双眼。
　　等到她张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张大了嘴巴，然后一声尖叫奔向光芒发出的地方。
　　柔和的白光包裹着一个少女，在半空中漂浮。那少女面色苍白，黑发动人，沉沉睡着。
　　“小姐……”
　　未央伸出手想要触碰，却没有成功，只是手越过了那女孩透明的身体。
　　“未央。”
　　身后的男人信步而来，将她抱了起来，轻笑道，“我用续魂灯将她的魂魄找到，尚且需要一段时日才能将她的魂魄修好。”
　　“无花哥哥，还要多久？”
　　对上她带着泪痕的小脸，夜无花轻轻叹气，“还要几十年。”
　　张了张嘴，她想要说话，却被夜无花的话都堵了回去，终究没有说出来，却引来了无花的轻笑，“未央着急了吗？无花哥哥自会尽力的。”
　　点点头，她从他身上跳回地上，拍拍身上的衣服，对无花郑重行了一个大礼，“无花哥哥救我家小姐的恩情，夏未央永生莫忘！”
　　“小未央何必这样。”
　　蹲下身，和她对视，白净的手指将她脸上的泪痕擦干，“未央聪明可爱，哥哥甚是喜爱。哥哥只要你平安快乐就好。”
　　“是，未央会好好和师父学本领，以后守护天下苍生，也要保护无花哥哥！”
　　“呵。”他的笑容变得诡异，却摸了摸她的头，“你师父说的对，你可不要辜负了师父和哥哥的苦心。对了，你还记得和哥哥的约定吗？”
　　“当然！”
　　说道这里，未央将小手指伸出来，连脸上的表情都变得郑重，“未央知道无花哥哥的家人都被坏人杀了！他们也想要杀了无花哥哥！无花哥哥对未央这么好，愿意救助小姐，未央不会将认识哥哥的事情告诉别人。为了报答哥哥，我还要听哥哥的话，帮哥哥三十年，直到哥哥摆脱仇人！”
　　“未央不骗人？”
　　他的声音带着蛊惑，未央将手举起来，放在他额头上的一点朱砂痣上，说道，“未央要是骗人，就让未央和未央在世界上喜爱的一切人都化作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