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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白泽钟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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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似乎在静止了一下。然而眼前只有地面和衣服罩下的白色的未央却在瞬间变得窘迫不堪。谁能想到入门第一天刚刚有了那么好的师父,就在这样重要的场合里给师父丢了如此大的脸。
想到这里,她几乎是不顾一切就想要站起身来,摆脱这样狼狈的场景。身上的外衫因为挂在凌彩裳步摇上的原因变得凌乱起来,慌乱中又偏偏听见了凌彩裳恼怒的声音和其它弟子难以自持的嘲笑声。
“你给我起来!”
凌彩裳的声音越响,她便越觉得自己想要站起身来,可是却偏偏因为衣服的凌乱而绊倒在地上。而此刻身边的哄笑声,更是让她不知所措的想要站起来,仿佛瞬间就看见师傅的脸就在面前,一脸失望的看着她。
而就在她前面的凌彩裳似乎也因为不能起身而变得恼怒起来,再也不顾那么多人在场,狠狠的抓着未央的衣服向前摔了过去。
一阵天旋地转,未央感觉到周围的景致一下变得模糊,等到重新感觉到世界变得平稳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自己因为凌彩裳的动作而坐在她的身上。他的面前正面对着三位长老,而其中的站在中间的胥渡面色铁青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长宁山广场空旷,面前的一场闹剧似乎让所有人都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一时之间偌大的广场竟然悄无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众人才见紫薇尊者白衣广袖放在唇边发出一声咳嗽,转而望向自己的师兄,说道,“师兄,山间风大,今日就此结束吧!”
说完便再也不管他人,径直走到小徒弟身边,将她从凌彩裳身上抱起来,随手一挥,竟是已经腾云而去了。
长宁山,灵霞峰。
白衣仙人远远落在钟灵毓秀的山峰上,才将怀中的女孩轻轻放下来,那女孩眉清目秀,只是眼底带着一丝窘迫和委屈。
“央儿这是怎么了?”
大手覆上她的头顶,听见了她低低的抽泣声,“大家本就不喜欢我,这下,彩裳师姐怕是更要恼我了……”
想到这孩子从小卖身为奴,察言观色的本事本就比别人强了很多,虽说并非坏事,可小小年纪年纪如此也是让他心下一动,叹了口气,清俊的声音低低溢出,“怎么会,师兄向来教导有方,凌彩裳那孩子虽说骄纵了一些,倒也不至于就会恼你。”
听到这里,似乎也放下了心,未央送了一口气,正低头,就看见了自己身上凌乱的衣带,复有复又抬起头看向师父,那人清冷的如同凛冽清泉,彷佛多看一眼就是玷污一般。
今日大典,虽然,月水华带着未央来得并不算早,且她跪在众位弟子的前面,可是她却依然看见其它弟子的装束。她们的腰间都比她多了一条丝带,让外衫飘逸且服帖的穿在身上,而她身上则单单少了那一根衣带,才被山间风将外衫吹起,挂在了凌彩裳头上。未央不禁就想到昨晚师父帮她整理衣服和今日帮她穿衣是将一根带子割断的景象,她心头闪过怀疑,却也不敢再问,只是手里拉着衣带犹自疑惑。
“未央,”清冽的声音从上方响起,她抬起头便对上了他无波淡然的眸子。他却俯下身来,将她手里的衣带接过,在她的腰间重新系好,“你须得记住,世间万物,从未有人可以做到万事完全,连上古上神也不能做到。只是,对于自己不能做到之事,你需要了解,不可托大。”
“师父也有做不到的事情吗?”
“当然。”
白玉一样的手指从她身上离开,站起身来,看着他,眼底如古井无波,却透出流光溢彩的光芒光倰,他说,“我从小,就不大会整理衣带,尤其是太过复杂的衣带。”
他的声音平稳,像是在说于己无关的东西,却让未央的嘴角露出笑容,“原来师父也不是什么什么都能做到。”
“那是自然。”
“那我……”
话尚未说完,却见月水华的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铃铛。那铃铛通体翠绿,其中的花纹像是带着生命一般,在里面流动。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了清脆的声响,那声音如同黄莺出谷,却隐隐显出桀骜风姿。
然而她却没有机会再去看铃铛。因为不远处的宫殿里,竟然显出了青色的云朵,随之那云朵的靠近,她长大了嘴巴,几乎是下意识的拉住了月水华。
那云朵上竟然是一只巨大的鹿,巨大的角上泛着明光,巨大的身形突然展出翅膀,周围的空气因为翅膀的鼓动变得稀薄。它低下头,看着师徒两个,目光中透出不羁和狠色,直冲着未央而来而来。
“师父!”
顾不得许多,未央紧紧拉住月水华的衣服,看着那巨大的怪兽俯冲而来,眼里尽是恐惧。
“钟期。”
月水华淡漠出声,广袖挡在了未央的面前。白色的衣袖带着充沛的神力,将那怪兽带来的飓风隔离开来,世界中只有月水华身上淡淡的草木味道在她的身边环绕。
“哈哈!”
狂妄的笑声传来,广袖也从她眼前移开。
她面前站着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少年,一身白色的劲装,显得非常英挺。丹凤眼,高鼻梁,整个人英气勃勃,青色纹章刻画出图腾的样子覆盖他的额头上,那样的印记丝毫没有阻碍他的俊美,反而让他多了几分几分野性和不羁。
此刻他的脚下是淡淡青云,似是站在半空,抱着胳膊上下打量她。
月水华微微皱眉看了那少年,方才牵起未央的手,淡声道,“你方才看见的便是他的真身,上古神兽白泽,能言,达于万物之情,乃是圣贤的象征。这只白泽名唤钟期,乃是我百余年前与水滨发现,他当时身受重伤,便随我回山医治,伤好后便留下修行……”
“尊者!”钟期有些傲慢得打断了月水华的话,仔细看了看未央,才皱眉出声,“您找我何事?这女娃又是谁?”
“她名叫夏未央,是我收的徒弟。她上山不久,万事不通,你和她年纪相仿,就搬到她的外间住,照料她一段时间。”
“啊?”
那神兽似乎是非常惊讶,绕着她转了一圈,伸手在她柔柔的脸上捏了一把,吓得未央一声低叫低叫,扑到月水华怀里不敢出来,他却不怎么满意。
“我乃上古神兽,尊者竟然安排我照顾小小凡人!况且她身上半分灵气也没有……”
“钟期!”
“师父……”
喝住钟期,才看向紧紧看着他的女孩。将她的手交到不大乐意的钟期手里,他才淡然出声,“钟期乃是神兽,你跟着他百利无一害,他虽说非我弟子,却也受我点播,你便唤他师兄吧。”
他一向如此,不怒自威,两个孩子都无从抵抗,他才满意点点头,踏云而去。
眼见师父飞走,未央心里着急,便拔开腿想要追上去,却被人一把拉了回来。
转回脸看去,却发现那钟期也正在一脸不耐烦得看着自己,“尊者已经走了,你还不快跟我来。”
他的力气大,一不留神拉疼了未央。瞬间就能看见女孩眼里晕染上了水汽,手上的疼痛加上刚刚在大典上的委屈,和师父貌似抛弃她的举动,使得眼里就和断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
“喂!你……哭什么……喂!”
钟期虽然活了百余年,可是这年纪在白泽一族中也只是个小孩子,况且他自幼就被月水华带上山,哪里见过小女孩哭,不由慌了手脚,想哄她,却不会说话,想吼她,却见她哭的更是可怜。
\"你别哭了,我带你去采果子,后山种了很多。”
“哎,你知道这座山哪里很漂亮吗?”
“喂,你别哭了!尊者看见会以为我欺负了你!”
“你再哭!我打你你信不信!”
最后,不知道是哄骗有了用,还是恐吓有了用,总之,女孩的哭泣声慢慢变小,拉住了他的袖子,“钟期……师兄……你说师父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你在担心这个?”
挑起眉毛看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孩,他终于隐隐露出笑意,“你别怕了,尊者不会不喜欢你。”
“你怎么知道?”
“因为,尊者那样的人,心中大爱,并无小爱,况且你还是他唯一的弟子。”
当时的她并不懂什么叫心中大爱,并无小爱,只是因为得到了师兄的回答破涕而笑。而等到她真的明白的时候,才知道,看似有情人大爱之人,才是无情。
这时的她,被钟期拉着手,向着巍峨的宫殿中走去,山道蜿蜒,只能听见钟期的声音,清爽中带着抱怨。
“你知道我可是神兽白泽啊,每年祭天,人间帝王都想要见我一见以示贤德,你看你,以后还要我照顾你,多好的运气,还在哭!”
“我错了……”
“好了,好了,等明天你陪我去后山抓兔子玩,我就原谅你。”
“真的?”
“真的!”
两个孩子一路相携,成了这淡漠仙山中的一抹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