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未央》会飞的雪人

4、拜师大典

　　翌日。
　　未央醒来天色已经大亮。
　　柔软的被子如同羽毛轻轻覆盖在身上，映入眼帘的便是干净的幔帐。一切如同梦幻一般，迷茫和不知所措在她的眼底慢慢浮现。直到忆起昨天发生的一切，却闭上眼睛，不敢相信那些是真的。她，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终于有了可以依靠的师父。
　　“吱呀“
　　门被推开的声音让她惊了一下，下意识跳起来，便看见月水华从门外进来。广袖玉簪，惊为天人，他的身后似乎是有着光圈，将她慢慢照亮，笼罩。张了张嘴，想要叫师父，可是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睡好了？”
　　在她愣神看着他的时候，他已经踱步过来，大手覆上了她的软发。她愣神的样子让他微微皱了皱眉，淡淡出声，“按着长宁门规，拜师收徒的第二日都要举行入门大典。你睡得有些沉，时辰晚了些，快去换了衣服，我们这就出发。“
　　“啊？啊……“
　　未央回神，便见到一套白衣放在自己的身边，而他的师父已经转身坐到书案前面，拿起一本书，静静翻开。
　　身后声音窸窸窣窣响起，想是小徒弟已经开始穿衣，月水华便将注意力完全放到了书里。
　　一盏茶后，身后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并没有停止，反而从里面听出了急迫和无奈，月水华皱眉将书放下，转头看向未央。
　　长宁山是中原第一修仙门派，自古便是修仙者心之所向之地，所以尤为重视礼节，以至于弟子道袍虽然仙风道骨，犹如天人，可也繁琐不堪。
　　未央此刻站在他面前，看着身上像是乱布一样的衣服，眼睛里闪着窘迫，连鼻尖上都渗出细密的汗珠，衣带缠在手上，显得更加狼狈。
　　轻不可闻的叹气声伴随着他的脚步声，让未央抬起头来，却看见白衣仙人已经蹲在她身边，白玉的手指将她手里的带子接过来，整理起来。
　　“师父……”
　　她的声音诺诺，像是棉花一般，使得人心变得柔软。月水华手里的动作不停，声音中带着了一丝无奈和宽解，“长宁道袍繁杂，你年纪尚小，不曾见过这样的衣服也不为过，之后为师自会让人好好教你，你且不用着急……”
　　说话间，白净的手指飞快得将她的衣物整理好，四目相对，两人却同时低头看着月水华的手，有些发怔了。
　　衣服已经整理完毕，帖服得穿在她身上，只是他的手指上却多出了一条衣带，不知应该系在何处。月水华皱起了眉头，重新打量着未央的衣着，半响，也没有做出改动。对上小徒弟疑惑和茫然的眼神，只能微微叹气。
　　“央儿，为人做事，需要果断，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啊？”
　　不等她疑惑的声音出完，就觉得眼前闪过白光，再看去，那衣带已经和她的衣服分开，那漂亮的衣带已经在月水华手里轻轻荡着。她带着心疼的眼神对上他，却见他已经将衣带收入怀里，大手牵住她的小手，“你继承为师衣钵，须要明白，所行所为要捍卫苍生，与其相悖的人事，就如同这衣带，弃之虽有不舍，但不能犹豫。”
　　月水华的话如同醍醐灌顶浇在她头顶，她虽然懵懂，却也听出了其中的浩然正气，不由心中激动，拉着他的手也紧了下，“师父说的对！央儿必然为天下苍生毫不犹豫。”
　　微微侧脸，看着小徒弟眼睛里闪动的光芒，月水华嘴角牵起了并不明显的笑意，牵着她向前走，“央儿知道就好，现下要参加入门大典，要加快脚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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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宁山山间修仙道场。
　　仙香缭绕，弥漫在空气中的味道让人心绪平静，更是为本就是仙山的长宁山增添了仙风道骨的意味。
　　众人之前的首座上坐着中年男人，面容平庸却庄重肃穆，威严自成一派。他左右手分别坐着两个白衣仙人，一个似皎洁月华，淡漠如水，令人见之而折服；另一个则如玉温润，和煦如风，令人见之而恬淡。此三人正是长宁山的三位上仙，胥渡，月水华，雨泽。
　　“师兄，时辰到了。”
　　雨泽转向胥渡，轻声提醒，见他的表情欣喜中带了几分庄重，也满意得扫看大殿中跪着的弟子们。
　　长宁山门规，但凡有十人以上弟子入门，必将在入门第二日举行入门之礼。由三位上仙亲自督导，正门规，除邪气。弟子跪受师尊之教导，方才可以仙门弟子自居。
　　胥渡站起身来，将手轻轻一挥，庄重出声。
　　“魔尊出世，天地不堪。人道惨淡，仙道渺渺。长宁山剑派自创建以来，以天下苍生福祉为己任，降妖除魔，千年来不敢有丝毫懈怠。苍天在上，今长宁山收徒七十二人，我，第五代掌门胥渡必将竭尽全力教导弟子，守护苍生。此心如同日月，天地明鉴。”
　　他的声音如同洪钟，在山间中来回回荡，令殿中弟子心中激荡，几乎是同时叩拜，口呼明鉴。
　　胥渡自然满意，挥挥手让众人停下来，眼光落到跪在众弟子前的三人身上。
　　跪在最前面的便是新收的掌门弟子凌彩裳，美丽的脸颊上虽然还挂着一丝骄傲，可是在这种场合上却丝毫没有不恭之心。一举一动，自如大方，隐隐已在众人之上。两年前的仙魔大战之时，胥渡座下弟子随众仙出战不幸殒命，胥渡痛心不已，如今再收凌彩裳，自如心花怒放。
　　目光扫过凌彩裳身后的两个孩子，脸上的笑容便淡了几分。
　　右手是那个叫玄商的男孩子，一袭白衣，衬得他的面容更加坚毅俊美。这孩子资质虽说不错，可做掌教弟子还差了些。不过胜在他心智坚定，胸怀天下，又遇到名师雨泽，一番历练，终究也会成大气。
　　目光掠过左边的女孩子，胥渡脸上的笑意就彻底收了起来。
　　洗去了昨日的脏秽，那女孩显出了本来的面貌。清丽脱俗的脸颊以及让人平添喜爱，而那双在污秽中都能隐藏光华的眼睛此时更如同九天繁星，熠熠生辉。她跪在殿前，虽不如凌彩裳落落大方，可也将心中的局促掩藏了七八分。只是，她身上却丝毫感觉不到一丝灵气，资质如此平庸难成大气。若她只是拜了平常仙人为师，倒也好说，可她的师傅却偏偏是高高在上的紫薇上仙月水华。月水华身为万仙之首，仙界第一的尊者，身为他的弟子，要传承他的衣钵，守护众生，责任何其重大？况且月水华平生只有一段师徒缘分，竟然舍弃了天生仙身的凌彩裳而选择了这个孩子，堂堂上仙如此胡闹！眼光变得凌厉，看向未央，胥渡心里暗道，她就算不成器，也一定要逼她成器。
　　而此刻，跪在殿下的未央也感受到一阵凌厉的目光袭来，不禁抬头就看见了掌门的目光。那目光如同刀刃，刻得人也生疼。自昨日上山，掌门似乎就对她一直不喜，想到这里，未央簌簌发抖，忙低下头，躲避那人的目光。
　　低下头，就听见了月水华清泠的声音响起来，就像他的人一样，淡漠如水，“入长宁山门，望各位弟子勤加修炼，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不可妄自尊大，也无需妄自菲薄。切望各位无论法术高低，资质参差，都应一片真心如星辰可鉴。”
　　他的声音不如胥渡洪亮，然自有一番威严。未央抬起眼来，正不妨看见他的目光和自己对视，明亮的眼睛中透出淡漠却也带着威严希翼，看着自己。顿时觉得师父一番言语正是教导自己，未央俯下身来，真心叩拜。
　　后来的雨泽上仙讲了什么，未央却什么都没有听到，只能感觉到月水华的目光透过众人落在自己身上，带着丝丝暖意，能将她永远都脱离流离失所的境地。
　　等到三位上仙训导结束，便由一名女弟子来宣读门规，声音洪亮清澈，如出谷黄莺，可是冗长的条例还是让她听得筋疲力尽。到底是小儿心性，知道无聊也不能表现出来的未央干脆打量起来这女弟子的装扮。
　　广袖拖地，旖旎美丽，白色如云，如同飞仙，从胸口至腰间三条衣带将她的身姿显得卓越美好，却也干净利落，英气逼人。等下，三条衣带？自己的好像是……
　　“仙门之规，终身守之，如有违反，论以叛师！众弟子跪拜！”
　　尚未来得及低头看自己的衣服，她便随着众人一起叩拜。
　　可是，就在此时，一阵清风吹来，竟然将她的下衣摆吹起，从她的后背上拂过，竟然径直挂在了她前面的凌彩裳头上的流苏步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