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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师父,我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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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山上,除了主山外另有三座山峰供三位尊者居住。其中以紫薇尊者居住的灵霞峰最为钟灵清秀,长年被他浑天而成的灵气环绕,当真成为了仙境。
未央脸上充满了惊讶,一脸不能相信看着面前的景色。
那像是从幻境中一点一点显示到她的面前,带着银色的光芒灵气将宫殿环绕着,精美的宫殿在里面若隐若现,牌匾上写着灵霞宫三个字,那字体大气磅礴,却隐隐带着飘逸。宫殿旁边种着梨树,梨花盛开,洁白的花朵合着香气将整个山峰都环绕。站在这里,可以看见整个长宁山,仙气缭绕,江山秀丽,睥睨苍生。宛若仙境,也对,这里本就是仙境。
“未央,你住在那间房间。“
低沉的声音中带着威严,指了指一间房间。她转过脸看着他,脸上带着局促却掩饰不住欣喜,“紫薇尊者……“
一路上同行的仙人都一脸恭敬得望着他,好像是他就是着主宰万物的人,她自然也随着一起叫。
此刻,他点点头,一脸冷清的样子,看着她,“该改口了。“
“啊。“她讶然一声,才恭敬出声,”师父,其它师兄师姐呢?“
“没有。“他淡然道。
“啊?那师父……“
“为师只有你一个徒弟,这里也只有我们住在这里。“
“那……“
“好了。“
月水华打断她,松开了她的手,指了指她的房间。淡声道,“你房间可以通向后院。那里有一处温泉,据说是上古神女巫山神女因爱上不能言说之人而死,死前将为爱人所留下的眼泪从天上抛下,落在此处。巫山神女司万物草木之生,灵气清纯,故而这温泉有打通经脉,提升内力灵气的效果。你虽然尚未修道,可泡泡这温泉也是好的。“
“是,师父。“
月水华点点头,看着她一脸局促的庄重向着不远处的房间走去。
是夜,夜空灿烂。
灵霞宫主殿却灯火通明,白衣仙人双眉微蹙,看着手里折子。
一年前,他将当时的魔界魔尊斩杀,本想魔尊一死,万魔无主必然会引起争斗。魔界内部争斗,自然无暇残害其他生灵,仙界能得到上百年的机会修正自然不是坏事。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短短一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神秘男人竟然在数月之内结束了魔界的争斗,甚至带领万魔攻打了妖界,成为了妖魔两界至尊。
传说中的新魔尊一身绯衣,身为男人容貌却妖娆胜过女子,凡是他走过的地方,红霞漫天,如同踏血而来。
这位魔尊虽然美丽,可阴狠暴戾更胜前代魔尊,凡是忤逆他的人,不问种族都被挖心挖眼,尸体挂在通往魔界的道路上,让他们慢慢被风干。一时间六界纷乱,战火蔓延,难民纷纷涌上仙门,寻得庇护。
如此暴戾,乃是六界之灾!淡然的眼底露出了思索的神情,显然是在考虑如何解决这样的心腹大患。
“吱呀。”
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让月水华有一瞬间的惊讶,不过他也马上反应过来。从今以后,这风景秀丽的灵霞峰多了一个人,便是他新收的徒弟,未央。
抬起眼来,才看见一个身影站在门边上。
洗去了白日的污垢,终于露出了原本清秀的脸颊。十三岁的孩子,刚过了豆蔻之年,依稀显出了少女的模样。白净的皮肤,樱桃小口,像是黑曜石一般的眼睛中闪动着楚楚可怜局促的光芒,黑色的头发被她在上绾了一个简单的样式,额头上的那块伤疤洗去了血污,留下了高高隆起的红肿。此时,她身上穿着一件和她身形并不吻合的白色袍子,显然是因为没有换洗的衣服,不得已拿了他的衣服。虽然是被她小心得缠在瘦弱的身上,却依然显得拖沓和别扭。愈发显得她娇小可怜。
“师父……”
她看着他,声音也变得细小,像是受了惊的小动物。
放下手里的折子,他招手,让她到他身边来,才轻声问道,“怎不去休息?”
“师父……”手绞着不合适的衣服,她抬起眼睛看着他,眼里像是升起了一团雾气,“我做噩梦了……”
“梦境皆是虚无,不必在意。”
她低着头,并不说话,只是紧紧咬着嘴唇,却让他无端升起了一丝怜惜之意。他其实已经在来到这里的路上看过她的记忆,并非不信她,而是知道他的徒儿可以毫无天分,却要身家清白。
夏未央,出身巴蜀,家境贫寒,上有父母,下有亲弟幼妹。身为长姐,未央比一般的女孩要早熟得多,因为战乱之灾且天降大旱,颗粒无收,贫寒的家庭也不能再养活这么多的孩子。父母无奈,只能选择将她卖掉,年纪虽小,未央也显出了天生丽质,被父母以不少的价钱卖给了一个人贩子。几经颠簸,她从小户人家被买到妓院做杂役,乱世苍凉,妓院的营生不好,又被转手卖给了接头的杂耍班子。就在她当街表演出错时,她遇见了她最后服侍的主人,一位仅仅大她一岁的富商小姐,卿罗。卿罗不忍她受苦,将她买入家中,成了贴身的丫鬟。两人年纪相仿,加上卿罗大家闺秀,出门的几乎不多,几乎天天缠着未央给她讲故事,两人变得热络非常。虽然只有短短两年,可是两人朝夕相处,看似主仆,却情似姐妹。
只是,一年前开始,天灾人祸终于开始蔓延到了卿罗家中,连向来不知忧愁的卿罗也感觉到家中的生意慢慢衰落,一天不如一天。几乎是无奈之下,卿父将卿罗送上了去京都寻找投奔娘舅的马车,而未央,作为卿罗贴身婢女,自然也一路相随。
开始到也一路顺利,可是越靠近京都,能看见的难民也越多,似乎只有在天子脚下,才能得到祝福一样。卿罗和未央也就对未来的生活充满希望,只是,她们并没有来的及赶到京都。行至长宁山附近时,她们华丽的马车还是引起了灾民的注意。
月黑风高之夜,一帮难民伙同马夫将两个姑娘从马车上拉了下来。火光照亮了两个女孩惊恐的面容,她们看着那些人像是疯了一样将她们的马车洗劫一空,那里有她们的盘缠,口粮,还有,在乱世中最后一点希望……
身上华丽的衣服被人抢去,马匹被人杀掉吃肉,钱财被抢劫一空。寒冷和绝望使得卿罗一病不起,再也没有活下去欲望。
拖着病弱的卿罗,只有几天脚程的长宁山是夏未央唯一的选择。一路乞讨,一路艰难,可是万事皆空,卿罗最终死在了长宁山脚。
想到这里,月水华微微叹气,不忍心说出让她回去的话。
此刻,她抬起双眼,眼里蓄着厚厚的水色,看着他的眼神楚楚可怜,拉住他衣服的一角,“师父,我做噩梦了……我……能睡在这里吗?”
充其量只能算的上清秀的脸上,只有那像是黑曜石一样的眼睛像是能吸入世界上所有的美丽,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白色的衣服松松垮垮得挂在她瘦小的身上,像极了人界梨园里的戏服。月水华微微蹙起眉,心中一叹,蹲下身,白玉一般的手指牵住她长到能将人脚绊住的衣袖,灵活的整理起来。
他有着好看的眉头,碎发散在耳边,留下淡淡的阴影,像是在他白净的脸上若隐若现。他身上有着梨花的味道,清香悠远,在她的鼻尖环绕。
师父……在帮她弄衣服吗……
未央几乎不敢说话,紧紧看着他垂头认真的样子。那样完美的师父,睥睨众生的师父,此刻如同秋水,细细弄着她的衣服。连呼吸都不敢,她像是害怕她打碎这样美丽的景色。
直到他微凉的手指抚上她的脑袋,“央儿。”
“师父……”
他已经站起身来,面色温和,安抚的一拍,“先去睡吧。”
弱弱点头,转身向着大床走去,似乎感觉踩在云朵上,她还沉浸在师父温和的动作中。她的师父,这样温柔……这样……
“啊!”
脚下被飘逸的衣服绊住,小小的身子竟是向前倾了过去,眼看就要摔倒。
鼻尖就要挨到地面,未央的惊呼也已经出口,白净修长的手指已经拦住了她的去路。腰间的手微微一用力,她就停止了摔倒的动作,随着那手的力道被人稳稳抱在怀里。
“师父!”
她就在怀里,脸上的表情有些惊恐和尴尬,手拉着他的前襟,惊呼之后就是慢慢喘气。
“怎的这样毛躁?”
他的声音已经传来,抬起头看见师父微微皱起的眉头,未央有些委屈,“师父,衣服太长,我被绊倒了。”
“为师已经帮你整理过了,怎会太长?”
说话间,月水华将小小的身子抱到了床上。拉过被子,想要给小徒弟盖上,却发现她似乎想要动动腿,却不怎么自然的样子。
师徒两个的目光似乎是同时看向未央的脚的。
白色的袍子对于身量不大的未央来说确实是过大,经过了月水华的一番整理变得利落得多,除了,多余的布料在未央的两脚之间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想到刚刚差点摔倒的自己,未央抬头看了看她的师父,却见月水华漂亮的眉头皱了起来,看着那个结出神。
“师父……”
弱弱的声音响起,月水华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女孩,广袖一挥,将似乎就在瞬间将她脚上的结划开,如云的布料服帖得回到身上,让她觉得说不出的舒坦。
“央儿睡吧。”
柔软的被子盖在身上,未央露出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像极了依赖的小兽,“师父呢?”
心中微微柔和,广袖一挥,床边的烛灯熄灭,他指了指一边的书案,“为师还有一些东西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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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温和,月水华将手里的折子放下,白玉的手指揉了揉眉头,便听见了“噗通——”的声音。
站起身来,他走向声音发出的地方,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的小徒弟,此刻已经竟从床上滚到了床下,想来刚刚那声音便是她落地的声音。只是这样,却还是没有醒来,仰面躺在地上,闭着眼睛,似是在呓语。
白色的衣服肥大,在她滚动的时候已经将她牢牢困住,此刻她到像是春蚕,在地上扭动着。
一脸无奈,只能蹲下身来,将她从衣服的禁锢中解放出来。然后轻轻用力,就将她抱回床上。
给她盖上被子,刚要起身却发现衣服的前襟被白净的小手牢牢抓住。
皱起眉头,想要将她的手指拿开,那小手却更加用力拉着他,她的力气很大,甚至他看见了小小的关节因为用力而变得发白。
“娘,不要卖了我……”
软软的呓语带着哭泣,虽然弱得不可听闻,可是在安静的夜里那其中的哀求更显得楚楚可怜。白玉般的手指在她的小手上停了一下,他这才看向她的脸庞。
他刚刚掰她手指的动作似乎是弄痛了她,也似乎是惊扰了她的美梦。她整个脸都抽了起来,似乎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一样,死死拉着他,就像是溺水的人拉着最无望的稻草,就算是知道毫无希望,也别无选择。
他的小徒弟啊!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拂过一般,万年不变的表情出现了松动。白玉的手指轻轻拂在她的后背上,安抚的拍了拍,声音带着无奈的叹息。
“不卖,”看着她因为他的动作变得安静,他缓缓闭上眼睛叹气,“央儿无价,千金不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