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未央》会飞的雪人

21、第 21 章

　　猛兽吼叫的声音又一次响起，那声音犹如天雷平地而起，吓得未央手一哆嗦，拿在手里的灵叙“啪嗒”一声，落在地上，更显得渗人。
　　“师父。”
　　她下意识转过脸看向月水华，只见他的表情也变凝重起来，骤然起身，走过未央身边的时候默声将灵叙捡起来，拉起她手，目光温和，说道，“莫怕，随师父去看看。”
　　温暖从他的手传递到她的皮肤上，他的手掌上有常年握剑而出的茧子，此刻，却让她奇异的安心下来，点点头，随着他的步伐，两人御剑而去。

　　声音发出的地方是灵霞峰的后山。
　　此刻墨色的天上电闪雷鸣，映的后山的林子透出浓重的黑色，像是怪兽的血盆大口，黑洞中危险密布，而那电闪雷鸣大概是直接打在那头野兽身上，他的吼叫声一声比一声愤怒，一声比一声无助。
　　“师父。”抬头看他，她轻声问道，“那怪兽就在那里，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为师去看，你就在这云端上等着，下面危险，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不！”
　　雷光在昏暗的天际照亮，也照亮了她的眼睛，在暗夜中，那双明亮的眼睛熠熠生辉，带着一丝恐惧，也带着不容质疑的坚定。
　　她的情绪似乎也感染到了他，拉着她的手变得紧了些，轻轻掀唇说道，“好。”
　　两人到达森林边缘的时候，恰逢一声巨吼传来，拉着他的手一紧。几乎下意识看去，看见她一脸紧张得看着面前未知的黑洞，眼里闪出恐慌的神情。
　　将她护在身后，两人毅然决然的踏入其中。
　　脚下是松软的土地和稀疏的叶子，踏上去松软作响，随着他们的临近，那野兽的气息越来越浓，而他的吼叫中带着痛苦的呻吟，更是想要将这空间撕碎一样。
　　最后，他们在林子的空地上，看见它。
　　像是有人用冷水将她从头到尾淋了一盆一样，她长大嘴，愣愣看着眼前的景色。
　　那是白色的巨兽，原本没有一丝杂质的皮毛上因为他在地上打滚儿而沾染了泥污，他的头上有一条青色的面纹，本来的精致也因为他此刻的挣扎而变形。他似乎也看见了他们，却没有向前的意思，只是慢慢后退，连带着吼叫的声音也变得瓮声瓮气。
　　“钟期？”
　　她试探出声，却换来了他向后的态度更加迅速。也就是在这一刻，她便确定了，他便是他，她的钟期！
　　几乎是下意识得，她向着他跑过去，却被人拉住了手臂。
　　“师父！”
　　回头想要挣扎，却看见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天雷向着两人一兽在的位置直直劈下来！
　　那光照亮黑夜和他们的脸，拉着她手不理会她挣扎，紧缩眉头，一道寒光出鞘，竟是直指那道天雷。
　　离光透着刺骨的寒意，和雷光相撞，引得周围一阵震动。而那手持离光的人，脸色微白，却没有退却之意，一声低喝，竟然又向前了几步，竟是凭着血肉之躯和那道天雷对抗！
　　不知道过了多久，月水华才撤了离光，向后纵身一跃，跳到未央身边，将她护在怀里。
　　雷光经过月水华的对峙，已经被卸掉了大部分的气力。此时击打到钟期身上，也只是让他发出声声呻吟，远远不像是刚刚那样惨烈的吼叫声。
　　“钟期！！”
　　挣开月水华的手，她冲到他面前跪下来，细细看着他。
　　他的身上不但有泥土的痕迹，更有被雷电劈过的伤痕，在他的身上蜿蜒着，甚至有的地方还翻出了皮肉。眼泪涌上来，她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心疼，只能将手轻轻放在他身上，感受着他皮毛下涌动的血脉。
　　“央儿。”
　　白衣仙人走到她身边蹲下，轻轻抚着钟期的皮毛，看着他懒懒闭上眼睛，轻声说道，“白泽成人都将经过成人礼，十次天雷劈身，能挺过去方才算礼成。”
　　“那钟期他……”
　　“他自然是通过了，你先回去，待他明日醒来，就算无恙了。”
　　…………
　　好说歹说，未央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后山竹林。
　　整个一晚上，她都睡的不踏实，梦中的景色似乎都变成了那漆黑夜里电闪雷鸣的光线和钟期的惨叫声。
　　天刚蒙蒙亮，房间里轻轻的响动将她惊醒。骤然睁开眼睛，却看着眼前的一幕发了呆。
　　那是个年轻的男人，青色的衣衫上沾了灰尘，显得有些狼狈。似乎是低低叹了一口气，他回过头，露出了一张卓尔不凡的脸。不同于月水华的皎月如风，不同于夜无花的艳丽如花，他的脸像是用刀刻出的一样棱角分明，星眉剑目，青色的印记盘踞在他的额头上，使得他整个人更加孤傲。此刻，他正在将她放在一边的灵叙擦拭好，准备拿起来放好，却抬头看见了正在看着他的她。
　　“未央。”
　　声音微微低沉，不同于往日的少年般的琉璃清脆，却有了成熟男人的低哑风韵。见她一直张大嘴看着自己，他终于笑了起来，将灵叙放好，才在她的头顶狠狠弹了一下，笑道，“怎么，才一个晚上，就不认识我了？”
　　他的笑容像是正午的太阳，灿烂夺目。她这才将他和记忆力的人重合起来，兴奋叫起来，“钟期！”

　　未央站在月水华旁边，看着跪在地上的钟期一脸笑意，而钟期似乎也是十分开心，脸上透出兴奋。
　　“钟期。”月水华看着两个孩子，淡淡出声，“你身经天雷，算是历劫成人，以后行事更需要谨慎，不能小孩子脾气，你可知道？”
　　“是，尊者，钟期知道了。”
　　“那就好。你知道了就好。你如今已经成年，未央就算尚未到达及笄之年，可是在和你睡在一起也于理不合，你今日就将她旁边的房间收拾出来，搬进去吧。”
　　“是！”
　　“去吧，”说完，对着身后的女孩挥了挥手，“你也去，帮着钟期好好收拾一下！”
　　“是！师父！”
　　看着两个人相携而去，月水华突然捂住了胸口，一阵低低咳嗽。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平缓下呼吸，站起身来，慢慢走到床边坐下。
　　他这次历劫，其实并不顺利。所谓历劫，需要结合天地灵气于自身，专心修炼，方能以血肉身躯对抗天雷。正是如此，他选择了蕴含天然草木之力的巫山，可是不曾想，他自从去了巫山，就开始陷入那光怪陆离的梦里。那梦境如此真实，就像是昨日一般，在他眼前一次次回放，扰的他心神不宁，才会在应劫时分神，而伤了元神，他本想闭关修炼，可偏偏遇上魔尊夜无花在南海挑起事端。这样的时候，他身为万仙之首，若是突然闭关，自然会在此时，引起六界的轩然大波。而昨天，明明知道凭借钟期的能力，自然能在最后时候挨过那最后雷击，可是却看见未央满眼担心和慌乱的时候，他竟然不知道怎么了，似乎看见了长乐那双哀伤的眼睛。那一刻，无论是那美丽聪明的长乐，还是伶俐天真的未央，他都愿意用一切换取她们目光中的欢乐和柔和。所以，知道是千不该，万不该，他还是提气离光，冲向那凛冽雷光。
　　他的央儿，明明还是个不足十五岁的孩子，可是却能做到那样的识大体和懂事理。虽然有些任性，有些小性儿，可是，足以成为他的骄傲。
　　手边放着离光，他轻轻抚上离光，嘴角牵出笑意，夏未央，琴心剑胆，足够让人放心了。
　　…………
　　若说，最近的长宁山，有什么让人最为称道，不过是当年的少年钟期变成了翩翩佳公子。
　　钟期成年后的第一次亮相便是在每月一次的讲道大会上。当日，他站在她身后引得无数人围观，而其中凌彩裳的目光最为火热，活像是要将钟期占为己有一般。钟期开始时面无表情，到后来，几乎要两眼喷火，直到听见未央憋着笑的声音，“你生气干什么？师父不是告诉过你，你现在已经成人，行事要严谨才对。”
　　“说的容易！”钟期低低咬牙说道，“你试试被这些人看动物一样围观！”
　　“你不本来就是神兽？你就当他们瞻仰你的贤德吧。”
　　说道他是走兽的事情，钟期又要生气，后来看见胥渡已经看向这边，不悦得一声轻声咳嗽，才轻声说道，“他们哪里是看贤德的面孔！”
　　好容易等到讲道结束，两人谨遵月水华嘱咐，准备马上打道回府，便听见一声高亢的女声，“钟期！”
　　那声音中带着的骄纵穿透天际，让人一听就知道谁。两人本想装作听不见，奈何这里都是人，听见凌彩裳的声音，都几乎为这大小姐让开了路。
　　未央不得不回身行礼，“师姐好。”
　　哪里知道凌彩裳只是热切的目光看着一边的钟期，嘴里对她说道，“师妹，能不能让我和钟期说两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