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庭院里的少年（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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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还是千篇一律的孩子们在欢笑着追逐，李苡感觉自己离那些孩子们又更近了一点，近到可以看清其中那个女孩在奔跑的时候飞舞起来的头发，黑色的头发在夜色里时隐时现，纠缠的曲线最后模糊成一团看起来阴森得像鬼。
“只剩下一个人了呀，你在哪里呢。”
“只剩下一个人了呀，你在哪里呢。”
“只剩下一个人了呀，你在……啊！知道了。”
“抓住……你了。”
一双手紧紧地捂住了他的眼睛。
李苡几乎是死里逃生般大口喘着气，然后发现自己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
举起床头的闹钟一看却发现已经十二点了，呼唤了几声奶奶得不到回应李苡才想起来她今天好像要跟她的几位老年香友去一个重大的祭拜活动，前阵子就一直在购置一些品质很好的香烛，昨天也早早嘱咐好了李苡今天去对门陈予家里解决三餐。
李苡一早上未进食的肚子早就撑不住了，只好起身穿上衣服走向了对门。
穿过庭院的时候李苡顺便观察了一下院子的四角，觉得和梦里看起来既熟悉又陌生。院子不算小，小孩子隐藏在角落的杂草中在夜色里看起来的确一时难以发现，不过想到小时候的自己竟然需要花那么长时间去找一个玩伴就不禁为自己那时的愚笨苦笑。
走到对面正好遇见若壹壹蹲在门口扒面条吃，忍不住摸了下他的头跟他打了声招呼。
“怎么像乞丐一样蹲在这里？”李苡笑道。
若壹壹不屑地瞥了他一眼道：“你一会儿就该加入我了。”
“什么？”李苡不解道，“我奶奶让我中午来你们这蹭饭吃。”
若壹壹邪笑：“哪有什么饭，陈予每天都让我们自己泡泡面解决的。你去屋子里的箱子里翻包自己喜欢的口味泡着吃了吧，苫颜在烧水，你现在过去还来得及匀点开水。”
李苡整个震惊住了，三个男人住在一起的生活果然指望不住，便问：“陈叔叔呢？”
若壹壹加紧了吃面的速度：“不清楚，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
李苡才察觉到自己不知不觉中松了一口气，实际上自昨晚后他突然有点惧怕见到陈予。
他这才走进屋内，随便挑了一包后就和苫颜两个人麻利地泡好了各自的泡面，然后也端着饭碗走到外面门槛的位置上坐下。然后他们三个就像傻子一样一边呆看着院子里某个不知名角落一边狂扒面条，不消一会儿就吃的精光。
“啊……乡下空气真好呢……”李苡看着院子角落里生长的到处都是的杂草不自觉地说出了口。
苫颜也笑着回答：“是呀，因为这里面都是生命的味道啊。花的生命，草的生命，树的生命，还有那些你看不见了，却也仍依旧顾自生长着的生命。”
李苡被他突然来的诗意唬的一愣，而后又像是了悟般：“你最近在看《虫师》吧。”
“被你发现了呢哈哈哈，”苫颜道，“实际上我最近在补《夏目》啊，被妖怪们感人的故事感动的一愣一愣的。”
李苡笑道：“怎么，你也想看到妖怪么？”
苫颜道：“是呀，这样就可以多体会一个世界的微笑与泪水了啊。”
多体会一个世界的微笑与泪水。
这样子好吗。
“对了，”若壹壹突然插话进来，“说起来听说今晚会停电呢！那么我们做点什么来打发这无聊的夜晚啊。”
苫颜道：“能做什么？再像小时候那样玩抓鬼游戏吗？”
“抓鬼游戏……”李苡突然想起来，“最后一次抓鬼游戏的时候……我抓到鬼了吗？”
苫颜突然不说话了，笑的暧昧不明的样子。
片刻以后才开口：“不，你一直没有抓到鬼。”
我们等你等了很久很久。
李苡后来忘记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房间的，只是无意识地躺在床上数过去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慢慢看着窗外的夜幕逐渐地拉下。
果然如若壹壹所说的停电了。
感觉今天的夜色比往日的要黑的多，李苡努力往窗外看去，却连哪怕一颗星星的踪影都没有看见。
屋子里无聊得发闷，连空气都显得浑浊而压抑，但他却更加恐惧外出。
他感觉外面在酝酿着一个针对他的，天大的阴谋。
“喂。”
“我在这里呀。”
“快点……抓住我吧。”
不可抑制的悲伤。
李苡又一次浑身是汗被惊醒了，闻到一阵熟悉的草本芬芳。
院子里的味道怎么传到屋里来了。
李苡突然间莫名地，很想去院子里。
“你来了呀。”
苫颜举着纸糊的灯笼看着李苡，显然已经等待了多时。
平时已经看习惯了的面容在隔着白纸的烛光照耀下显得虚幻不定，更照得站在一边黑眼圈浓重的若壹壹阴森而压抑。
苫颜慢慢将他手里的灯笼递向了李苡：“是时候结束这场玩了１３年的游戏了。”
李苡没有接过灯笼：“你说什么？”
“我说，”苫颜又露出了平时温暖的笑意，“我们来玩抓鬼游戏吧。”
李苡皱眉道：“在这里玩吗？”
“不，”苫颜的灯笼指向庭院里看不见的地方，“在‘院子’里。”
“这次还是你当鬼哦。”
“去抓住１３年前，你一直没有抓住的那个人吧。”
李苡举着灯笼慢慢走向了他印象里是遍地杂草的角落，生怕在下一瞬间跳出来一具小孩的尸骸或者什么妖魔鬼怪。
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路变了。
李苡想象里会坑坑洼洼的地面变成平坦的小道了，余光可以看到的灯笼照亮的些微角落也不像是自己家所处的那个院子，而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庭院。
里面满是郁郁的树木和巨大的假山，还有说不出的奇花异草，小桥流水。
这里就是他们玩抓鬼游戏的‘院子’吗？
可是，那个我要找的人，他究竟在哪里呢。
李苡回头看，已经看不见苫颜和若壹壹了，甚至一点也看不到哪里有自己家的屋子。
除了那熟悉的草本芬芳还陪伴着他。
“他会找到小草吗？”若壹壹蹲在地上看着那个平常人看不见的入口，无不担忧地问。
“会的吧，”苫颜笑着，“从很久以前小苡唯一能抓住的不就只有他了吗？小苡他……应该还记得吧。”
“哈哈哈哈！抓住小草了！大笨蛋！”
“呜呜我躲得这么隐蔽呀，你怎么可能会发现……”
“跟你说了多少次啦，小草身上的味道很明显呀！隔了老远就闻到啦！”
味道……
李苡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痛，自从进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以后就有很多不知名的片段挤进了他的脑袋里。
还有股隐隐的恐惧感在迫使他离开。
他突然看到灯笼几乎照不见的前路那里有个小孩子在顾自行走。
看起来熟悉又陌生。
李苡疾行了几步想追上他，却在马上就要接近的时候停住了。
他已经猜到这个孩子是谁。
“呐……今天怎么一点小草身上的香味都闻不到……”孩子自言自语般地说着，“而且一直有一股莫名的臭味呀！”
孩子转过了身，却像是完全没看到李苡似的，又顾自继续寻找：“不行，我一定要抓住小草！不然回去一定会被该死的红白羞辱的！”
李苡不出意外地看见了幼时的自己。
“ 啊可恶！完全闻不到啊完全闻不到啊！”孩子开始急躁，“对了！一定是小草故意把自己身上涂臭欺骗我吧！哈哈哈！一定是这样子的！顺着臭味走一定能抓到他！”
李苡很想阻止他，却只能无力得看着他穿过了自己，向后面走去。
李苡一路跟随，看到孩子停在了一个灌木丛前，得意地大笑：“哈哈哈哈小草你还不出来！我都看到你的脏衣角啦！这里可真臭，我们快点回去吧。”
“你在哪里呢……你在哪里呢……”
“什么？”孩子皱起了眉头，“小草你在说什么呢？”
“啊……知道了……”
灌木中突然冲出来一个眼睛黑洞地流着脓浑体恶臭的漆黑巨怪，直直地撞向了幼时的李苡。
那孩子被吓得坐到了地上，却刚好躲过了第一次的冲击，然后哆嗦着爬着站起来往前方奔去。
巨兽速度很快，几乎是瞬间就追上了他。
“啊……抓住你了。”
“那么……眼睛就归我了。”
被巨兽压在身下的少年发出惨叫声，巨兽睁开了眼睛。
李苡看到了一双在脓水中依旧显得血红而残暴的眼睛。
直直地看向了他。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庭院里的少年（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