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庭院里的少年（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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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苡又做了那个梦，从他回到奶奶家的老房子里住就开始断断续续地做那个梦。
梦里是一群垂髫小孩在玩一个不知所谓的游戏，借着夜色的掩护在生满杂草的偌大院子里躲躲藏藏欢声笑语，只依稀记得好像是四男一女的样子，但人物却黑漆漆的看不清模样。
“喂！这次是谁当鬼？”
“是小公主当鬼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我们快点躲起来，别被她抓住啦！不然丢死人！”
“嘘……鬼来啦……别被鬼抓住……”
“别被鬼……抓住……”
什么呀。
怎么会做梦梦到一个这么乱七八糟的游戏，会有小孩子去玩这种东西吗？
看来真的是来到乡下地方觉得太不适应了的关系吗。
李苡不甚清醒地想着，然后慢慢走到了院子里，扑面而来一阵属于自然的草本芬芳。
这里是一个不算特别穷乡僻壤的小镇——“南唐”，没有大城市的繁华人却也不算冷清，信息技术也还算发达，有网有信号不会给人一朝回到解放前的错觉。
但是细节处又感觉它和普通小镇有些许不同——沿着河岸矗立着雕成古怪异兽形状的石柱子，桥的两头高高站立的寺庙形状的照明灯，隔几天会出现一次的诡异区域性停电然后人们举着蜡烛聚到一起聊天打趣……
所幸是这里空气不错，景色也很优美，因为父母都去外地工作食宿没着落而没得选被寄宿在奶奶家的李苡也只能安慰自己这是一次独特的旅行了。
刚来的头三天李苡万分不习惯奶奶家的生活——虽说小镇不算落后，奶奶却像是活在上个世纪的老古董一样，住在一片古民居群里。煮饭做菜用炉灶，洗澡洗衣服打院里的井水，夏天睡觉可以直接睡在铺在地上的竹席上……屋子里虽然有电电压却不稳，李苡的手机充了一晚上电后就壮烈牺牲了，也不敢再用自己的小笔记本去以身试法，便从此过上了与现代社会隔绝的生活。
院子里已经坐着一个人，对门的一个姓陈的青年男人，坐在晒不到太阳的地方悠闲地喝茶听收音机，然后看见李苡出来了就对他友善地笑了笑。
这里的古民居都是南方风格的小四合院建筑，三户人家共住一个大院子，气势磅礴的大门位南，另外三边各住一户人家，两层建筑，就算住一屋子五个人也完全不嫌拥挤，空间非常充裕。
李苡奶奶家住的院子里只住了两户人家，正对大门的那间屋子的房主已经搬走了，只剩李苡家及对门的那户。
对门的那户人家只有三个男人，陈姓的青年男人带着两个不是兄弟的少年住在那里，据说是男人的两个远房亲戚，每次学校一放假就会来这里度假。
李苡搬了一条凳子也坐了过去，无聊地观察着庭院角落里遍地的野草，闻着清新的草的香味开始他漫漫酷夏的乘凉之旅。
等到天际开始变红的时候苫颜也提了一条凳子坐了过来。苫颜是住在陈姓男人家的两个少年之一，和李苡一样在Z省的省会念大学，过完暑假就念大二了，是个有着可爱的虎牙和酒窝的男孩子。
“7月新番比想象中精彩哦~”苫颜笑出一边酒窝对李苡说道，“明天无聊的时候要不要来一起看？”
在前几天的闲聊里发现苫颜也是个像李苡一样的死宅，一把年纪了仍沉迷二次元不可自拔，所以李苡也就觉得在这里没那么孤独了，至少在这里遇见的年龄相近的男孩子不是他想象中那种放牛下地爬树一把能手之类的存在，兴趣爱好与他也是比较相似的。
李苡跃跃欲试着，不过还是皱着眉头回答道：“呐算了，虽然蛮想去的，不过我实在有点怕你那个房间……”
李苡第一次进苫颜房间时就被吓了个半死，墙上和地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纸人，电脑桌上也是各种纸片。他活了这二十多年里第一次遇见一个男性友人有这种剪纸的特殊爱好，所以在苫颜房间里看了半集小圆以后实在忍耐不住落荒而逃了。
苫颜不屑道：“好吧胆小鬼。”
“拜托~是你那些小纸片实在太瘆人了好吗！”这句话是抱着半个西瓜挖掘甜蜜瓜瓤的站在一边的若壹壹说的，住在对门的另一个少年，和苫颜同校的大三生，日以继夜玩游戏的网瘾少年，每次见到都是一副萎靡不振纵欲过度的样子，不过实际上由于他昼伏夜出的作息习惯也很难见到他。
苫颜撇嘴道：“一群不懂欣赏美的艺术的俗人。”
李苡和若壹壹默不作声地选择无视了这句话。
“哈哈，你们还是这么容易发生争执呢。”一直在旁边安静乘凉的陈叔叔突然开口插话进来。
李苡疑惑道：“还是？我和阿颜他们最近才认识的呀。”
若壹壹斜眼他：“李苡你这小子这么薄情的么？我们小时候不是经常在一起玩吗？”
苫颜也附和道：“是呀，我还记得那时李苡是个爱哭鬼呢，明明每次提议要玩游戏的人都是他，最后却总是害怕得哭起来呢。”
陈叔叔也无不感慨着说道：“想想那时候我还是个比现在的你们还小的少年人呢，也是这样坐在这里看你们这群小毛孩子躲猫猫，谁料现在一晃眼那群熊孩子都那么大了。唉真是岁月催人老……”
“啊呸陈予你怎么这么恶心……”
他们笑着起争执的声音就这样子渐渐离李苡而去，被夏日舒服的晚风吹得含糊不清，最后模糊得像是中间隔着另一个世界。
对呀，我……好像很小的时候住过奶奶家的呀。
那时候明明每天和他们疯玩的……
可是，现在怎么完全不记得了？
李苡上小学之前的假期也都是在这座老房子里度过的，脱离现代城市的日子却一点也不显无聊。
炎热夏天的下午奶奶午睡后听到房间窗户被敲了三下，就知道这是邻居的几个混小子约他出去疯玩的暗号。玩到皮肤通红浑身淌汗头发衣服都湿透后回来怎么也少不了奶奶的一通恶骂，不过骂完以后就可以洗个畅快淋漓的澡，然后穿上干净的衣裳端一条小板凳去院子里乘凉。而再晚些等到星星出来的时候就可以伴着夜风喝着冰镇的酸梅汤听对门的陈爷爷讲故事了。
头发花白的老人躺在一张颇有年代的躺椅上，手摇着蒲扇，用缓慢却好听的语调给他们徐徐道来一个又一个关于非我族类的，荒诞离奇而又引人入胜的故事。
而他身边会围坐着执着听故事的小孩儿们，等到老人的语音渐弱陷入梦乡时孩子们便起身跑入他们的秘密基地里，肆意将汗水挥发于盛夏温柔的夜风中。
“喂！陈爷爷睡着了！我们……去‘院子’玩耍吧。”
“可是陈予哥哥说没有光的时候不能去‘院子’里呀，会被恶鬼抓走再也回不来的……”
“陈予哥哥一定是因为下午我们吵了他睡觉他才故意吓唬我们的！再说那里我们都玩的这么熟了怎么可能会被恶鬼抓走！”
“可是……”
“哼你是不是胆小鬼不敢玩？”
“我……谁说我是胆小鬼的……玩就玩！你们说玩什么？”
“玩啊……那我们就玩……吧！”
……
“喂醒醒呀，这样睡着会着凉的呀。”
温柔的男孩子的声音让李苡一晃神睁开了眼睛，然后在那股熟悉的自然的气息中意识逐渐清醒了过来。
若壹壹的大西瓜都挖空了，这家伙却离奇地没有回房去玩游戏，反而躺在一张看着有点年份了的躺椅上乘凉。
莫名感觉这样的画面有点熟悉。
“李苡你居然坐着也能打瞌睡嘛哈哈哈哈哈哈！”若壹壹不客气地大声嘲笑李苡。
李苡却不在意地笑着说：“我突然记起我小时候的事了！是我七岁的时候吧！妈妈把我送到奶奶家来住，然后每天和你们厮混在一起呢！”
苫颜笑道：“是啊，你想起来了吗。”
“是呀！那时候每次听完故事以后我们不都会一起去玩……玩那个……什么来着……”李苡的表情又陷入了迷茫。
“抓鬼游戏啊。”苫颜的笑在夜色中朦朦胧胧地看不清楚，印在李苡眼里染上了一层狡黠的颜色，“你以前不是最爱玩这个的吗。”
抓鬼游戏啊……
似乎是这里本地的一种游戏，和躲猫猫类似的玩法，先由猜拳选出要做鬼的那个人，然后在鬼倒数七十七声的时间里其他游戏者躲藏到‘院子’的角角落落，噤声躲藏着鬼的抓捕。被鬼抓住的人就会变成新鬼，旧鬼回到游戏开始的地方等待，然后再由新鬼去继续抓人，依此继续，直到所有人变成鬼以后游戏结束。
“虽然他很爱玩，不过总是抓不住我们啊！”若壹壹道，“记得每次游戏进行到李苡那里总是停住了进行不下去呢，就连最后一次也是我们三个在那里等了好久……”
苫颜继续笑道：“红白那时候还埋怨壹壹说他不该抓你当鬼的，结果害得我们居然等了那么久。”
“红白？”李苡细细思考了一会儿，“哦对了！是邻家那个很凶的小姑娘吧。”
苫颜突然脸色变了：“你在说什么呢，红白是现在已经搬走的那个很霸道小少爷啊，小时候还经常把你欺负哭来着。而且……”
“而且哪来的女孩子啊李苡，这附近的小姑娘们从来不加入你们男孩子这些流汗的运动的呀！”陈予笑着说，“好了夜深了，我们回家吧。”
李苡一瞬间感觉到原来舒适的夜风变得有点刺骨地冷，突然很想逃离这个白天看着亲切可人的庭院。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庭院里的少年（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