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在时光海的一尾鱼》轻盈飞燕

2、原是故人来

　　初五那天林菀早早地就起了床，换上了最拘谨严肃的黑色大衣，黑色的长筒靴子，就连那张平时素面朝天的脸上也抹了一点点的腮红，虽然是淡妆，看上去却也明艳动人不少。
　　她站在那面比她还高出一个头的镜子前，理了理已经准备到眼角的刘海，冰冷的指尖掠过额头，让她突然疯狂地想起了陆渔温暖的指尖，以及他如湖水般清澈的眼神。
　　可是，都过去了，不是吗？林菀苦笑了片刻，对着镜子整了整大衣的褶皱处，又不断地练习了几个看似云淡风轻毫无挑剔的笑容，整个人看起来不像是参加一场平常的同学聚会，倒像是去参加一场最后的告别会那般隆重。
　　她用几天的时间做了一个决定，那个决定一旦落地生根，就突然带给了她一种似曾相识的笃定感。说是似曾相识，其实她是不记得确切是什么时候了，只能模模糊糊地记得，那种感觉与她打定主意和陆渔分手时的感觉一模一样。
　　就像很多人说的，如果你坚定信心要做一件事，那么心里就会无端生出一种镇定和执着。比如她当初执意和他分手，还比如现在她坚定信心不会再对过去有一丝的留恋。
　　二十分钟后，她已经站在了学校附近的那家饭馆了。马路旁的尘土随着过往的车辆洋洋洒洒，冷风凌冽地像是一把锋利的刀放肆地刮着她的脸，所以她连酝酿了好久的怀旧心情也像是被一台机器被狠狠地压了下去。
　　她刚走进去，就听到有陌生或熟悉的人在喊她的名字，一大伙同学迎上来簇拥着她，用好久不见的语气来作为开场白，然后便是铺天盖地的询问和比较，她收起了不耐烦，用恰到好处的话语和表情回应着这些无休止的问题。
　　余光随意地扫了扫周围，毫无预兆地和陆渔的眼神在空中相接，她像是被触了电，立刻就把目光移到了别处，再也不敢看一眼那个炽热得足够让自己所有伪装的情绪一瞬间就会崩溃的眼神。
　　聚会总是少不了酒的，桌上摆着几瓶纯生啤酒，有些已经开封，啤酒盖被人扔到一边，散乱无章，像是此时林菀的杂乱的情绪。
　　她拿过同学递上来的酒，急急地喝了一口，冰冷的液体因为太急灌进了喉咙，让她抑制不住地咳了起来，唇齿间的冰爽刺激进入喉咙便变得苦涩无味。还是几年前那个辛辣的味道，她在心里感叹一句，右手却已经捂住了嘴，尴尬地朝周围的同学笑笑，以上厕所为由离开了这片喧嚣。
　　在厕所逃避了五分钟，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说服自己去面对。
　　刚走出来，便轻易地看到陆渔倚在大门边，穿着以前她给他买的深蓝色的套头衫，他的个子好像长了不少，但是那件带上回忆的衣服却还是妥帖地穿在他的身上，仿佛那几年从来不曾有过，也从来不曾遗落什么痕迹，一切，都还像是纯生啤酒辛辣的味道一样，孑然不变。
　　只是，时光哪能轻易让人扑捉到它的足迹，等到那些结了痂伤疤被撕扯下来时，你才会体会到，它带给你触目惊心的痛。
　　陆渔微微皱了皱眉，薄唇扬了扬，脸上却还是一副面瘫加生无可恋的熟悉表情，“我们去学校走走吧？”
　　句子简短，没有语病，毫不拖泥带水，语气平淡无特别情感却不容抗拒，这是他一贯的说话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