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夏歌：长眠茶》烟斗先生

6、6.“乖，回去。”

　　6
　　夏天所谓的微风拂面，其实就是热浪一波接一波地拍打你的额头。从早上开始就好热......长夏支着身体，笔身在被汗水湿润的指间中滑来滑去，怎么也拿不成正确的握笔姿势。前桌的青实梦里没有一步一步走向上课时间的钟表，她还沉醉在梦乡里不知道名叫什么的仙境，睡姿大大咧咧的嘴角淌出一溜口水。
　　在即将上课的前几分钟，还在心上人或挚友桌前交谈的人都陆续回归自己的位子，长夏的桌子已经被她趴得够热了，可以的话她连手臂都不想贴上去，电风扇吱呀吱呀地在头顶上转，她和大多数同学一样盯着门口等待老师的到来。
　　时间迫近。两个同长眠一排的学生突然跑上讲台，一个虚掩上门，另一个取了粉笔擦放在门上，相互击掌后便嬉笑着溜回原位。没有人去阻止，大概老师遭罪后也没有人会举肇事的是谁，长夏看着门口，夏风把门的缝隙推得更大了一些，引起一些人的提心吊胆。
　　门被推开。然后长夏看到了，粉笔擦砸在茶绿色的头发上，粉尘染白了男生一片左肩。茶？！不过还好，她早上半边没有接上脑的神经没让“砰”地她站起来。
　　“长夏——”但是对方却叫出了她的名字，他一点也没在意砸到自己的粉笔擦。找到长夏的位子进而看到了长眠，他飞扑的方向改变了角度。
　　长眠趴在长夏后面睡觉，被压到背上第一反应就是抓住茶的手要来个过肩摔。“等等长眠！那是——”长夏连忙阻止，长眠在听到她那一番话后回过头，看到茶一下子顿住了，最终还是松开手把他放下来。
　　“长眠~”茶笑眯眯的，长夏觉得眼前所见的这孩子比在家的时候要黏人，不如说像换了个人格似的活泼开朗。班级门口传来一声咳嗽，她回过头去看到老师站在外面。
　　围过来看热闹的人一哄而散，不过即便坐回了座位，他门还是用探究的目光包围着三人相聚的这一角落。长夏心急如焚，茶和长眠却对周围的气氛全然不觉，“为什么到学校来了？”
　　“因为一个人在家里很无聊嘛~我又不会认字，那些故事没有长眠和长夏我根本就看不懂嘛~”茶孩子气地嘟起了嘴吧，没得到长眠的回应，他又抱住长眠的胳膊，“呐长眠，今天也会来家里吧？我还想听长夏和长眠读故事啊！”
　　班上掀起一阵轩然大波，青实这时候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一转头就看见了茶抱着长眠，“啊呀长夏，是情敌呢。”她软绵绵地拍着长夏的肩膀暧昧地笑着。
　　“才、才不是！”状况就没让长夏歇停过，她反驳青实后老师又走了过来。
　　“喂，你是哪个班的学生啊？快回自己的教室去？”胖墩墩地男人抓过茶的手，要把他和长眠分开，“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女生？和这样黏着男生成何体统？！”
　　“哇——”茶下意识地反抗，力与力较量的结果是老师压着茶一起到了地上，形成一个让人浮想联翩的姿势，班级里一阵哗然，讥笑和议论激怒了男人，他指着茶的手气得颤抖：“你你你你......”再次抓过茶想把他带出班级。
　　“呵你啊......”茶这次却抽回了手，还顺势把男人带得又一次摔倒，居高临下，他声音低沉，“两天就后会死哟。”
　　“在赶去医院的途中，你坐上了红色的的士，那个司机喝了酒，你们冲进施工中的场地。挖土机把你的脑壳凿去了一半，你的......”
　　茶的话一开始让老师有了一瞬的惊愕，接下来他的表情就转变为愤怒，看茶还要继续说下去，长夏反应过来大事不妙，“对、对不起！”她一手抓过长眠一手抓过茶，“在教室里会影响上课的，来外面啦！”把两个人拉出教室。

　　长夏在角落整理状况，长眠站在楼梯上面审问茶。
　　“为什么来学校了？”
　　“刚才不是说了嘛，因为长眠和长夏不在家很没意思嘛！”
　　“为什么会知道学校在这里？”
　　“我跟着长夏走的哟~不过这里人太多了，不小心就跟丢了~”
　　长夏在光线稀少的地方终于冷却完毕了大脑，鼓起足够回到教室后面对同学质问的勇气以及......接受青实一星期份的追赶，就当跑步训练了！！她从长眠后方探出脑袋来，幽幽地提出一个问题：“那，你怎样进来的，非本校人员应该不能入校才对。”
　　其实她不需要问这个问题，因为答案在茶身上一眼就能看见。那件女式校服是长夏填错了尺寸，领到后就一直放在她房间的衣柜里。话说，这是茶？这些天来看到的文静的男生都是假象吗？其实是会去偷翻女孩子衣柜的变态吗？其实这才是长夏最注重的问题。
　　“因为长夏不是每天早上都穿着这件衣服嘛！所以茶说想出门的时候我就挑了一件样的给他啊~”茶得意地展示着校服，在空地上转着圈圈让裙子飞腾起来。长夏在长眠背后看见裙子下面内裤还是男式的，她稍稍安了下心。
　　——安的什么心啊！！
　　“你是谁？”长眠并不知道女孩子的衣橱对于她们来说是怎样的存在，他甚至不知对于他们的。他比长夏要镇定地捕捉到了话中的细节，“那个身体，是茶吧？”
　　“诶呀。”对方停下来闹腾，声音下降一个调子，“抱歉，我太开心，都忘记做自我介绍了。”他现在的站姿亭亭玉立，看起来像一个成熟的淑女，“我是玛多蕾拉。还有，这个身体，是我的哟。”
　　什么意思。长眠用眼神询问这个问题。
　　“不能理解？就是字面意思哟。”自称玛多蕾拉的那个“她”摇了摇手指，“我才是这个身体的拥有者。长眠，站在那别动。”
　　长眠不明白她想干什么，他稍微调动身体的警戒。
　　“长眠，不会死的。”这个声音，他确定是茶的。长眠迅速把视线移到对方的眼睛上，蓝眸子的清澈一秒被替换，自称“玛多蕾拉”的人格下压了眉眼：“如你所见，茶不过是传达我所见到的的景象的工具而已。嘛啊，平歌把他也放进这个身体的真正用意就是用来抑制我的机能。你在站的远一点也没关系哟，我掌控身体权力的这个现在，可是可以预见到全世界的死亡信息呢。”
　　“诶、诶？平歌是......那个，科技展的？”长夏不明所以，她试图询问长眠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的状况。
　　“抱歉，还没告诉你。茶他其实不是人类。”长眠没有转头，他朝长夏解释，“茶是那个叫平歌的人的发明的其中一样。”
　　“诶？！”
　　“小时候那个人曾经住在我家的对门，他就是在那时候发明茶的。那时候，茶为我预测过死亡......”那个场景至今还历历在目，长眠甚至不用回想就能流利地组织处着语言，“‘你不会死的。’那时候我个被一切都下了死亡判决书的人，大家都笑着和我‘道别’，叫我‘不要害怕死亡哟’的。只有茶对我说了，‘你不会死的。’”
　　长夏逐渐明白了长眠为什么不擅长应对茶却没有丢弃这个孩子，那种出乎意料地实现了的渺小的希望所带来的巨大的感动她是能明白的，就像她在遇到流氓被长眠救了那时候一样。是时光只能升华而无法磨灭的。
　　“只有茶没有把我当成死去的人。”长眠看着看着玛多蕾拉，但是他这、份活下来的生命却比死亡更遭到人们的唾弃，他们已经准备好去往他不存在的崭新的生活，而他现在却化作一扇铁门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他们知道这扇铁门是无法破坏的，于是他们只好在他身上留下重重的伤痕，以平复自己的怒气。

　　长眠不知道自己活下来是否是正确的，但这和茶预言了他会活下来是两码事，在死去之前，他想报答这个孩子。大概也是因为他有当做死去生命的那段痛苦的经历，所以他不想让茶把自己也认为是没有生命的物品。长眠把茶当做同自己养的人类来看待，以至于他忘了茶是一个发明品，他们总有着那种被社会认可后才能成为“价值”的能力。

　　“记得很清楚吗嘛~好感动。”玛多蕾拉伸了个懒腰，校服被拉成露出一截洁白的腰肢，羞得长夏蒙住了眼睛，“但是有一点说错了。”
　　长眠仔细回忆自己说错了哪里。
　　“我可不是什么‘平歌发明的一个东西’哟......”但是玛多蕾拉没有等待他想起来的意思，她继而严肃地说道，“我是他制造出来的——神明。”
　　“神......神明？”长夏喃喃地重复，要说神明就在自己面前说着这种话，着实让人不敢相信。
　　然而玛多蕾拉脸上没有点开玩笑的表情，“是，从现在开始的一年内谁会死去以怎样的方法从多久开始他就这样他死去的时候会被多少人看见而这多少人又会怎样死去之类的......全部——都在这里哟。”她指了指自己的大脑。

　　“比如说，小长夏，你等会打算回教室吧？那个时候人们会向你拥过来，然后前桌那个叫青实的小姑娘会死于踩踏事故。”
　　“诶？”长夏愣了一下，她的确打算解决为这个事件后继续回到教室上课，并且还做好准备逃避青实的追杀。可是她现在却听到玛多蕾拉说对方将要死去了。
　　“为什么？死掉什么的......青实她，头发短短的，耳朵有露出来，袖子是卷起来的，啊，两边都有卷起来......”她吃惊得忘记了紧张，从长眠背后走出来，“玛多蕾拉小姐......是不是看错了？”
　　“没看错哟，她跑出来追你了，内裤是黑猫花纹的。和往这边走的一个人肩膀撞了一下，那个人被朝楼梯方向的人流带着没有摔倒，但是叫青实的女孩子却站不稳脚跌倒了哦，立刻就有然踩到她的背上啦，然后......”
　　“不要再说了！！”长夏捂住耳朵，“我不相信，青实会死什么的我才不相信！我回教室了！”她一边说一边朝出口跑去，长眠眼疾手快拉住了她的手，“放开我......”少女回过头来已是泪流满面的了。

　　“阿啦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呢......但是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方法的哟。”玛多蕾拉慢悠悠地说，“那个叫青实的孩子，是因为要追你才会跑起来的吧，那样的话你不回去就行了。”
　　长眠放开了长夏的手。这样做青实就能逃过一死了吗？没有实感，她还是不安，但能做的只有静静地站在楼梯口擦眼泪。
　　“嗯~现在那孩子大概还能活个六七十年哟。”玛多蕾拉拍了拍手。
　　“那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去？”长夏擦干净了眼泪，朝玛多蕾拉问道。
　　“诶~为什么要回去呢？”玛多蕾拉嘟起了嘴吧，她双手叉腰，向前俯下身子，“回家吧，读故事给我听嘛~”
　　“不行。”长夏预感到给她说明白要回去上课的理由会很麻烦，长眠却先她一步开口道，“回去。”
　　“为什么？长眠讨厌我？”玛多蕾拉用茶的脸摆出楚楚可怜的表情。不得不说，当人格切换到女性的时候，茶她......呸，他看起来就真的像个情窦初开的十三岁年纪却又因早熟带着点恶魔气息的小姑娘。
　　长眠被女孩儿装出来的受伤表情噎住了，他思忖半晌，说出来的话给长夏的第一反应是这种话你从哪学来的？！
　　——“乖，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