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7.“怎么办......” ...
-
7.
长夏回到教室的时候叫了几声报告也没有让年迈的英语老师听见,长眠一脚踹开教室的后门,趴在桌子上就把头埋进胳膊里。
下课的时候青实揪住了长夏,“呐呐,长夏,你情敌呢?打跑啦?”她的笑脸一如既往没心没肺,想到这个人不久前还即将死去长夏就意识到了现在面前这张脸是多么的宝贵,她不知不觉在对面面前流泪起来,青实手忙脚乱地安慰她问的事情就被搁置到了一边。
回到家的时候,他们所看到的是以前认识的那个安静地茶坐在沙发上,衣服已经换回了睡衣。长夏本来打算给茶添置适合身材的衣服,不过几天下来茶把他父亲的旧衣穿的很习惯,比起出门他更喜欢听长夏读书,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他穿着长眠穿过的蓝色条纹的睡衣,安分地坐在沙发上。听到长夏开门的声音他朝他们看到:“对不起。”发出了闷闷的声音。
“那不是你的错。”长夏换掉鞋子,坐在了茶的旁边,她默默他的头对他露出微笑,表示今天早上的事情不用在意。孩子点一点头作为回应。
“那么,我去拿今天的书。”她摸了摸茶的头发,粉笔灰早就散的不知道哪里去了。茶似乎在想别的事情,心不在焉并没有注意到她在和他说话。
“怎么了?”她已经很擅长自己去问这个两个人问题了,在茶眼前晃晃手指引起他的注意,“有什么话就说出来吧?我们会听的。”长夏越发觉得自己像一个在开导孩子的母亲,她看了一眼长眠,他的目光也在这里。
“我......”茶沉默了半晌说,“我想去学校。”
“我想和长眠和长夏更多时间的在一起。”
长夏没有想到茶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一时半会没有答复他。
“白天的时候,平歌也总是会出去的。以前,玛多蕾拉会和我说话的,就一直说道平歌回来。”茶继续说,他脸上不安的表情越发明显,“长夏和长眠不在的这些天,本来也只要和玛多蕾拉说话就好了的......但是,说的都是长眠和长夏的事情,越说就越想要见到你们。”
“然后,今天,长夏出去以后,玛多蕾拉就说跟着长夏吧。因为出去,所以玛多蕾拉借了长夏的衣服。对不起。”
“没关系哟。”
“长夏的学校,有很多人。有一些是玛多拉雷和我说过的,他们在这样下去的话明天或者后天就要死掉了,但是还是很开心的笑着,说各种各样的事情。我知道的,长夏和长眠最后也都会死掉的,一想到这个我就很害怕。”
“所以没死掉的时候,我想和长眠和长夏在一起,我想像那些人一样,和长眠还有长夏做快乐的事情。”
长夏曾以为这样大段的真言告白只会在文章中出现,不过她终究还是相信了灵感来源于生活。茶并没有意识到他说了什么,话毕身体便做好遭到批评的准备稍稍收拢起来。
“我知道了。茶。”长夏温柔地笑了,“我去和爷爷说说,茶是神明吧?那样的话努力学习一段时间,或许是能去学校的也说不定。”
“嗯,啊......玛多蕾拉说她才是神明。”茶点点头,长夏又看到那孩子脸上露出幸福的神色了,和说出长眠给予的名字的时候一样。
茶非人类级别的学习能力让长夏目瞪口呆,他在一个星期内吸收了小学到初中的知识,接下来用了三天读完长夏至今为止的课程。新入生的入学考试卷子全部以满分通过......比这个传说更让全体同学震惊的是他们看到茶穿着男生的校服出现在了班级门口,除了长眠以外的男生一致靠在椅子上仰面朝天从嘴角飘出幽幽的魂魄。
13岁外貌的茶个子矮小,被安排在第一排靠近前门的一桌。
第一节课下课同学们包围了茶的座位,从年龄联系方式家庭住址到喜欢的食物问什么的都有,长夏好不容易从外围挤到前排看到的就是被包在人围里茶怕生吓得一脸煞白,看到她站在那里跌跌撞撞地冲过来抓住:“长夏......”
“长夏,你和那个新入生是什么关系?”青实啃着面包转过来,脸颊上沾着一粒葱片。
“没、没什么关系啊。”长夏默默地躲开视线。
“撒谎~不过说起来长夏不是喜欢长眠的吗?”
“那那那那那个是——”
另一件让学生们震惊的事情发生在第二天,化学课,就是被新生预言过了的那个老师,死掉了。在接到妻子早产的消息后,在繁忙的夜晚终于拦到一辆红的士,乘坐着这辆死亡之车他如所说的一样死在施工场地,他的尸体并不完整头骨像盛冰激凌地特色杯一样缺了一半,那栋建筑物据说是一家银行,剩余的部分将会成为它的一部分。
即便长夏在朋友中努力澄清茶说那番话并没有恶意,老师的死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但却越来越变成了“这么说老师的死是理所当然的吗?”“为什么?他只不过是心急想尽快到妻子身边去而已的......”“说那样的话,长夏你啊——就不怕死亡吗?”
青实趴在长夏的桌子上问她,“啊......长夏的桌子好冰——”
只有这个神经大条的女生还愿意和她做朋友了,长夏占用很小的一部分来放胳膊支撑脸颊:“怎么可能......当然怕了。”
“那为什么还和那个叫茶的孩子在一起呢?”
“啊......我不是都说了......”长夏挫败地拖长了声音,她也想趴下然而桌面不是青实的胳膊就是青实的脑袋,“茶他没有恶意,他预见到的事情是不能改变,如果改变了的话未来也会跟着改变,那样的话世界会变得一团糟的......”
星期四的第三节课是体育课。长夏从第二节下课起就注意到有几个男生站在门口那一边交头接耳,时不时遮遮掩掩地看向这一边,她怕他们在打不好什么的主意,毕竟青实身材前凸后翘,虽然性格大大咧咧地,但也快压不住夏日提升起来的女性魅力,她拉了拉前桌的袖子引起她注意:“青实,那几个男生往这边好几下了......”
“哦”青实转头一看,张开嘴就喊起来,“黑果——在那边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被点到名字的那人在几个男生中个人最矮,“不关你的事!”回了她一句。
他也是最后被男生们推出来,颤颤巍巍地朝这一方走来。在长夏身后停下了。长夏才明白他们的目标是长眠。
“喂、喂!”语气很坏。长夏觉得要是这个人被长眠揍了她一点也不会奇怪。”
“那个人是谁?”她问青实,毕竟长夏来这里的时间也没有多久,她只认识大部分的女生和要常打照面的班干部。
“不是每天都和你说着他嘛,那家伙是我家的搭档呀。”青实笑眯眯的。
“给老子起床长眠!!今今今今天我们要和一班的打球就特别给你这个托班级后腿的家伙一个上场的机会!!”
啊,要忍耐这种脾气超坏的家伙很辛苦吧。长夏同情地看向青实。
“加油啊黑果——争取说出十句话再被揍哦!!”青实正幸灾乐祸地屈伸着手臂。
也只有这种KY能和你过一辈子了。现在长夏开始可怜黑果。
长眠从胳膊里抬起睡眼惺忪的脸,“啊?”
“你有没有耳朵啊老子和你说现在不是睡觉的时间我们要和一班的打球啊!!”
“不去。”长眠直截了当地拒绝掉走出班级左转,教室里就响起了青实惊天动地的笑声。
“等等长眠。”他在走廊里被茶拉住了,“你要去哪里?”
“天台。”
“不去上课吗?”
“不去。”
现在他们离太阳更近了,长眠抬手遮住脸,软塌塌地靠在天台背面。天空是并不澄澈的瓦蓝,头顶上只有这一种单调的颜色,让人并不是天空这样广阔,而是眼睛被画笔涂上了瓦蓝的颜色,这样的幻觉。
长眠耳朵里还能听到楼下传来的复述的尖叫和嬉闹......刚才那个人说了什么?啊,是要和一班打球。他想尖叫声大概就是围观的女生们发出的。除此之外他身边还一个观赛者,茶在看着楼下,他从嘴里发出细小的惊叹声。
“茶,你不用跟来也可以。”本来在这种惬意的地方长眠最喜欢什么也不想,听一些声音悠游入眠,他在很久以前还会梦到自己是他们活动着的一份子,可是现在已经不会了。还有一个人在旁边,他没办法不管的人,“你想下去上课吧?”
“我想和长眠还有长夏在一起。啊......”茶接着长眠的话尾,眼中划过一道曲线,一班的人在为己方朝球篮里投了个三分欢呼。
“长夏就在下面上课。”长眠翻了个身,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一直接茶的话,更直接的做法他有得事,也明白对茶来说更好的选择是那边,可是现在他除了嘴巴什么都动不了。
“我在这里就行了。”茶一点都不了解长眠的心思,他只是固执的说。己方来了一记漂亮的灌篮,他惊讶地张大嘴巴想像自己也像飞在空中一样把球往篮筐中压下去的样子。
“为什么不去上课?”
“因为我喜欢长眠。”
这句话在长眠听来就像是茶为他牺牲一样,可是这些天来他已经想明白了。那些看茶的时候眼睛里带着畏惧的同学,他要改变他们的眼神。他想做的是报答茶。让他成为“人”,然后体会到“人”的快乐。
于是长眠就从天台一步步走到楼下去,球赛正进入白热化,中场休息时间,他看到黑果喘着气朝他走过来:“快上场!!妈的!!这么晚才来!!拽个屁啊你!”
长眠很久没打过球,他早忘了自己上一次打球是在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怎么配合队友。在赛场上长眠就像打架一样横冲直撞过人上篮,队友合作吃过来的分数里从来没有一分有他的劳作。
总之这种比赛还是赢了。体育竞技五湖四海的人成为好友,在同一个班级里的人就更是容易,更何况茶这些日子也安安分分。长眠在昏暗的视野中看到站在人群中的茶和同学一起欢呼,他并不很擅长这个因此只是张着嘴巴没有声音的发出音节,一不留神就会看不见了。混入......不,融入了“人类”之中。
这样才对。
长眠不知道怎样做一个人类。因为他被当成“死者”太多时日导致他已经忘记了人类是怎样的。想让茶成为人类只有让其它的人类来教会他,接触了各种各样的人类的茶最终将会变成一个拥有自己性格的人类......对,就像现在这样......
突然世界中全部声音都不见了,茶也不见了。长眠听到人哭泣的声音,之中间杂着什么喃喃的话语,太过细碎而听不清楚。
他看到一串朝上飘动的泡沫,自下方黑暗的世界被送过眼前,不知为何觉得那就是他想弄明白的声音,于是向头顶一方明亮刺眼的睡眠游去,开始追逐那泡沫。
他抓着长眠的手,自玻璃板的眼珠中不断滚落出柔软的泪珠,悲伤似乎压垮了身体,有或许是因为不安佝偻着背,脸和长眠的面颊靠的十分接近。在哭。
长夏赶到医务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场景。
“茶?!”她从没想到过孩子会这样哭泣的表情。她所看到的,总是小小的微笑和压抑地忐忑,从来没有这样明显的表达情绪的表情。
“长眠怎么了?”一瞬间她感到心脏被揪住,怀疑自己从黑果那边听到的随意的“打个球都能累到真是弱不禁风”并不是实情。
茶看到长夏来,慌张地用手背抹着泪珠,“长眠他......”他正准备长夏说在操场的事,微弱的声音把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茶?”长眠不适应这里的白色灯光,他皱起了眉头用手挡住眼睛,两人都等待着长眠说话,他半晌才问道,“我为什么在医务室啊?”
身体没什么大碍,医务室的大叔也想早早地下班,叮嘱了几句就把三人放行。长夏在路中一直劝说长眠不用送他们,径直回家休息。结果老天拆台,她第三次准备说的时候就遇上了额头上缝了好几针的啤酒肚,“这次说什么也要让你小子尝尝苦头啊。”说着他带的一伙人都亮出了明晃晃的凶器。
长夏很长时就没看见过长眠打架了,这是她第三次看,长眠的身手丝毫没有生疏,最先把啤酒肚踩在脚下,躲过了他的小刀在指间中把玩。
突然把刀柄抓在手中将的刀尖对准了下方。
“最后一次放过你们。”长眠扫视人群恶狠狠地说,一群人便在啤酒肚的鬼哭狼嚎中做鸟兽状散去。只剩下啤酒肚一人,他吓得只会说胡话了,从口中疯狂地流出“死死死死死死死死死——”的字眼。长眠把匕首扔到几米开外,带着长夏和长眠绕开他继续走去。
被平安地送到家门口,没有人挽留长眠,两人都认为长眠很累了应该回家去好好睡个觉,他们不知道长眠家里是怎样的状况。
自长夏遇见长眠之后她觉得每一夜的天空都很漂亮,无论是星斗满天还是万里无云她都能找出称赞他们的理由,今天也向父母说晚安,她一次也没有落过。
走出客厅长夏看见茶坐在沙发上看书,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地走动着,“时间不早了,这本看完去睡觉吧,茶。”她走进茶提醒他,却看到孩子脸上一副从未见过的表情,不,她其实见过的,面前这张脸与医务室中那张的不同之处只在于它没有不满泪水,但是瞳孔也厉害地晃动着,她却感到无论自己说什么安慰的话,这种脸还是很快就会变成那样的脸。
“长夏......”茶的声音沙哑着,他一路上没有说话,因此她到现在才发现他的哭腔依然还停留在喉咙里。
“嗯。”长夏尽量温柔地回应他。
“怎么办......”他捂住了脸,泪水在手指的遮掩下似乎终于决堤,情绪激动得连肩膀也颤抖起来。
“怎么了?”长夏感到事态的严重,但是她没有预料到那是什么。
“长眠......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