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夏歌：长眠茶》烟斗先生

3、3.“你不会死的。”

　　3.“你不会死的。”

　　3.
　　周六周日的时间飞逝而过，星期一星期二的日子也如白驹过隙，长夏又一次在床上睁开眼睛只剩下最后一天的星期三。长眠一如既往从早晨开始就寸步不离地跟在长夏身边。
　　这场科技展展出的作品全出自一个男人之手，其名为平歌，现在已是全国闻名的发明家，然而这样一个宝贵的人才，却在三个月前突然销声匿迹，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不见了踪迹。他的作品便如同死者的遗产一般被奉为稀世之物，在这个小城中的堆积他发明品的一栋危楼也被誉为“灵感之岛”。
　　长眠对这场科技展览一点兴趣也没有，他安分了两天手脚痒得厉害，只能靠在脑内模拟斗殴来满足身体对干架的渴求。
　　“长眠......那个、长眠同学！”他刚给冲上来的莫西干头一记下勾拳，少女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世界中。长夏，她一张脸憋得通红。
　　“啊。”长眠应声表示自己在听。
　　“那、那个......”长夏紧抓着校服的拉链，她目光躲躲闪闪的，小口微张有什么话要说。
　　长眠还是能察觉到少女的不对劲，“哪里不舒服吗？”她的脸的确红得不正常了，他拉过她的手朝场内张望，“我带你去找老师。”
　　看到了目标他迈动脚步，但是少女细若蚊吟的声音制止了他的脚步。“长、长眠同学！”她的声音过大了引得不少人看过来，脸上的红深入了一个层次。长眠把那些人的目光一一瞪回，听到少女终于说出目的，“我、我去下厕所......”
　　“......啊。”
　　他不知道自己平淡的回应为什么反倒让少女不安起来，“长、长眠同学自己先参观也没关系！”她慌慌张张地想要解释什么，“手、不是留了了手机吗？就算找不到也有办法联系。”
　　“我在这里等你。”抱着“就算你让我自己参观我也没什么东西想看啊”说出这句话的长眠不知道自己又一次击中了长夏少女的心脏。

　　长眠目送长夏远去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场内摩肩擦踵，知道长眠的学生早就对他敬而远之了，半径十米之内都是不认识的人在走动。
　　她找得到吗？
　　长眠正思忖着要不要自行去寻找少女，后背突然升起一股危机感。
　　在空旷的地方他可以轻易地躲开，然而此事过于紧促的人群形成了密集的障碍。长眠被只柔软的物体撞到背上，暂时还动弹不得只能先回过头去确认是什么。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脸孔尚未将稚气摆脱，蓝色的眼珠像洋娃娃珍爱的玻璃球，她茶色的头发往在右耳下放束起。没有发音地说了一个词汇。
　　人群稍微开脱了，长眠抽转过身体，孩子也在他面前站好了。她看着他的样子就像他们在哪里见过，她认得他并且熟知他某一方面的什么，而长眠映像里却没有场面能证明这个孩子存在过。
　　奇怪的小鬼，长眠只能这样想。身处机器之中总会使人产生不寻常的心理。他对孩子明显带有内容的眼神不甚在意，朝长夏刚才离开的方向走过去。

　　直到有工作人员拦住了长眠：“请跟我去办相关手续。”女性这样一板一眼地说话着实不讨人喜欢，令连不太会欣赏女人的长眠也生出这样的想法。她刚才说的话他也没有理解：“什么？”
　　“这是......”她的手指指向长眠背后，指甲上涂着玫瑰色的指甲油，“这是本次展览唯一允许带走的发明品。请跟我去办理相关手续。”
　　长眠回过头，孩子他身后五米处提着裙子慢吞吞地朝着这儿走来，她在跟着长眠，碍事的装束使他只能小步行走，缺氧的晕色弥漫上脸颊。
　　......发明品？
　　女性似乎察觉到了长眠的心思，“平歌先生对这个产品的介绍只有一句话：让他自己寻找主人。但是，这毕竟是那位伟大的平歌先生的发明，所以国家有义务掌握他的基本情况。”她像背书似的背出一段话，最后语气轻飘飘地自言自语，像是在嘲笑一般，“伟大的人......呵，谁知道他在想什么。”
　　孩子已经来到了面前。仔细打量下来那张脸虽然稚气，却还这未涉世的天真和木讷，看起来并不是张会哭的脸，也不知道紧抿的双唇下一刻会不会开启，如若那样的话会吐出什么样的话。
　　“等等，我并不想带走他。”长眠开口澄清，“是他自己跟着我的。”
　　“哦？”女性转过头，她的目光并不定格在长眠脸上，而是转向后面的孩子，“但是他看起来，很可怜哦？”继而又说，“那么，按照你的意愿，不要带走他吗？”
　　长眠不得不又转头去看孩子。湛蓝的眼睛在眼眶中动摇着，孩子微张着嘴，却没有从里面溜出任何字眼诸如“不要。”
　　看上去的确很可怜。
　　她或许只是想要离开这里。长眠转念一想。只不过是带她出去而已。
　　“等等。”他再次朝工作人员说出这个词汇。

　　长眠带着孩子走出科技展厅，现在这个机器人是属于他的了。“现在，你自由了。”他对孩子说完便走回展厅。
　　展览会一共有三天，出入次数不限，只要出示入场卷方可再次入场。站在门口的工作人员检查完了长眠的入场卷，大手一挥放他进去。
　　长眠的手机的铃声是很大众的出场配置，在人群中响起来引起一群人往裤兜伸手，在机盖上的小屏幕上显示出对方的名字：长夏。

　　傍晚时分长夏参观完了科技展的所有作品，唯一一个空着的展柜下方写着“神明”，简介已经被撤走了，又或许根本就没有。
　　长眠想起来那个黑裙的孩子。神明吗......？是这样的话她是什么样的神明？丰衣足食？国泰民安？长命百岁？长眠脑子里与神明有关的信息寥寥无几。
　　况且那孩子归根到底是个机器，再怎么神通广大有能把这个世界影响到怎样的程度？再者孩子的气息也不让长眠联想到神明——普通的、一个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的小鬼罢了。
　　没见到这一架发明让长夏觉得有些遗憾，不过这小小的插曲并不影响少女的心情，从大体上来说她还是心满意足的，眼睛中洋溢着满载而归的喜悦。天色已晚人群也变得熙熙攘攘，长夏和长眠走出展厅。
　　门前的草地一半被夕阳照耀，一半被夜色环抱，中间的部分两色交合形成奇妙的画面，以及......从右侧扑来的人影，把长夏吓了一跳，长眠迅速出手挡在长夏身侧。
　　穿着黑裙子的孩子，死死地抓住长眠，绿发在夕阳下被染成了深刻的颜色，一双眸子里夜晚的微光漂浮不定，她盯着抓住的长眠的手，似乎长眠甩开她的话那些就会永远地沉到湖底。
　　一个漂亮的孩子，但年龄与他们不符，身高看起来还在念初中的样子，胸部也尚未发育一片平坦......嗯，长夏并不感到什么危机：“这孩子......是谁？”她转头问长眠。
　　“我不认识。”长眠冷淡地回答。
　　孩子听到了长眠的话，默默把放下了手。她低下头收回了目光，长眠看见孩子没有发音的念了一个词，那个词汇似乎有魔力，孩子从中得到了什么安慰一样重新抬起头来。
　　两人在前走，，孩子默默地跟在后头，影子被夕阳拉的老长，看起来着实孤独落寞。
　　“长眠同学，那孩子真的不是你的谁什么人吗？”长夏忍不住朝长眠再次求证。
　　“不是。”长眠回头看了一眼孩子，哪怕那努力维持紧抿的双唇让任何一个异性都要生出或多或少的于心不忍，他的回答仍然没有改变。

　　今天也平安无事地送长夏回到家里，现在只剩下长眠与孩子两个人了。终于熬过三天长眠最想干的事情无非是去找“故友”“狂欢”一通，“别跟着我了。”他在踏进巷子之前朝孩子发出警告，转身进入夜晚的游乐场中。
　　长夏被劫的那条巷子长眠很少走，因为要绕极大的一个圈才会走到家。今天走这条路的目的是打算去和那些流氓碰面——让他们吃够拳头，学会安分守己地靠边，让长夏免遭骚扰，他的工作就完成了。
　　身后有脚步声，孩子果然充耳不闻地跟着来了。长眠对他对自己的执着感到惊奇：“喂，为什么跟着我？”
　　孩子手无足措，这个是他用肢体语言无法回答的问题。
　　“你不会说话吗？”
　　这次他得到了足够明确的回答：摇头。
　　“那就说话。”
　　孩子眨了一下眼睛，发出清脆干净的男声：“我、喜欢长眠。”

　　长眠走前，孩子走后。刚才的场景信息量太大了。这小鬼是男生啊......他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孩子，对方永远都是无畏地和他对视，眼睛毫无遮掩地传达什么——长眠不知道，或许是因为害怕，他早就忘记了从人的眼睛中读取情感的方法。默默地转回头，他已经确认到这身为男生的孩子穿着黑裙是个事实。
　　在下一个转角找到了鼻青脸肿的流氓们。他们的人数比之前壮大了几倍，聚集着的一大帮人马无一不穿钉打洞，脑袋上高顶着的头发形态万千。
　　“啊！这小子！就是他！”啤酒肚这次藏在了后方，场面只听到他浑浑噩噩的声音从人群的那一边传来。
　　比上次聪明了。场面冷笑。不过也笨到了家。
　　人群躁动，喽啰蜂拥而上，长眠一招放到一个，三下五除二冲到啤酒肚面前，抓着一个人的脚朝他抓过去，啤酒肚就真像只啤酒瓶似地，打了三四个圈滚到一边去了。
　　“喂......别过来，我叫你别过来啊啊啊！！他摸遍了四个裤子口袋，才从背后抽出一把匕首颤颤巍巍地对着长眠，“杀、喂！再过来就杀了你哦！！！”
　　长眠却毫不减速，他一个箭步到了啤酒肚前面，用脚踩下他的手，一手按住他的脑袋往墙上撞去。
　　那只握住匕首的手，在长眠的鞋子底下挣扎了几下，便无力地松开了。哭爹喊娘的嚎叫声也溶于口水从那张下颚脱臼而和合不起来的嘴巴中往下淌着。
　　长眠站起来拍了拍手，有右侧视野中有灯光亮起，黑色短暂地遮蔽了视野。长眠扭头便看见在横七竖八的败堆出的路径上，孩子自那一头向他跑来，发梢承载星月的流光。
　　他的叶经理没有任何刚才那番暴力所残留的影响，迎出来的只有他一个人的脸庞。长眠不自觉愣愣地站在那里任孩子接近了自己，他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似乎即将能记起什么来，而对方必定是隔离他与那些画面的门扉的钥匙。

　　“你不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