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灵咨询事务所》季冬碎雪

3、第 3 章

　　“前面的路汽车上不去，两位就自己走上去吧。”

　　——扔下这样一句话的司机，将卫灵和海杉留在漆黑的夜色中，调头走掉了。

　　好冷！海杉打了个冷颤，转过头向山坡上看去，门前发出昏黄色光芒的那盏灯昭示着那里有一户人家。

　　光坐车就坐了将近五个小时，腿都坐僵了，好不容易才到了这里。进山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在来的路上，除了一进山就有的一个度假村之外，便只经过了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庄，越往里走越荒凉。

　　“现在几点了？”海杉嘀咕着。

　　卫灵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快七点了。”

　　“......老板，你有手机啊？”

　　“哈？废话，现在还有人没有手机吗？”卫灵把手机塞回口袋里，迈开脚步向山坡上走去。

　　我就没有啊！话说回来，一直住在那种一团漆黑的异次元，拿手机有什么用啊，根本收不到信号吧！应该，是收不到信号吧？海杉一边追在卫灵身后，一边想着，不过，要出来工作的话，还是有手机比较方便。但是，海杉抬起头看看卫灵的后脑勺，嘿嘿地笑了起来，老板手机通讯录里的名字绝对超不过五个人。

　　卫灵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突然说道：“你傻笑什么？”

　　“没，我没笑啊。”海杉连忙绷紧脸颊。

　　“哼。”

　　海杉吐了吐舌头。

　　几分钟后，两人站在了大门紧闭的房子前。

　　“门铃在这里。”海杉把右手的行李放在水泥砌成的台阶上，指了指门柱，“我按了啊。”

　　卫灵点了下头。

　　海杉按了一下，没过多久，便有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铃下方的对讲器中传了出来，“哪位啊？”

　　“啊......”海杉转头看向卫灵，这应该怎么自我介绍啊？

　　卫灵推开海杉，凑近对讲器，“我叫卫灵，请问杨秀在吗？我是李长生介绍过来的。”

　　“请等一下啊。”那端沉默下去。

　　片刻，大门后响起开锁的声音，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女人打开一扇门，招呼两人，“请进吧，小秀在里面等你们呢。”

　　像是没想到还会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跟着一起来，这位中年妇女立刻便与海杉搭话，“只穿了半袖很冷吧？”

　　海杉老实地点了点头。

　　“我是在这里帮忙的，叫我刘婶就行。”中年妇人像抢一样从海杉手中接过一个行李包，“快进屋吧，晚饭也还没吃呢吧？”

　　海杉再次点点头。

　　“小秀说有客人来，所以多做了晚饭，还热着呢，快进屋吃点儿。”刘婶带着两人穿过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到了屋子。

　　这栋房子不管是整体的结构还是内部的装潢都很现代，房子分成两部分，主体的部分有三层是正屋，与主体以封闭走廊相连的另一部分则有两层，规模也稍小一些，坐西朝东。主屋的一层有很大的落地窗，明亮的灯光透过窗子落到花木整齐的院子里来。

　　刘婶一打开主屋的门，便看到一位年约三十岁上下的女人站在门内的走廊上，她穿着淡绿色的衬衫，白色的长裙，及肩的长发在脑后束了起来。她看起来有些憔悴，不过，还是露出笑容欢迎两人。

　　简单的自我介绍后，杨秀带着两人向客厅走去，“辛苦两位了，坐车到这种深山里来。”

　　“不辛苦......”

　　“是很辛苦。”

　　两人同时出声，说着完全相反的话。

　　杨秀有些困惑地转头看向两人。

　　海杉转头瞪着卫灵，这个老板是在说什......

　　还没等海杉在心里想完呢，卫灵接着来了一句，“这也会算到酬劳里的。”

　　杨秀的笑容有些僵硬，她看了卫灵一眼，低声说：“这个是当然的。”

　　人家只是在说客气话！他这样真的做得成生意吗？海杉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笑着挽救“卫灵咨询事务所”的形象，“房子好漂亮啊。”

　　杨秀看到海杉温和无害的笑容，表情也轻松了起来，“谢谢。这房子是我爸爸的一位建筑师朋友设计的，他很喜欢。”

　　“妈妈！”

　　一走进客厅便听到一个女孩子稚气的声音，原本坐在地毯上吃蛋糕的小女孩跑过来抱住母亲的腰，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卫灵和海杉。

　　“这是我女儿，叫葛萱。”

　　不等母亲交待，小葛萱便大声地叫“叔叔好，哥哥好。”

　　“你好。”海杉笑眯眯地蹲下身，“小萱，今年几岁了？”

　　“七岁。”

　　“啊，已经七岁了啊，那是小学生了吧？”

　　“嗯。”

　　“真好啊，喜欢学校吗？”

　　......

　　卫灵有些无语地看了一眼和小葛萱聊得开心的海杉，向杨秀提出了另一个要求，“有晚饭吗？”

　　“已经准备好了。”杨秀低头对小葛萱说，“小萱，你自己玩好不好？让叔叔和哥哥先去吃饭。”

　　小葛萱点了点头。

　　“我是先带你们去房间洗漱一下，还是......”杨秀征求着两人的意见。

　　“请先带我们去房间！”海杉抢在前面说道，生怕卫灵说先吃饭，都跑了一天了，怎么也得先洗洗才能坐在饭桌上。

　　“我知道了。”杨秀吩咐刘婶去准备晚饭，自己带着两人穿过走廊向别栋走去。

　　“你们的房间都在楼上。”杨秀把他们带到客房之后，就先回主屋那边去了。

　　海杉把卫灵的行李提到他的房间，便跑回隔壁自己的房间洗漱去了。

　　二十分钟后，两人坐在了主屋餐厅的桌边。刘婶的手艺很不错，海杉吃得都有些撑了，因为他一个劲儿地夸刘婶做的饭好吃，把刘婶乐得合不拢嘴。卫灵则全程冷眼旁观。

　　饭后几人转移阵地，在客厅里坐了下来。

　　杨秀让小葛萱回自己屋里去了，所以客厅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看了看美美地享受着红茶的海杉，和一脸冷淡不发一语的卫灵，杨秀有些犹豫地开口了，“长生......跟你们说过了吧？”

　　听到正题开始，海杉立刻入下茶杯，对杨秀点了点头，好奇地问道：“那些照片都是真的吗？”

　　杨秀有些沉重地点了点头，“花房就在屋子后面。”

　　“你父亲的葬礼已经办完了？”卫灵开口问道。

　　杨秀点了点头，“葬礼是在前天。”她说着有些不安地看了看卫灵，“不知道长生有没有跟你们说，我父亲留下不少遗产，也立了遗嘱。明天律师会过来宣读遗嘱，我的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也会过来。他们虽然知道花的事情，但是......对我请你们来的事不太赞同。”

　　“没关系，我是接受你的委托才来的。”卫灵毫不动摇地说道。

　　杨秀默默地点了下头。

　　卫灵将茶杯放下，站起身来，“带我们去花房吧。”

　　“现、现在吗？”杨秀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身体也挺直了，却没有从沙发上站起来，显然是不太想带他们去。

　　“对。有什么问题？”卫灵挑起一头的眉毛看着她。

　　海杉也不解地看着她。

　　杨秀摇了摇头，“不，没什么。”她站起身来，走到放置在客厅门口的柜子边，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来，“跟我来吧。”

　　穿过主屋的后门，十几米外便是一个很大的圆形玻璃花房。白色的钢架结构，柔和的球形屋顶，看起来像是属于在童话中公主的花房一般。

　　越靠近花房，自花房天窗中飘出来的香味便越发浓郁。海杉有些不舒服地揉了揉搓鼻子，这香味也太浓了。

　　杨秀花了些时间才打开门锁，推开房门，打开花房内的日光灯后，她便站在玻璃门一侧不动了，而是用手指了一下花房深处，“变了色的花都在里面。”

　　她刻意不去看那个方向，也像是打定主意不准备跟他们进去，说了这一句之后，便垂着头不说话了。

　　卫灵看了她一眼，便沿着右侧的通道向里面走去。

　　海杉跟在他的身后。

　　通道很窄，各种植物的叶子延伸到通道上来，两人只能一边拨着叶子一边向里走。通道在延伸了两三米后，变得宽了起来，里面的空间也变大了，可能是因为里面种着的都是植株比较小的植物吧。站在通道的这一头，便能将剩下的空间一眼看尽。

　　看到里面的情景时，海杉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杨秀不想进里面来了。

　　这个花房里种了不少夏季开花的植物，各种各样的花朵静悄悄地绽放着。但是，靠近里侧的花却全部都是暗红色的，与还未变色的花形成了一条明显的分界线。虽然日光类白色的光线直直地照射着，但那暗红色的花群仍然让人不寒而栗，像是不知名的怪物张开了血盆大口，正逐步吞噬着这个花房。

　　卫灵的视线一边扫过那些暗红色的花，一边继续向里走去。

　　海杉看着卫灵远去的背影有些着急，不知道自己是该跟上去的好，还是等在这里来，然后不知道是怎么得，他便冲着卫灵跑了过去。

　　卫灵回头看了一眼闷头跑过来的海杉，停在了暗红色的花丛中，他伸出手摸了摸变了色的花瓣，又转身去摸另一个。

　　海杉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手，生怕那些花瓣会突然露出利齿，把卫灵的手指头咬掉。

　　最后，卫灵揪下一片向日葵的花瓣，皱起眉来。

　　“老板，摸出什么来了吗？”海杉将自己的声音压到最低，凑到卫灵身边问道。

　　卫灵一手推开他的脑袋，“一个破花瓣能摸出什么来啊？能摸出金子来啊？”他切了一声，转身打了个哈欠，“行了，回去吧。我困了。”

　　海杉有些着急，“那你知道什么了吗？”

　　“不知道，明天再说吧。”卫灵往回走。

　　“哦。”海杉垂头丧气地跟在他身后，就是啊，老板也不是神仙，不可能过来看一看摸一摸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钱可不是那么好赚的。

　　等在门口的杨秀看到两人出来，用询问地眼神看着卫灵。

　　“你的母亲呢？”卫灵突然问道。

　　杨秀愣了一下，才说道：“我母亲在我三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卫灵点了下头，“在你们家比较亲近的人中，还有已经去世了的吗？”

　　杨秀摇了摇头，有些不安地问：“这、这果然是什么不好的东西造成的吗？”

　　卫灵看了她一眼，“只是花变了颜色而已，搞不好还是什么大吉之兆呢，种花的土里面说不定藏着金子呢。”

　　说什么鬼话呢？！一看那些花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了吧！海杉对信口开河的卫灵很是无语。
　　而一旁的杨秀则脸色难看得可以。

　　“明天再说吧，我要去睡了。”卫灵一边自说自话一边向主屋走去了。

　　“对不起。”海杉替没有礼貌的老板向杨秀道歉。

　　杨秀苦笑着摇了摇头，一边关上花房的门一边说：“长生事先给我打过预防针了，说卫先生的脾气有些古怪，不过这件事交给他解决肯定没问题。”她锁上房门转头看着海杉笑，“只要能解决问题就好，这毕竟是我爸留下的房子。”

　　海杉点了点头，安慰道：“我们老板一定会帮忙解决这个问题的，请放心。”虽然说出了这种话，但海杉心里却没半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