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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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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诺还兴致勃勃地想要继续,还没来得及开口,房门突然砰地一声被人狠狠踹开。
花雩站起身,皱眉看着冲进来的一帮宫女侍卫:“你们干嘛。”
领头的小太监摇头晃脑:“有人举报说娘娘这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我等便来查看一番。”
花雩抬起下巴轻嗤道:“我看这挺干净,最不干净的就是我。”
小太监没理她,手一挥:“搜。”
花雩摇了摇头感叹这人显然没听懂自己的幽默,双臂抱在胸前,随意地往桌上一靠:“你们随意。”心中想着幸好自己一直把那本心法带在身上,实在是有远见,太有远见。
阿诺惴惴道:“娘娘,怎么回事啊?”
花雩耸了下肩:“不知道啊。反正我们没做亏心事,也没什么好怕的。”突然想起什么,连忙道:“等等。”
所有人都停下来看着她。她轻笑了一下:“为了防止你们把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放我房间里,先让我搜一下你们。”朝阿诺努了努嘴,“阿诺,动手。”
领头小太监皱了皱眉,却也找不到话拒绝。花雩熟门熟路地摸遍了所有人身上所有能藏东西的角落,最后一摊手:“去吧。”
小太监狠狠瞪了她一眼:“搜!”
也不知道搜了多长时间,花雩都觉得有些困,刚刚打了一个哈欠,一个布娃娃已经被举到她面前。
另一个哈欠被硬生生憋在嘴里。花雩瞪圆了眼睛:“这个……”
拿着那娃娃的小太监冷声道:“雩贵人在宫中行巫蛊之术,收押大牢。”
几个太监应声跑上来抓她,阿诺吓得脸色发白:“这个,这是什么?这不是娘娘的东西啊。”
“在你宫中发现,还想狡辩?”
花雩甩开那几只来抓她的手:“公公,你这种污蔑也太低级了吧,你根本无法证明这个娃娃是我的。”
小太监叉腰道:“你也搜过我们的身了,你又如何证明这娃娃不是你的?”嘿嘿笑了几声,“带走带走。”
“娘娘!”阿诺扑通一声跪下,花雩不得不惊叹阿诺这说出来就能出来的眼泪,“娘娘是无辜的,你们放了她吧……”
小太监被嚎得有些烦:“这个,一起带走。”
花雩皱着眉思考了一下,阿诺这几天一直跟自己待在一起,而晚上为了不让她发现自己练功,她一直都会点她的穴道。所以不太可能是阿诺做的。
可如果陷害她的人像风遥一样会法术,那便说不清了。
花雩想了想,怨恨她的女人着实很多,但是如果是一个会法术的人想要害她,她应该早就挂了才对,还顽强地活到现在着实不可能。何况,会法术的人吃饱了撑的绕那么大一圈来对付她,应该直接杀人灭口才对。
而且虽然她在青楼得罪了不少女人,但是她在宫中一直比较谨言慎行,按理说没有得罪谁。就算皇帝给了她一个比较高的封号,也没怎么宠幸她,也不太会有妃子来报复她。
直到自己被丢进牢房,花雩也没想通陷害她的人的目的。
阿诺哭得泪水涟涟:“娘娘,怎么会这样,我们明明什么都没有做。”
花雩安抚道:“好了好了,我们暂时不是还没什么事么。”说着舒适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最坏的结果不就是一死吗,也好,死之前在这里度过,也算是自由舒爽了。不需要看人眼色,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还有人管饭。”越说越觉得自己现在实在是太幸福,欣喜地呼出一口气,“简直是人类生存的最高境界。”
阿诺被神逻辑震得有点反应不过来:“啊?”
花雩将狱卒刚刚拿来的饭菜端到嘴边巴拉了两口:“人生何处似樽前,今朝有酒今朝醉。先吃饭。”
阿诺懵懵懂懂地吃了两口饭,勉强道:“娘娘,您居然也吃得下去。”
花雩口中含着饭,声音有些含混不清:“我也不想自己生活质量那么差,可现在我也没选择啦。有的吃就不错了。来来来,以水代酒,干杯。”
虽说花雩表明十分轻松,然而作为一个在厨艺方面颇有造诣的吃货,觉得吞下这种东西实在是勉强。
所以一碗饭食不知味地吃了近一个时辰,吃完后,她不太满意地打了个饱嗝。伸了伸懒腰:“睡觉吧。”
话音未落,左胸口处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她轻哼了一声捂住胸口,阿诺吓了一跳:“娘娘,您怎么了?”
“我……”她想说些什么,却很难再发出一个字。身上传来一种撕裂般的疼痛让她意识抽离身体,阿诺声音带着哭腔:“饭里,饭里有毒……”
不可能是饭里有毒,不然你怎么没事呢。她想这么说,却没有力气。这具身体好像已经无法听从她的使唤,有一个不知名的东西从她身体里蹿出来。
随即而来的便是一阵令人难以忍受的切肤之痛,似乎身上每一寸皮肤都被硬生生剥离,她想叫,却叫不出声。就在那阵剧痛过后,身体却突然变得舒适而又轻盈,她转了转头,透过窗户讶然地发现,阿诺正趴在自己的身体上哭得声嘶力竭。然而此时自己的眼睛,却又着实被安装在牢房外面的、另一具自己的身体上。那晚没有月亮,格外得黑。阿诺看不见她,她却看得见阿诺。
她想看一看自己的身体,这是一种她所不熟悉的装束,华丽盛大令人咋舌。她尝试着动了动四肢,居然发现,一切都很正常。唯一不正常的,就是如今凭空出现在牢房内和牢房外的两个自己。
她还来不及想清楚,就感受到身体内有一股奇怪的气息在涌动。还没想通这是什么,飞花落叶就这么围着她转了起来。
她有些讶异,自己的内功何时进展得那么快。想停下来看个究竟,却做不到。巨大的惯性推动着她不得不继续下去。
衣袖飘动间,四周不知从哪传来可疑花香,她皱了皱鼻子,这似乎是从她自己身上发出来的。
“琅琊,千凛,带他们走,带他们走……”
“公主……”
“我说了不要管我!”
花雩似乎看到到一颗红色的、滴着血的玉石被缝进自己的身体,不疼,她却在哭。她好像不是因为这而哭。
能感觉到四周绕着她转动的花瓣越来越多,花香也就这样越来越浓烈,真气却在此刻突然断截,身子被内部不知名的力量狠狠砸在地上,喉头一阵腥甜,她用手摸了摸嘴巴,竟有些粘稠。
胸口很闷,一口气散不开的感觉。她勉勉强强地站起来,那一抹黑影就在此时从她眼前穿过。她定了定神爬起来,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其实她们并不在一个互相可以看到的角度,奈何她视力实在太好。
她还没思考完自己是应该跟上去管闲事,还是由他去。方才那股奇怪的力量就已经带着她默默地跟在那黑影后面了。
这可真是奇怪。她一直相信,管闲事的多少和活得多长是成反比例的。当年风遥给她看的书中的那些大道理,她大都觉得没什么道理。比如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觉得,说出这句话的人实在是一个自命清高的神经病。爹娘辛辛苦苦生你养你,又不是为了看你宁为玉碎的。再说,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每个人都宁为玉碎,谁去繁衍子孙后代去。不过,这句话由她说似乎不好。因为她并不知道自己爹娘是谁。所以她认为,或许自己这么说的原因,是因为她本性贪生怕死,也有可能。
当年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风遥,风遥沉默了良久,敲了敲她的脑袋说了一句她至今才有所领会,却又觉得,也没有十分领会的话。
他说,有时候为瓦全,确实比为玉碎难得多。
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句话,花雩记得分明。她一直觉得这才叫生存的基本道义。实在而又实用。
根据以上言论得出,花雩实在是一个自扫门前雪的人。毕竟生命诚可贵,所以为了让自己活得长久一点,她已经好多年没有管过闲事。这次这个闲事管得莫名其妙,可是身体内部确实有股强烈的力量牵着她走。
方才已经渐渐消散的花香又一次浓烈起来。那股力量就如热血在心中翻腾,眼前没来由地冒一个场景来,好像看到一座熟悉的宫廷,一个六岁大的孩童站在视野下面——没错,下面——被一只手牵着。那她又在哪?这刺耳的,如婴儿一般的哭声是谁发出来的?是她自己吗?
眼前场景那般的混乱,脚步却一点没停,反倒越来越迅速如风,她的轻功从未好成这样过。大脑都没有怎么思考,就顺着那股力量,来到了皇宫一个狭小冷僻的角落。
花雩胸口的那颗心脏不知为何扑通扑通跳得很快,一个声音响起:“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男子的声音,却同她挺像,都带着一丝浅浅的魅惑。
她想,这人不去当男宠实在是屈才。不过也不能这么说,说不定这人就是个男宠呢。
然后说话的是温柔的女声,带着一丝柔和的沙哑:“关于玄……”
听到这个姓,花雩努力地竖起耳朵。奈何下一个字还没来得及发出来,女子的声音已经被放才的男子打断:“等等。”
四周一下子安静起来,花雩心中咯噔一下。
感觉那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还没来得及逃走,就感到一阵凌厉罡风,一把飞刀就这么旋转着朝她飞过来。
——“你们快走……他要的是我,我逃不过……”
女子身穿着皇后的华服,抱着早已死去的帝王,四周红光冲天,血将金色的衣服一寸一寸地染红。
是谁发出声嘶力竭的哭喊?
花雩脚步轻轻点地,朝后一翻躲开,扔出飞刀的那人把之前说话的女子往草丛间一推,掩住她的身形。袖中那几根泛着幽幽毒光的银针又是同时朝花雩飞去,飞出银针的手还来能够顺便接住刚才没打着花雩的那把飞刀,手腕轻动,飞刀变成一把黑色长剑,他变换角度,直直朝花雩刺过去。
他出手十分狠毒,招招夺人性命,虽说花雩武功还不错,但法术却几乎是一窍不通,可这男子,却分明并不是一个凡人。花雩拔下簪子默念口诀将它变成剑的一刹那,他的短刀已抵上她的脖颈。
双目相接。
丹凤眼。很黑。深邃不见底。
透着一股几乎是神秘的光,能把人给吸进去。
花雩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她自己的眼睛,看到那面瘫美人玄裳的眼睛。
这双眼睛,倒真是挺眼熟呢。
那人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恍惚,花雩抓住机会往他肚子下面大腿上面的某个部位上狠狠一踢。
青楼不是白混的。用不着测量就准确找到一个正常男人最脆弱的部位,对花雩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
那人不得已地松手,花雩想此时不逃更待何时,踏着夜色匆忙逃窜。
男子直直盯着花雩逃走的方向,良久没说一句话。
女子从草丛后出来:“哥哥,你就这么放了她吗?”
那男子目光低垂:“今夜太黑,我又带了人皮面具,你也藏得及时,她并未看出我们的长相,留她一命也无妨。”
夏日的晚风挺暖,女子看了看草丛间长得正好的花朵,目光有些温柔,也有些悲伤。她突兀地轻笑了一声:
“放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