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梦见你离开》山茶俗雨

3、楔子 3

　　回到瑞士后，沈檐没倒时差就直奔工作室，而我倒头就睡，醒来发现手机上有三个丽莎打来的未接电话，我回了一个过去，丽莎很快就接听了，她先关心了一下我的情绪，然后问我孩子的状况，最后告诉我她的新书就要发行了，并约我在一个午后见面。我很期待和丽莎的约会，我怀孕后，主编就主动将我的工作量降低到接近于零，所以我整天闲得无聊，需要排遣。丽莎是一个非常真诚的排遣对象，她对我几乎无话不说，作为交换，我也告诉她关于我自己的故事。她用诗人的情怀为我的故事感叹，也多次鼓励我把它写出来，而我每次都摇头，她只能轻轻耸肩说一句：“真遗憾。”我们在工作中认识，她曾是一名诗人，崇拜歌德，后来写小说，四年前，我有幸成为她第一本小说的编辑，也由此开始了这段友谊。
　　瑞士渐渐进入寒冬，窗外结起了冰花，我的肚子渐渐挺起来，像个行走的大皮球，沈檐以此为乐，温柔地嘲笑我，每天晚上都要凑在我肚皮上轻声默念什么，问他又不说。这天，他又抚摸着我的肚皮说着悄悄话，突然我的手机响了，沈檐停止了他的“功课”，把手机递给我，我一看来电显示，啊，陆曾打来的！他竟然给我打电话！我下意识地看向沈檐，沈檐向我点点头，带着鼓励的眼神。我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放到耳边。陆曾的声音从老远的地方穿过来，一下子戳中我，一股热流从下而上，将血液推至头颅。你有没有爱过一个人？你心中有没有一片停靠不了的岸？所有有过爱而不得的朋友，你们一定明白我此刻的感受，哽咽不能语。
　　“喂，小菀。”
　　“……”
　　“小菀，是你吗。”
　　“……嗯。”
　　“过得好吗？”
　　“……嗯。”
　　“听说你要当妈妈了，忘了恭喜你。恭喜你。”
　　“……嗯。”
　　“我最近准备去学一门乐器，我很羡慕会弹琴的人，可以通过音乐倾诉自己的哀思。前些天做梦梦见我爸，他问我为什么没有给他写信？我想等我学会一首曲子，我就可以给弹给他听。”
　　“……嗯。”
　　“我现在不造房子了，弄了间屋子，打算做工艺品，说不定有生之年可以成为一名艺术家。”
　　“……嗯。”
　　“……”
　　“……”
　　“其实我打这通电话给你，就是想告诉你一声，我会好好生活，你也好好生活。”
　　“……嗯。”
　　“沈檐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我祝福你们。”
　　“……嗯。”
　　“我说了这么多，你就一直打算‘嗯’下去？”
　　我破泣而笑，头一次笑得这么开怀，我想我真的释怀了。
　　我用手背抹了抹眼泪，问他：“陆曾哥哥，以后，你还能给我打电话吗？”
　　“能啊，当然能。”
　　“那我能给你打电话吗？”
　　陆曾的声音明快爽朗，如雨后彩虹，他说：“随时随地！”
　　“嗯！”
　　电话结束后，我深深望着沈檐，哽咽地说不出“谢谢”。沈檐笑了，露出两边浅浅的酒窝，他摸着我的头，说：“生活会越来越好。”
　　我的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感激地抱住他，他轻轻回抱住我，仿佛回到了五年前那个场景，我们乘着考察船，跟科研队一起来到天寒地冻的北极，沈檐拉着我跑到一片空旷的雪地，在变化莫测的极光下，他说了很长一段话向我求婚，我答应了，然后我们就在雪地里紧紧相拥。
　　“沈檐，我想把这段故事写出来。”
　　“我是你第一个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