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可逃》乔希微

13、小镇逐鹿【陆】

　　“快！快！让我看看！”一位老者冲了进来，急吼吼地往里屋跑，刚在那伙计跟在他身边，一边跑一边趁机抽出手擦擦脑门子上的汗水。

　　洛萧然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他跟着那老者进了屋里，仔细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好像生怕他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那老者的眉毛皱了又舒，舒了又皱，如此来来回回数次之后，终于叹了口气，颤抖着站了起来。

　　“叶大夫，她怎么样了？”林砚急忙问道。

　　叶大夫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大碍，只是有一件事，我要问问你。”他朝林砚挥挥手，示意他跟上来。

　　林砚狐疑地看了看他，跟了上来。

　　“叶大夫，究竟怎么了？”在走了很长一段路之后，叶大夫始终没有说话，林砚一直沉默的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

　　倒是悄悄跟着的洛萧然沉不住气，“死老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你是洛萧然吧？”叶大夫看着洛萧然，道。

　　洛萧然从房顶上跳下来，“是啊，怎么了？”

　　“你不是挺冷静一个人么？”

　　“我冷不冷静关你屁事！你个故弄玄虚的老贼。”

　　叶大夫不气不恼，反而笑了，“就算我是故弄玄虚，你也奈何不了我。况且，我的为人，林砚最是了解。”

　　洛萧然闻言，拍拍林砚的肩膀，“那你说说他怎么个为人法？”

　　林砚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头，“他是叶行谊。”

　　“原来你就是叶行谊那个老贼，听说你死人都能救活？”洛萧然一只手抱胸，一只手拖住下巴，“看起来也不像是个聪明的人啊。”

　　“你你你！”叶行谊瞪着眼珠子，指着洛萧然的胸口，“你信不信，我不给她治了。”

　　“信。”

　　“我有事跟林砚说，你就别跟着了。”叶行谊脚尖一点，一跃而起，瞬间消失在了两人面前。

　　林砚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他看了洛萧然一眼，点点头，随之消失了。

　　洛萧然嘿嘿笑了两声，“死老头啊死老头，你不要我跟着，有人偏要我跟着。”

　　叶行谊跑得飞快，直到到了一个十分僻静的溪流旁才停了下来。

　　他在一个石头上坐下，敲敲身边的空地，“过来。”

　　林砚缓缓地走过去，挨着他坐下，“怎么了？”

　　叶行谊叹了口气，“你……那姑娘是什么人？”

　　“一个故人的女儿。”林砚的眼神望着结了冰的瀑布，“自小便和我有婚约的。”

　　“她知道么？”

　　林砚摇摇头，“不知道，我爹娘说那些事情过于残酷，还不如忘了好。”

　　“你觉得呢？”

　　林砚唇角微微上扬，“我无所谓，但是有些东西，是瞒不住的，还不如早些让她知道。”

　　叶行谊长长地叹了口气，“没想到我还会见到这丫头，你们家人可藏得真好。要不是她和他长得几乎一样，我……”

　　他又叹了一口气，“他的记忆是怎么一回事？我探她筋脉的时候，发现虽然说表面很健康很正常，但总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而且她会生病，和这个也有很大关系。”

　　“忘记了。”林砚站起身来，“全都忘了。”

　　叶行谊讶异地睁大眼睛，“这可……可能是当时受的刺激太重了，不愿想起吧。”

　　见林砚没有回应，他又道：“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她？”

　　林砚摇摇头，“我不准备告诉她。”

　　“为何？”

　　“因为她的事情和我无关。”

　　叶行谊“啧”了一声，“什么叫与你无关？你们有婚约的。”

　　“这是我父母定的，不是我定的，所以，和我无关。”

　　叶行谊“啧啧”两声，“看你说的！唉！算了，我也懒得管你们小年轻的闲事。”

　　“什么叫懒得管我们这些小年轻的闲事？死老头，别以为我没看到！”洛萧然背着手，从林子后面走出来，“你的眼睛刚才可是在发亮。”

　　“哈哈哈！”叶行谊突然笑了起来，“你这小子还真行！不过，你们两真以为我那么傻，不知道还有人跟在后面？”

　　他说着，习惯性地皱了皱眉头，“小年轻，最怕的就是自作聪明，看谁谁都是傻子。”

　　洛萧然“哼”了一声，“老不死最怕的就是以为自己天下无敌第一聪明。”他走到林砚身边，“有这回事？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林砚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以前我不想让你知道，现在我想让你知道了。”

　　“什么叫你想让我知道了？”洛萧然撇嘴，“算了，你就直接告诉我红雨是谁的女儿得了。”

　　“我之所以让你跟着，就是想挑起你的好奇心，让你去猜。”林砚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连眼神也和冰凌一样，没有丝毫温度。

　　洛萧然学着叶行谊的神情，“啧啧啧”叹了三声，“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我怎么会和你这种人是青梅竹马呢？”

　　他一边叹着一边靠近林砚，伸出一只手搭在他肩上，“谁叫我就喜欢你这种腔调呢！”他嘻嘻笑着，从怀中掏出一方手绢捂住脸，“哎呀，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困觉吧。”

　　他将脸贴近林砚的背上，“好让人安心的港湾啊！”

　　林砚扭过头，一把将他从背后扯出来，“你够了！”

　　“让您见笑了。”他朝叶行谊道。

　　叶行谊摆摆手，笑眯眯地摸着胡子，“喜闻乐见！”

　　林砚冷静的表情一瞬间有了裂缝，“谢谢观赏。”

　　洛萧然一跃而起，“走了，回去看看红雨那丫头怎么样了！”

　　余音还在，人已经走得不见踪影了。

　　叶行谊看了林砚一眼，“你这个木头，什么时候才开窍啊。”

　　林砚眼睛里突然有了笑意，“我对这些都无所谓，开不开窍，会不会喜欢一个人，会不会被一个人喜欢，都无所谓。”

　　“好吧。”叶行谊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我也不方便劝你什么，但是到了时候，你的想法自然会变。”

　　“也许。”林砚慢慢地走着，“你先回去看看她，我慢慢走回来。”

　　叶行谊又叹了一口气，“好！”

　　望着叶行谊越来越小的背影，林砚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古怪的微笑，他转了身，换了方向，往逐鹿镇的边缘行去。

　　“你？” 吴状正在城门站岗，见了林砚，登时惊了，“怎么回来了？”

　　林砚点点头，“温知仁呢？”

　　“哦，老大正带着兄弟们操练呢，我进去给你通报一声。”

　　林砚摆摆手，“不用，我自己进去便是。”

　　见吴状脸上满是不情愿，他补充道，“不会打扰他练兵的。”

　　整个军营依旧寂静冷清。

　　林砚径直走到了操练场，只见温知仁赤裸着上身，站在冰天雪地中，神情认真的教士兵们操练。

　　一刻钟之后，温知仁穿上衣服，朝着林砚站着的方向走过去。

　　“好久不见。”他拍拍林砚的肩膀，“你更……俊朗了，连我都要被你迷了去。”

　　林砚微微扯了扯嘴角，“多谢夸奖。”

　　温知仁哈哈大笑起来，“你这样一本正经谢谢我的夸奖的样子，还真是可爱啊。”

　　林砚冷笑一声，“你笑起来的样子还真是邪魅狷狂。”

　　温知仁止住了笑声，“我传给你的信，看来你是收到了。”

　　林砚略略颔首，“我已经截住他们了。不过红雨染了风寒，看来要在逐鹿镇多呆几天了。”

　　“多呆几天还不好，反正你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林砚摇摇头，“浪费时间。”

　　“你对她真是一点感情都没有？”温知仁突然皱了眉。

　　林砚摇摇头，又点点头，”说是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是骗人的，毕竟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在我眼里，她和翩翩一样。”

　　“唉！”温知仁叹了一口气。

　　说话间，关二在帐篷里布好了酒菜。

　　“喝一杯再走？”温知仁试探地问道。

　　“好！”林砚也不推辞，跟着关二径直入了帐篷，席地坐下。

　　“你倒是不客气。”温知仁为他斟了一杯酒，“你怎么料到他们会往这里来的？”

　　“也不是料到的，而是我花了一段时间推断出来的。”林砚皱眉喝干了杯子里的酒，“你看，我也花了很久才找到他们的。”

　　“兰如水来找我的时候，我真吓了一跳，真没想到。”温知仁叹了一口气，“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叶行谊。”林砚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原来如此。”温知仁笑了，“我不懂你们江湖上的恩怨，叶行谊这个人我倒是知道的，那你又是怎么通过他找到兰如水的。”

　　林砚抬头看了温知仁一眼，“不懂江湖恩怨是一件好事。”

　　温知仁端着酒的手僵了几秒，“陈清在我这里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明明藏得这么好。”

　　“我不知道。”林砚又喝了一杯酒，“只是那天他和贺梦奇相见时，有一个人正在屋顶上看着。”

　　“谁？”

　　“萧然楼主人。”

　　“我还不知道萧然楼主人竟是梁上君子。”温知仁笑了几声，见林砚没有丝毫表情，立即敛了笑容，道：“你还真是下得一手好棋。”

　　“我只是让他去给红雨送桂花糕而已，谁知道他自己在这里逗留了这么久。”

　　“唉！”温知仁叹了一口气，“这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吗？”

　　“你用这句话形容陈清？”

　　温知仁突然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谁叫他一直不肯跟我成亲。”

　　林砚唇角微弯，“我祝福你们。”

　　“啊？”温知仁一直引以为豪的镇定瞬间开裂，“你居然？”

　　“是你先这样说的，我只是按照常理回你的话而已。”

　　温知仁摇摇头，“你还真是常人不能比拟的奇葩。”

　　“我走了。”林砚站起身来，“离开太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