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可逃》乔希微

14、 小镇逐鹿【柒】

　　林砚回到医馆时，天色已是微暗。

　　他迳自入了红雨得房间，在她床前坐了下来。

　　“哟！您老可回来了！”洛萧然正守着红雨，和方才那小姑娘有一搭没一搭得闲聊。

　　“这是叶行谊那老头子的孙女。”洛萧然指指小姑娘，“长得和那老头子就不是一国的，太可爱了。”

　　“喂喂喂！你干什么？”洛萧然被林砚拧住后颈，痛得他脸都扭曲了。

　　“我看看你怕不怕痛。”林砚松开手，“原来也是个没用得。”

　　洛萧然从鼻子里发出两声不屑的叹气声，“原来你是个有用的。”

　　林砚不理会他，在红雨床前坐下，“你们都下去吧，我守着她。”

　　“那个，林公子，红雨姑娘一时半会儿不会醒，你可先去歇息一会儿。”那小姑娘红着脸走到林砚跟前，轻声道，“我是叶觅，叶行谊是我爷爷。”

　　林砚点点头，“叶觅吧，我常常听你爷爷提起你。你们先去休息吧，我守着她一会儿。”

　　叶觅还想说什么，就被洛萧然扯着袖子拉了出去。

　　林砚摸了摸红雨的额头，烧已经退了，只是依然睡着，不知道转醒。

　　即使在睡梦里，红雨依旧皱着眉头，像是梦里也依旧有什么烦心的事。

　　“以后你会越来越烦心。”林砚说着，为她压了压被角。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叶觅托了一个盘子走了进来，“林公子，吃点东西吧。”

　　“谢谢叶觅，不过，你不要叫我林公子，林砚就好。”林砚端起粥，浅浅地喝了一口，复又放下，“叶觅，红雨大概什么才能醒过来。”

　　“林……林砚……，红雨姑娘大概明天早上就醒了。”叶觅的脸上浮出一抹红晕，她直勾勾地盯着林砚的眼睛道。

　　林砚颔首，“那我就守到明天早上。”

　　“还请林……林砚照顾好自己。”叶觅说着，急急忙忙地出了房间。

　　“死人林！”叶觅刚走，洛萧然就扒着门框，露了半个脑袋出来，“你可真有魅力，看那小姑娘脸红的。”

　　他摸着自己的脸，扭了扭屁股，“我也这么美丽，怎么就没有姑娘喜欢我呢。”

　　林砚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洛萧然赶紧靠近他，“我要跟你说一件事情。”

　　林砚又看了他一眼。

　　洛萧然像是得到了什么暗示似的，“你知不知道，我打听道了一个秘密。”

　　他说着，停下话茬，等着林砚问他。

　　“恩。”

　　“唉，你反映热烈点嘛。那个封印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林砚没有答话，算是默认了。

　　“你怎么知道的？那死老头在瀑布那儿的时候可什么有用的都没说。这都是回来之后，他研究了半天搞出来的名堂。”洛萧然怪叫道。

　　“猜的。”

　　“切！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洛萧然坐下，朝林砚的方向挪了挪位置，“好虐心的故事啊，谷廉和红雨还真是虐心，失忆小丫头恋上豪门大少爷，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

　　他一边叹气，一边靠近林砚，想要将爪子搭到他肩膀上去。

　　林砚迅速侧过身子，头一偏，脚一抬，手直接挥向洛萧然的命门。

　　“动不动就动手动脚叫什么君子？！”洛萧然哇哇大叫道，身子却灵敏地躲避着。

　　林砚停下动作，“我是武夫。”

　　洛萧然微微撇嘴，“我还是武大郎呢！动不动就动手动脚，你是有多爱我？”

　　“你干嘛？”还没等他喘过气来，林砚又一次拧住了他。

　　“砰！”地一声，他脸朝地，重重地落了下来。

　　“我的玉面！”他捂着脸，悲愤不已，“林砚，你看你看，这里受伤了。”

　　林砚将他一把拉起，“灰尘而已。”

　　洛萧然眼睛一鼓，“什么叫灰尘而已，你让我脸上蒙灰了，蒙灰等于让我脸上无光！”

　　林砚冷哼了一声，轻轻走到红雨面前，“吵到她了。”

　　洛萧然无所谓的耸耸肩，“据说睡的太久会变傻。”

　　“傻点也好，免得太累。”林砚叹了口气，走出了房间，“你愿意守着她就守着吧。”

　　“什么叫我愿意守着她，我是看你一个人孤独寂寞，大发善心。”洛萧然哼了一声，在红雨床边坐下，“你笑什么？”

　　林砚微勾嘴角，“洛萧然，你说话很像女孩子。”

　　洛萧然撇过头，“你不会以为我喜欢你吧，我虽然来者不拒，可是你那样的还是算了。”

　　“你可以试试。”林砚转身出门。

　　一个小脑袋从角落里探了出来，“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算是吧。”洛萧然瞪了她一眼，一边活动筋骨，一边状似不经意地靠近那人。

　　“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远点！”那人反应奇快，立刻指着他大吼。

　　“我是过来看红雨的，关你什么事？你这个人啊！”洛萧然从鼻孔里发出两声嗤笑，“还真爱偷偷摸摸，亏你爷爷还是神医。”

　　叶觅“嗖！”地一声直起身子，“这是老娘的家务事，管得到宽，你以为你是城隍爷啊。”

　　屋顶挂着的风铃叮叮咚咚响了几声，窗户纸被吹得啪啪作响，还有一扇窗“砰！”地一声，突然就开了。

　　红雨迷迷糊糊地有了知觉，她感觉到有人在她旁边说话，争吵，急急忙忙地关掉窗户，小心翼翼地看她。

　　她想知道那个人是谁，可是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她的脑子很乱，许多人在她梦中跑来跑去。她跑在最前面，那些人都在后面追她。她拼了全力逃跑，可是怎么也甩不掉他们。

　　她还看见了一张脸，血肉模糊，神情悲戚。

　　突然之间，红雨脸上的红润陷了下去，唇色苍白，面如白纸。

　　“红雨红雨！”洛萧然疯狂地摇晃着她的身子，“这是怎么搞的？”

　　他眼珠赤红，如果眼前有小怪兽，定会一口吞掉的。

　　叶觅也慌了神，忙忙地招来伙计去叫叶行谊，又手忙脚乱地为红雨把脉。

　　叶行谊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后面跟了林砚和贺家兄妹。

　　“肉！”红雨的声音小小地，似要哭出来。

　　“醒了！”叶觅大声叫道，“快去！给她拿肉。”

　　伙计端了一杯水过来，“红雨姑娘这情况，还是不要吃肉得好。”

　　“关你屁事！”叶觅吼道，“每次都这个不要那个不要？哪有这么多禁忌的。”

　　“不行就是不行。”伙计已经喂红雨服下了水，“还有，请不要叫我喂，我也是有名字的。”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觅儿你也是的，禁忌这种东西必须要遵循，虽然你觉得破了禁忌没什么关系。”

　　红雨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叶大夫。”

　　叶行谊摇摇头，“我也没做什么。”

　　“我做噩梦了。”几杯水之后，红雨道，“很长很长的噩梦，让人喘不过气。”

　　林砚微不可见地皱了眉，“什么梦。”

　　“被人追杀。”红雨红润了的脸迅速苍白下去，“一切都是那么真实，让我不寒而栗。”

　　“别想太多了。”林砚柔声道。

　　“恩。”

　　“行了，都出去吧，病人需要静一静。”那伙计突然大声道，“都出去！出去！”

　　他赶鸭子一样，三下五除二，将众人推了出去。

　　“走吧。”林砚对愣在一旁的洛萧然说。

　　洛萧然猛地回过神，“好！”，他顺势说道。

　　喧闹的声音消失了，房间里只剩下红雨和那伙计。

　　那伙计毫不掩饰地盯着红雨看了许久。红雨心里有些发毛，道：“你……”

　　“哦，对不起。”那伙计像是突然回过神一般，“我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奇怪？”

　　“你这个人就很奇怪。”那伙计说着，露出了一个笑脸，“不过我喜欢。”

　　红雨心里突突跳了几下，她强压下心中的不安，道：“什么意思。”

　　“我喜欢研究人的构造，还有人为什么会生病。你是一个有意思的研究对象。”那伙计说着，笑着走出了房间。

　　有意思的研究对象？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意思的？她怎么不知道？红雨叹了口气，真是个怪人，不知道心里面在想什么呢？

　　别人心里想什么她不知道，她连自己心里在想什么都不知道。想起刚才的梦，红雨的脸色又黯了，这种场景，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一样。

　　在哪里见过一样。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

　　她想了很久都没有答案，于是闭上眼睛。只是那些人的影子一个劲的在她眼前晃来晃去，让她不能入眠。

　　林翩翩，林砚，洛萧然，温知仁，贺梦奇，贺语真……还有谷廉……

　　红雨心烦意乱，将头埋进枕头里，不知过了多久，才皱着眉头进入梦乡。

　　“爹，你要去哪里？”小小的红衣姑娘拉着男子的衣角，不住的哭泣。

　　“乖孩子，爹爹有事情要做，你和娘娘留在家里好不好？爹爹办完事之后立刻回来。”男子轻轻地吻了吻小姑娘的额头，“爹爹一定会回来的。”

　　“那……你一定要回来。”小姑娘松了手，男子慢慢地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

　　“不要走好不好？”红雨倏地睁开双眼，才发现适才只是一个梦。

　　“你醒了？”

　　“恩”，红雨强迫自己不去看眼前放大了的俊脸，“你怎么在这里。”

　　“你半夜里喃喃地说梦话，叶大夫急得不得了，就让我们过来看看，对了，叶觅熬药去了，等会儿你喝一碗下去。”林砚低垂眼角，面无表情的道。

　　浓密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睛，在烛光下映射出一片阴影，竟然让林砚显得有几分温柔。

　　“嗯。”红雨轻轻点头。

　　“红雨姐！”一个娇俏的女声响了起来。

　　红雨这才注意到，贺语真兄妹，还有谷廉都立在一旁。

　　谷廉站在烛光照不到的地方，在涌动的月色里，竟然带了几丝诡异的气息。

　　“我要暂时离开一下。”谷廉道。

　　“走？”不只是红雨，贺梦奇等人也是讶异不已。

　　“既然不欢迎我，自然是要离开的。”谷廉勾起唇角，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不过只是暂时。”

　　“赶紧走赶紧走！”一个人吊儿郎当的走了进来，他双手抱胸，扬着下巴，“我就等着！老子明明都睡着了，你们吵吵闹闹的，烦死了，你要走赶紧走，没人喜欢你。对了，祝你一辈子都和右手做朋友。”

　　谷廉冷笑一声，“洛萧然，洛楼主，你除了嘴皮子功夫还会什么？”

　　洛萧然嘻嘻笑了，“至少我有嘴皮子功夫。”

　　谷廉哼了一声，走到红雨身旁，低声道，“你们走不了的。”接着低头走出了房间。

　　“行了行了，大家都去睡了，我们来照顾红雨姐就行了。”待谷廉走后，叶觅从门后走了出来，“你们也都累了，快去休息。”

　　林砚应了一声，“都回去休息，过几天还要赶路。”

　　“赶路？”贺梦奇愣了一下，“赶什么路？”

　　林砚却不答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贺梦奇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道：“好！我们都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