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可逃》乔希微

12、小镇逐鹿【伍】

　　“这都什么跟什么？”洛萧然哼了一声，退出四人面面相觑的局面，“算了，我到那边去坐着，有什么事情叫我。”

　　他挑挑眉，跑到马车旁，趁机拉住欲出走的红雨，顺便笑嘻嘻地拍陈清的肩膀，“兄弟！我就知道你死不了！”

　　不等陈清反应，他“砰！”地一声蹦拉着红雨上了马车。

　　他嬉皮笑脸，凑到红雨跟前，“怎么，脸色死白死白的，难道是看见谷廉太过兴奋？”

　　红雨缩到马车的角落里，用被子裹住自己，抬起头稍稍看了他两眼，“谢谢你给我的糕点。”

　　洛萧然愣了，“那个桂花糕不是我的，是……”

　　他看了贺语真一眼，道，“是林砚让我送给你的。”

　　“砚哥哥？”红雨也愣了。

　　“你觉得奇怪对吧，我也觉得奇怪。”洛萧然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就笑了，“真不是他的风格。”

　　“我出去看看！”贺语真掀开门帘，迅速溜了出去。

　　洛萧然挪到红雨身旁，往暖炉里加了一块碳，“火都快灭了，也不知道加一块。”

　　他低着头，细细地拨弄着火盆，又拎了水壶，给自己沏茶。

　　“这个点心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那个是鹿肉。”红雨纠正他，“不是点心。”

　　洛萧然咽下口中的食物，“有些饿的时候吃的东西都是点心，因为不算是正餐。”

　　“点心应该是甜的东西才对。”红雨皱眉，“像桂花糕，白米酥之类的。”

　　“难道你能说烧饼不是点心吗？”洛萧然反问。

　　“不能！”红雨顺口答道，“不对，它本来就不是点心。”

　　“那它是什么？”

　　“怎么争起这个来了！”红雨捏起桌上的肉，“我不跟你争了，出去看看再说。”她掀开被子，提起裙子，掀开帘子，正要下车，却被陈清拦住了。

　　“你最好不要去！”

　　红雨瞪了陈清一眼，“不去就不去。”

　　“感冒了人不要随处乱跑。”红雨一转身，一张笑意盈盈的脸便在她的眼前放大，“喝口红糖水，如何？”

　　“谢谢。”红雨接过洛萧然手中的杯子，“这么久了，他们究竟在外面做什么？还有，你怎么知道我感冒了？”

　　“比拼内力”，洛萧然叹了口气，“我还是太弱了，两三下就败了。”

　　“那贺梦奇呢？”

　　“他和我比啊！”

　　“可是你走了。”

　　“那他就看热闹。”洛萧然说着，又拿起一只杯子，“红糖姜汤！”

　　红雨接过杯子，“喝了水好热！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感冒了？”

　　“那就脱衣服。”洛萧然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红雨的动作僵了僵，“你先脱！”

　　“你就这么想看？”洛萧然凑近红雨，低笑道。

　　红雨迅速跳到另一个角落，手中的杯子滑落，眼看就要打落。

　　一只手轻轻接过杯子，将它递给红雨，“好久不见！”那只手的主人说。

　　这个声音听起来十分陌生，又有几分熟悉。

　　红雨抬头看那人，有些呆了。

　　他已不复幼时的模样，不再是胖乎乎软绵绵的咕咕，而是一个叫谷廉的男人。

　　“红雨，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你以前都叫我姐姐的。”红雨突然笑了，手覆上他的眉眼，“长的真俊，但我仍然一眼便认出你来了。”

　　“你也没有叫我咕咕了。”谷廉微笑着将杯子递给红雨，“其实我比你大。”

　　“但是你小时候比我矮！”红雨挑挑眉，“你小时候肉呼呼的，人又矮小，看起来就是一团肉，白白胖胖的十分可爱。”

　　“小时候的事情就不要提了，我这次来是想……”

　　红雨看着谷廉眼眸中的自己，摇摇头，“你说吧。”

　　他的眼睛犹如浩瀚的星空，闪烁着最明亮的光芒，他的整体五官并不十分出挑，可那对眸子就犹如画龙点睛一般，让他整个人都有了神采，让人挪不开眼睛。

　　“跟我走吧。”

　　红雨突然笑出声来，“你这个人，一上来就要别人跟你走。虽然我小时候十分喜欢你，但是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了，我不知道你成了什么样的人，也不再了解你。所以我不可能跟你走。”

　　“也是。”谷廉笑了，“那我们试着相处一段时间再下结论。”

　　“也好。”红雨叹了一口气，“洛萧然，我困了。”

　　“你困了关我鸟事。”洛萧然口上抱怨着，另一只手却拿了棉衣要为她扑上。

　　一袭狐裘却先棉衣一步盖在了红雨身上。

　　狐裘雪白，衬得红雨的脸色更加苍白。

　　她点点头，“劳你费心了。”

　　谷廉苦笑一声，“这么生分作甚？”

　　“该有的礼节总不能少，特别是多年未见的谷公子。”

　　“唉！”谷廉叹了口气，“随你吧。”

　　雪面结了冰，脚踩上去刺骨的寒冷便从脚下冲进了心里。

　　即使披了一件狐裘，红雨依旧觉得冷。

　　“你不是困了么？下去干什么？”洛萧然紧接着跳下马车，贺语真也跟着下来了。

　　“回马车吧。”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红雨眼前。她抬头往上看，她面前的是许久不见的林砚。

　　林砚只穿了一件藏蓝色的薄衫子，单薄得很。衬着他雪白的皮肤，有几分病态的美感。但他的眼里没有任何感情，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跟他无关。

　　“好。”红雨搭上他的手，转身回去了。

　　“你们搞什么？莫名其妙！”贺语真气冲冲地语气从一旁传来，“在雪地里站了一会儿又分开，搞毛线啊！比内力也没这样比的。”

　　“高手过招拼的是境界，你小屁孩懂什么？”贺梦奇揉揉贺语真乱乱的头发，“大姑娘家家的，也不知道收拾自己，小心没人要。”

　　“没人要又怎么了，有你就好了。”贺语真跑到马车内，见着一车人，有些发愣，“这……”

　　“真真，过来坐。”红雨笑着指着自己旁边的空位。

　　指给她的位置是靠马车最左的，红雨身旁是林砚，林砚身旁是谷廉，谷廉身旁时一脸晦暗不明的洛萧然。

　　贺语真脚步后移，“我还是去外面和我哥还有陈清吹牛！”

　　“有的人是不是也应该出去。”洛萧然环视了另外三人一眼，“不该留的人，别留在这里。”

　　谷廉嘴角轻扬，露出一个讽刺的弧度，“也是，洛楼主，谢谢你识相。”

　　洛萧然冷哼了一声，“你果真如江湖上说的一样，目中无人，自大狂妄。这几个人里怎么看还是该你出去吧。”

　　“这里好热。”林砚看了三个人一眼，缓缓地弯腰出了马车。

　　“不该走的倒是走了，该走的怎么还在。”谷廉“啧啧”两声，“洛楼主，你不该是对我有意思吧。”

　　“行了！”红雨突然觉得忍受不住，大吼道：“都出去，让我一个人呆呆。”

　　她的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手指紧握成拳头，将头偏向窗外，不去看另外两人。

　　谷廉微微愣了，“红雨？”他靠近她，轻声问道。

　　红雨使劲地摇摇头，“我没事，你出去吧。”

　　“你必须跟着我走。”谷廉并不理会红雨，冷了声音道，“今天过招，我赢过林砚了。”

　　“我不是你们的赌注。”红雨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而且，我和你也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是啊，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自从她来到林家，她和谷廉就再也不可能有任何关系了，即使在谷家的时候，她真心将咕咕当做家人来对待，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咕咕也不再是当年那般单纯，她更不了解他的为人。

　　她的生活早就被林砚这一帮子人占领，他们才是他青梅竹马的朋友和家人。

　　很多问题，她一时想不清楚，只知道，至少现在，她不想和他有任何关系，一点都不想。

　　“我不是你们的赌注，而且，我不想跟着你走。”红雨的声线里不带任何感情。

　　“他说得对。”谷廉突然就叹了口气，“你不会跟着我走。”

　　“谁？”红雨条件反射地问。

　　谷廉的眼神转向洛萧然，他正低着头，摆弄着手中的镯子，仿佛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毫不关心。

　　“我答应了他不告诉任何人的。”谷廉收回目光，露出一个笑容，“红雨，总有一天，我要你心甘情愿的跟着我走。”

　　罢了，一低头，下了马车。

　　“好混乱的关系。”洛萧然将手镯带回手上，打了个哈欠，“我要将这个消息卖给小道帮。”

　　“然后，一个荡气回肠的爱情故事就产生了。”他嬉笑着，凑到红雨跟前，“脸真红，感冒了吧，发烧了吧。”

　　“没有。”红雨摆头，突然就有些晕头转向。

　　“真是麻烦！”一个极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马车继续颠簸，前进的方向竟是逐鹿镇的中心。

　　逐鹿镇中心很小，短短的一条街囊括了村民们所有的生活内容。酒铺，药铺，打铁铺，裁缝铺，饭店，客栈。

　　虽然小，却能满足当地人们的需求，也能满足来往人群的需求。

　　林砚冷着脸走在前面，身后跟了一辆马车，两个人。

　　他匆匆地走进一家医馆里，对着呆住了的小姑娘就道：“你爷爷呢？”

　　小姑娘看了他半晌，才回过神来，“他啊，出去了，什么事？”

　　林砚指指洛萧然怀里的红雨，“她病了。”

　　小姑娘试了试红雨的额头的温度，“好烫，快点，你把她抱到屋里躺着，我先去给她熬一碗热汤喝下去。”说着，她招来店里的伙计，吩咐了几句，那伙计立马出了药房，朝某个方向奔去。

　　“我让他去找我爷爷了，他烧的这么烫，我怕我看不了，你们稍等一下。”小姑娘奔到店里，抓了几味药，又奔到后院熬药去了。

　　一时间，几人之间的气氛沉闷，连空气都有些凝滞。

　　“那小姑娘见着你居然愣神了，不会是对你一见钟情了吧，不愧是江湖美男榜榜主。”贺梦奇哈哈笑了两声，见没人回应，笑声渐渐淡了，特别是在瞅见林砚比锅底还黑的脸之后，笑声戛然而止。

　　“谷廉他就这么走了？”陈清皱着眉头，一脸不解，“他应该……”

　　“哼！”洛萧然从鼻子里重重的发出几冷哼，“当然跟着了，不仅跟着，还监视着我们。”

　　“贺语真呢？”陈清突然想到了什么，环视了一圈，也没看到贺语真的影子。

　　“和谷廉一道。”林砚坐了下来，“你不去看看她？”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贺梦奇。

　　“当然要去。”贺梦奇冷了脸。

　　贺梦奇走出医馆，抬腿迈步，走到了对面的客栈里。

　　“谷廉？客栈？”洛萧然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他们什么时候绞到一起的，我怎么不知道？难道他们两已经？”

　　林砚叹了口气，“你脑子里就都是这些东西么？是我请他带着贺语真先过去安顿好的。”

　　洛萧然轻笑一声，“我看你也没好到哪里去。”

　　“你们还在这里闲聊什么？人都烧成那样了，也不知道进去看看！”刚才的小姑娘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几人面前，双手叉腰，训斥道。

　　“那我去看看好了！”洛萧然打了一个哈欠，慢腾腾地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