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十一．借刀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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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夜漫漫。
海上的风浪已渐渐平静，簇拥着三桅船的水波，仿佛枕边情人的呼吸，细碎而绵密，像是在对还没有躺上床的人发出邀请，趁着黑夜还没有过去，再来一场甜蜜而温暖的好梦。
但楚留香和陆小凤仍坐在甲板上，没有一点要走下船舱的意思。
陆小凤道：“现在我还有一件事不太明白。”
楚留香道：“什么事？”
陆小凤道：“偷走天一神水的人，为的是什么？”
楚留香道：“为了杀人。”
陆小凤道：“只有一种可能？”
楚留香道：“对。”
陆小凤道：“为什么？”
楚留香道：“因为天一神水既不能换取财富，也无法增进武功，它唯一的用处，就是用来杀人，而且在不知不觉中就能把人杀死。”
他沉吟着，道：“我已能断定，这人要杀害的对象，力量一定远胜过他，普通的毒药对他来说也没有效果，所以他才会冒险去神水宫。”
陆小凤道：“不对。”
楚留香目光闪动：“哪里不对？”
陆小凤道：“他偷走天一神水，和他想要杀人，也可以是两件毫不相干的事。”
楚留香道：“为什么？”
陆小凤道：“因为你没有考虑到另外的两种可能。”
他伸出两根手指，道：“第一，偷神水的人和神水宫有仇。第二，偷神水的人和神水宫没仇，但和你有仇。”
楚留香道：“你是说……”
陆小凤道：“和神水宫有仇的人，只要将天一神水带出宫去，就已达到目的。至于他想不想用这东西来杀人，那就得看这东西最终会落到谁的手上。”
他接着道：“这人甚至可以不必亲自出马，而是另外派人前往神水宫。你知道，有些人麾下永远养着一批忠心的‘死士’，无论做什么，他们都甘愿用性命来报答主人的恩惠。”
楚留香耸然动容。
陆小凤道：“和你有仇的人也一样，只要把这东西偷出来，再让神水宫的人认为是你偷的……”
他继续道：“那时他既没有嫌疑，又得了神水，为什么不可以去地下黑市里，悄悄转卖给需要的主顾？别人要用这东西去杀人，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楚留香道：“宫南燕之所以能很顺利地找到我，说不定也是那个人故意传出的消息？”
陆小凤道：“不无可能。”
楚留香道：“可是这人为什么一定要靠偷天一神水，来实现这个目的？他为什么不能去偷点别的？”
他迟疑着，道：“他如果只是不想亲自出手，要玩一手‘借刀杀人’，中原各大门派的奇珍异宝，也已足够他利用，为什么偏偏要找上神水宫？”
陆小凤道：“那就要看他想杀的人，到底是谁了。”
楚留香道：“倘若他想杀的人，就是我呢？”
陆小凤笑了笑，道：“你难道像是会被天一神水杀死的人？”
楚留香道：“陆兄好像对我很有信心。”
陆小凤道：“我不但对你有信心，我也对自己很有信心。”
楚留香道：“哦？”
陆小凤道：“在归还白玉美人之前，你是万万死不得的。”
楚留香大笑。
他笑着道：“那陆兄恐怕要再等上一个月，才能继续来向我讨要白玉美人了。”
陆小凤道：“宫南燕给你自证清白的期限，难道只有一个月？”
楚留香道：“不错，只有一个月。”
陆小凤道：“一个月的时间，也未免太短了些。恐怕从神水宫到你船上要走的路，加起来都不止一个月。”
楚留香道：“一个月的时间虽然不算长，但已足够让我们做很多事。”
陆小凤道：“看来你已经有了计划。”
楚留香道：“我打算先去一趟济南。”
陆小凤道：“你是想去会一会朱砂门的人？”
他还记得，朱砂掌一门的掌门，就是五具尸体中的“杀手书生”西门千，他们的根据地就在济南。
楚留香点头道：“现在神水宫弟子我已见过，海南剑派和天星帮距离这里太远，札木合更是来自关外，我能用最短时间去到的地方，就只有朱砂门。”
陆小凤沉吟着，道：“济南离京城并不远，若我在那里下船，只要有一匹快马，应该用不到两天，就能赶回金伴花府上。”
楚留香失笑道：“现在白玉美人还在我手上，你要拿什么去还给金伴花？”
陆小凤也笑道：“我总会有办法的。”
楚留香道：“我既不想把白玉美人卖给你，也不会让你有从我手上偷走它的机会。”
陆小凤还是重复那句话：“我总会有办法的。”
楚留香道：“你莫非打算告诉金伴花，要找楚留香，得先去找一条三桅船？”
陆小凤就像被人揍了一拳，突然跳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像是那种随便出卖朋友隐私的人吗？”
楚留香道：“你当然不是这种人。”
听了这句话，陆小凤就又一屁股坐了下去，坐回楚留香身边，继续吃他的宵夜点心。
楚留香道：“我只不过想知道，你到底有什么办法。”
陆小凤故意板着脸，道：“我这个办法说出来，其实也没什么稀奇。”
楚留香道：“就是不说出来，才让人觉得稀奇。”
陆小凤道：“你知不知道朱停？”
楚留香道：“是不是那个外号叫‘老板’的朱停？”
陆小凤道：“就是他。”
楚留香道：“听说他有一双巧手，能做出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陆小凤道：“只要是你能想得出的东西，他就能做得出来。”
楚留香道：“你是想让他帮你再做一尊白玉美人。”
陆小凤道：“对。”
若能请动号称“世间第一好手”的朱停朱大老板来做东西，金伴花非但不会怪他耽误时间，说不定反而还更高兴。
毕竟朱老板的手艺天下闻名，懒脾气也一样天下闻名，倘若不是熟人朋友出面邀约，或者正好遇到一些能让他乐意动手的趣事，你就算花再多的钱，磨再久的嘴皮子，也照样请不动他做东西。
楚留香道：“就算朱停答应了你，为你再做一尊白玉美人，但你也没办法在这两天时间里，就带着成品去见金伴花的。”
他笑着道：“在我的印象里，这位金公子并不是能用一句空话就打发走的人物。否则那天晚上，你也不会出现在金府。”
陆小凤道：“这就得让司空摘星出马了。”
楚留香道：“你要请他当证人，担保你一定会去找朱停做东西？”
陆小凤道：“不，我要请他去偷朱停。”
楚留香怔住。
陆小凤道：“现在司空摘星一定还留在京城等我，因为我承诺过，金伴花答应送我的一切酬劳，我都转送给他。”
他缓缓道：“十万两银子，五十坛竹叶青，十个美貌婢女，还有吃饭一律不收钱的金家酒楼……”
楚留香叹道：“听得我都有点想跟着你，去见一见这位‘偷王之王’了。”
陆小凤笑道：“你若能从他手里偷出点银子来，倒也不失为一件大善事。”
楚留香咳嗽两声，道：“只要你回到金府，就一定能见到司空摘星。”
陆小凤道：“对。”
楚留香道：“这样你就可以在金伴花面前请司空摘星去偷朱停，无论是谁都不会对你有意见。”
陆小凤不说话了，一个劲地往嘴里倒酒。
楚留香道：“我说得对不对？”
陆小凤道：“话都被你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十一．借刀杀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