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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心意渐明(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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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校的后山上有一棵百年榕树,树冠庞大,枝繁叶茂,其上垂下无数“气生根”,细弱悬及地面,入土生根,形似支柱。故其四周浓荫覆地,虽独此一木却茂密成林。
 榕树前背身站着一人,身姿挺拔傲然,正仰头望着树冠怔怔出神。
 时值傍晚,天色尚明,彩霞怡人,微风拂面,枝蔓飘然,那人也不知想到了何事,嘴角隐约浮现一抹浅笑。
 一个书生打扮的小个子从远处风风火火跑来。
 “柳先开!”小个子跑到那人身边停下,一手撑着树干喘了几口气,又道“你有空在这里看树,却没空去安慰程情?”
 被训斥的人转过头,一脸莫名其妙,“安慰程情?我为何要安慰她?”
 伦文叙瞪大眼,吃惊又鄙夷地看他,“她因你而哭,你不去安慰谁去?”
 “因为我?”柳先开皱眉,“即便她要哭,难道不是因为你?”
 伦文叙怎么也没料到柳先开会这样回答,不由得后退半步,一时竟忘了反驳。
 “她不是选择了文学社,想与你花前月下,但你却拒绝了她吗?”
 “哈?”伦文叙愣了一下,又急忙摆手,“不对不对,她刚才明明同我说她想加入武学社,却被你拒绝了。”
 “……”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总觉得哪里不对。
 柳先开略一沉吟,“难道我们都让她骗了?”
 伦文叙嘴角抽了抽,随即哂笑一声靠到树干上,“你我争来争去,结果却教别人给耍了。”
 他本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感想,却不知这一声“别人”听在柳先开耳朵里,倒颇有几分“外人”意味。
 柳先开侧目看过去,只见伦文叙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脸颊微醺,仿若晚霞一色,双唇微启,莹莹润泽一片。
 光彩映照,连白云都被染成了橘色,安谧而惬意,伦文叙大大咧咧地望着天,美景总有让人暂时放空的魔力,他也浑然不觉身边人看他看得入了迷。望了一会,大概是觉得累了,伦文叙又抬起手用袖子遮住眼,夕阳印过布衣的间隙透出一些朦胧的红,暖意照在眼睑上,让他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你说程大小姐是不是想看我们为她打架?”
 “她怎么想的,我不知道。”
 大约是这夕下的景致慵懒了心境,柳先开语速缓慢地搭着话,但眼神依旧舍不得从那双唇上移开,“不过若她真这么想,那这个如意算盘也注定落空……”
 “哦?你为何如此确信?”
 “因为……就算我要争,也不会是争她。”
 伦文叙的好奇心瞬间被勾起来了,他蓦地撤开手睁眼,身体也不自觉前倾。
 “难道明校里还有比程情好看的人?”
 却没想到,此刻的柳先开就凑在他面前一寸开外,这一倾,倒正好将自己的唇堪堪擦过了对方嘴角。
 伦文叙顿在当下,努力眨了下眼,似乎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只是听到柳先开玩笑般的嗓音飘进耳里。
 “你不就是。”
 
 钱蓉气愤地捶了捶桌子,“到底是谁乱传你会选那两小子其中之一交往的。”
 程情用手指绕着头发。
 我咯,她这么想着,转了转眼睛,嘴上却答“不知道。”
 “你就不生气嘛!”
 “三人成虎而已,何必生气。”
 “那你准备选择哪个学社?”
 钱蓉忽闪着大眼睛看她,脸上写满了「和我一起吧」,程情嫣然一笑,“哪个都不选。”
 “啊?”
 程情也不多做解释,拉着钱蓉的手就往校长居而去,“走,我们去找舅舅。”
 “干什么啊?”钱蓉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让他把两个学社合并在一起办咯。”
 “诶?!”
 “你不觉得,文武本就该双全么。”
 程情随手拨了拨钱蓉的长发。
 扼杀情敌最有效方式是什么?
 当然就是把他们凑一对了。
 她笑着如是想。
 
 于是,明校没有任何地位的校长大人,在女儿和侄女的威逼利诱下痛快地放弃了自己的立场,大掌一拍——伦文叙、柳先开,你们也别争了,两个学社合并吧。
 美其名曰,双全学社。
 伦文叙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搞咩啊,明明三天前就可以这么说了。
 他下意识地敲了敲嘴唇。
 这样也不会有后来那些个破事了……
 伦文叙撇着嘴叹了口气,他有些不明白怎么短短三天光景,自己的烦恼就从如何赢柳先开,变成了莫名在意起柳先开。
 堂上校长正挥着戒尺摇头晃脑地讲课,伦文叙端着脸看了一会,似乎认真无比,实际上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说来也怪,平日这个时候他应该像调到身后座的邓连如一样,精神萎靡、昏昏欲睡、甚至早就点头如捣蒜了。不过这天,伦文叙盯着校长帽檐上那根晃来晃去的须须,不知怎么,忽然就想到了后山那棵榕树的“气生根”,然后是橘色的天、清朗的风以及柔软的唇角。
 不自觉转头,就正好撞上了柳先开投来的目光。
 伦文叙一下耿直脖子扭开了眼,抖着脚假装是在看别的地方。那转向的动作甚是生硬,看得柳先开好笑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本该针锋相对的二人,如今一个偷偷用余光瞥着,一个则正大光明地看着。
 不知不觉中,好像有什么在暗暗滋长。
 
 话说这双全学社一开办,丰富了学子们的课余生活不说,还增进了大家彼此之间的感情。一干平日里闲着也是闲着的富家子弟直呼办得好,回到家里一说叨,就立刻有当家的差了仆役送来点小玩意给钱汉钱校长,赞扬他的治学理念。
 钱校长乐得嘴都合不拢,原定每周一次的学社活动,立即就变为了每两日就有一次。
 对于这个改变,不管是无所事事的富家子弟们,还是心思不单纯在学社上的程情柳先开,所有人都很乐意。
 只是却苦了一个人。
 伦文叙原本就家境清寒,那个不争气的阿妈又经常趁他不注意溜到赌场,几乎次次都输得精光。所以他从小就去城里卖菜挣钱,长大一点后,又去摆摊给人家写诗写对联。多年来他都以此来养活自己和阿妈,但如今学社的活动直接就影响到了摆摊的活,作为双社长之一的他更是不能缺席,家用收入也因此锐减一半。
 不得已,伦文叙只好去物色一些更方便赚钱的活。
 这当中的曲折柳先开原是不知的,直至某天,他无意间撞见伦文叙左顾右盼地摸进一个地方。
 那是个后门,若非有人从里面打开,外头的人断然是进不去的。柳先开只得绕到前门去一探究竟,谁料还未到巷口,便远远看到一排搔首弄姿的盈盈袅袅站在那里,竟是个烟花柳巷之地。
 柳先开皱眉,心里不由得生出些怒意,那家伙鬼鬼祟祟地到这种地方干吗?
 三步并作两步,他掀了掀长衫下摆,一脚跨进那青楼。老鸨见他这番面如冠玉的样貌,衣着虽说不上华贵,却一看就不是街上那些粗制滥造的货色,想必又是哪家少爷,即刻便迎了上来。
 她挥着帕子刚想开口推荐几个姑娘,就被柳先开用扇子挡在嘴前制止了。
 “刚才从后门进来那个书生打扮的小子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