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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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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他动作轻柔的将花寻平放在地上,右手抚过自己的双目,在脑后幻化出白绫缚住,一切开始变得混沌黑暗,“聊云,我不愿伤害有着洛花寻这张脸的摄魂姬,并不代表我无法对你出手……”他叙述的这样平淡,以至于聊云根本没有时间来反应躲闪,微弱的紫色带着不到千分之一的力量将她重创,仿佛一瞬间回到了千年前的神魔大战,他意气风发年少轻狂,举手投足白袍不染丝毫血迹。
这,才是真正的沧澜上神。
五脏六腑撕裂了般疼痛,是有什么腥味从喉中溢出,沿着唇际缓缓留下,聊云用鲜红的衣袖拭去,两相交融,衣服的颜色变得如曼朱沙华般妖艳。
“呵……”她笑,“舒怀黎……你愿意以死来换花神的一魄,为什么没有勇气让她知道你的目的。”
舒怀黎袖下的手一顿,平静的看着聊云,道,“百花神宫是她的家,可她并没有感觉温暖。”
他知道宿命,也知道结局,可就是如此清醒又荒诞的第一次想要用尽全力去好好爱一个人,就像三千年前她说的那样:
爱一个人这样容易,为什么要用凡尘的枷锁画地为牢?
聊云无可奈何的笑,周身的魔气四溢,渐渐的化为透明,“沧澜上神,我愿以魂飞魄散为注,赌一场花寻回头是岸,你可敢与我血注?”
舒怀黎平淡的看着她的动作,却语出惊人:“我以陨落成魔为注。”
哪怕这是一场他注定会输的博弈。
聊云的微笑凝结成最后一个表情。
从此,自请沉入镜魄湖底,不分日夜。
舒怀黎默默看着她淡去的身影,红衣似血,其实人生又何尝不是一场轮回,他在这世间辗转,经历无数遍的故事如斯,只是无法改变分毫。
葱白如玉的手捂住伤口,温热的血滴在手上,萦绕着浅浅的黑色,他闭了闭眼,踉跄用手支撑着地。
“洛花寻,不要离开我。”
洛花寻醒来的时候,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点洒在她的脸上,她动了动僵硬的手指,身下凹凸不平的触感提醒着她仍处在怀幽谷。
此刻最惊异的莫过于身边躺着君上,他闭目而憩,长发铺满了青石板,白衣加身,高贵而不可侵犯。
花寻直勾勾的看着他的睡颜,,半晌才觉不妥,目光却撞到他腰间的伤口,已然愈合大半,只是血迹依然惊恐的涂满洁白的衣服,她试探性的轻轻晃了晃舒怀黎的身子,但他依旧闭目,长长的睫毛柔软的躺在闭上的眼睛上,遮住了平日一惯淡漠无求的双眼,让他此刻看起来更像个真实的男人。
“君上……君上!”
舒怀黎听不到分毫,也自然并无动静,这可苦了花寻,思虑着如何将他带回白云间。
她时坐时立,看起来无可奈何,就开始抱怨自己为何没有好好修习御剑术。
最终还是一咬牙决定背起他,刚把君上安稳放在背上,突如其来的重量就像横空飞来的太行王屋,将她压了个措手不及,脚下一踉跄,两人就齐齐向地面栽去。
舒怀黎从身侧滑下,凉薄的唇在一瞬间贴着花寻的脸颊划过,仿佛电流通身而过,周身血液都凝固忘了流动,花寻怔怔趴在地上,用手摸着脸颊,顿时觉得如握着一块焦炭,火热烫手。
她仍是不可置信的喃喃,“君上方才是……吻了我?”
一直回到宿舍,花寻依然呆愣愣的坐在床沿,紫檀倒来两杯茶,递给花寻一杯,她傻傻的接过,向紫檀道,“君上不小心吻了我……”
“噗!”紫檀一口水喷出好远,“你把他那个啥了?”
花寻满头黑线,“没有,就是脸上……”
紫檀一副我就知道有戏的模样凑上前,“还说没有,君上都吻到你脸了……”
花寻满头黑线,“误会啦,跟你说不明白。”
门外一道细长的影子投在脚下,蓦然停住,花寻和紫檀齐齐望去。
燕水碧略有些尴尬,招招手笑道,“你们回来了……”
紫檀裹裹嘴,“梅花伞……”
“哈!”燕水碧强做热情,“据说是朱罗花的封印之一,君上很看重,不过你们放心,我没有对外人讲!”
紫檀与花寻对视一眼,心知肚明,紫檀在心里小九九,看吧,情敌来了,连朱罗花这么重要的封印之解君上都肯给她保存呢……
花寻瞪她一眼,也许君上只是,只是……只是什么呢?害怕她受伤?这样拙劣的借口连自己都无法骗过,花寻才失望低头,“水碧,你的伤怎么样了!”
燕水碧笑的温婉,如生长在江南的大家闺秀,“有君上的白云间仙气护体,早就好得七七八八了。”
花寻无话可说,心里竟然嫉妒起她来,恨不得君上关怀的是自己,这样的念头一出来,连自己都被吓住了,洗画小村全村被屠,只有她和燕水碧是在洗画山上唯一幸存的亲人,她怎么能够这样想呢。
不可嫉妒,不可原谅,究竟该如何是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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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冗长的梦境。
白云,古树,高山。
他总是喜欢戏弄的那个女子华衣巧笑,留着那般长的黑发及地。
她晃着手腕上的铃铛,怀黎。
舒怀黎惊悸,从梦中醒来。
他险些要忘记,那个女子唤他之名的时候,是那样的温柔依赖。
如果世界上有那么一个人,哪怕听着她唤自己的名字也是一种幸福,那么在这场爱情里,他早已无药可救。
如她所说,白云间其实比百花神宫更冷,只是因为这里有了爱的人,否则寂寞孤独,还不是他千年享受。
舒怀黎不发一言,默默移步到古树下,庞大的躯干直插青天,绿荫遮蔽着银溪流过。
花铺连地,断在石缺口。
隔绝了一切的人迹。
脑海中忽然想到一句话:
那我也可以陪着你,你就不会再寂寞了!
唇似是勾勒出微笑的模样,这一世,等待一个人。
……
燕水碧试图改变几人之间的尴尬,只好转移话题,“我今日发觉玖玹师兄的青藤变为了蓝绘,想必是他的位阶又升了一级。”
“嗯。”花寻点头,“我的雪诺还是纯净的白色,不知猴年马月才会升阶。”
燕水碧看看自己腰间的一抹流苏,忽然起兴问起:“花寻,你曾经说拾到过很多漂亮的珠子是不是真的啊?”
一提到这个花寻立刻来了精神,“当然是真的,我和娘都是捉蚌高手,在村子的时候可是捞到了不少宝贝,你们等等我,我这就找出来!”
说着花寻就从床上翻坐下来,跪坐在床头的小雕花红柜前,从头上取出一根拇指粗细的钗子来,花寻轻轻挑开朱花的开口,从中倒出一把精致的银色小钥匙来。
“啊!”紫檀惊讶极了,伸出手指来推一把花寻:“好你个花寻,居然把钥匙藏在那么隐秘的地方!”
花寻又将朱花合好插回发髻中,两臂打开小柜子,献宝似的抱出其中一个做工精致的小盒子,将卡口一抬,盒中满满的珠子立刻呈现在三位姑娘眼前。
紫檀大呼小叫的从中挑出一颗紫色的大珠子,珠身极其圆润光滑,溢着高贵的光泽,一阵惊叹后她将珠子放置在花寻额间仔细端详,“哎……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凡间女子出嫁时,凤冠的中央便有一颗极其华丽的珠子?不知道有没有这颗好看……”
花寻小心谨慎的夺过珠子护在胸前,“当然没有,这颗珠子吸收洗画山灵气,岂能与那些凡珠相比。”
“呦!”紫檀阴阳怪气,“莫非我们的洛小姐也要留着这颗珠子镶嵌?”
花寻登时觉得羞的红了脸,嗔怪她道,“别胡说!”
满目的珍珠无法入眼,燕水碧直勾勾盯着那颗紫色的珠子瞧,她总是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熟悉感,仿佛自己前生就见过那颗美丽的珠子,它就像无法解脱的巫蛊,深深吸引着自己的视线,如一只猫爪不停的在心口挠啊挠,就是有那种求而不得却又志在必得的无奈之感。
燕水碧探过身去,“花寻,可以给我看一下那颗珠子吗?”
“你说这个啊……”花寻晃晃手中的珠子,看见燕水碧期待的目光后只好不舍递过去,“小心点啊……”
燕水碧如获至宝,两眼发光打量着两指间的珠子,它在自己的手中就仿佛物归原主般微微发烫,还有周身散发着轻轻的光芒。
一道似有似无的模糊记忆一闪而过,就像是来自前世那般久远。
记忆中是谁笑靥如花,用尽气力催开一池菡萏,只为了那个人路过的心安。
燕水碧摒弃掉这些苦痛而又突如其来的回忆,将珠子还给花寻却故作无事,“你都这么大方拿出这些宝贝了,那我可不客气了……”
花寻笑的真心:“随便挑吧,看看喜欢哪些。”
傍晚时分,燕水碧亲自下厨,三个姑娘像过去那样有说有笑的用完膳,燕水碧因为晚上还有修习课程,只好辞别两人。
燕水碧走后不久,容辞就一个人前来扣门,说要去看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