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居》疯算公子

3、第三章

　　5.
　　方人川半夜盗汗，被噩梦惊醒的时候，也只有凌晨三四点，但他却觉得自己睡了很长的一觉。
　　梦里肖哲的脸孔模糊却狰狞，拿着刀扑向他，“你这个变态，疯子……”
　　然后一刀戳进他的心窝。
　　大颗的汗水顺着他的太阳穴流到眼睛，又慢慢滑到耳根后面，他的表情却一片空白。

　　他顺着左手看过去，握着他手的男人坐在地上，靠着床边睡的很沉。
　　方人川恍惚了一下，拧眉，缓缓地抽出自己的手。
　　但是他一动，杜宸就醒了。睡眼惺忪地揉了揉脖子，含糊道：“怎么了？睡不着了么？”
　　他摸了摸方人川冰凉的手臂，自己坐在地上也有些冷的慌。

　　现在正值深秋，暖气要来还没来，正是半夜里最冷的时候。
　　杜宸见方人川不说话，便继续说：“我们一起睡，可以么？”
　　其实他没指望方人川会有回应，但却隐隐约约听见他“嗯”了一声，便很高兴。

　　杜宸掀起被子爬上去，杜宸的床并不大，两个高大的男人睡在一起就有些挤。杜宸便顺势将方人川搂怀里了。
　　“不要怕，”他对方人川耳语道，“不会有事的。”说完便进入了梦乡。

　　可方人川缩在他怀里，却越发感到恐惧。
　　他只有睁着眼睛等待天亮。

　　6.
　　杜宸很早就起来了。
　　熬了红枣的稀饭，又用清水煮了两个鸡蛋。
　　刘家悦曾嘲笑他生活规律的像个老年人。

　　他看了看仍然躺在床上的方人川。
　　他脸颊的皮肤很苍白，摸起来有点松弛，很不健康的样子。
　　因为失眠，他显得很烦躁，小腿小幅度地摩擦着床单。尽管闭着眼，却仍是清醒又疲惫。

　　杜宸又忍不住叹气，给他找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睡不着就起来吧，我们去晨练。”
　　方人川有些低血糖，心里正憋闷，不耐烦搭理他，转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对于这种不服管教的病患，杜宸的态度强硬了起来。

　　他干脆把方人川抱着坐起来，方人川手臂的皮肤接触到清晨的冷空气汗毛都竖了起来，睁开眼冷声道，“滚！”
　　杜宸把挣扎的方人川圈在怀里，尽量让他暖一些，歪过头，嘴唇在他额头上碰了一下，“别闹。”顿了下，又补充了一句，“别怕。”

　　他一边给方人川套上衣服，一边说，“衣服是洗干净的，先穿吧，过两天给你买新的。”
　　衣服上有一股很清新的洗衣粉的味道，并没有方人川讨厌的樟脑味儿，他也就没怎么排斥。他皱着眉头自己穿裤子，低下头的时候脑供血不足，眼前发黑，心里更烦。厌恶这样下/贱又丑恶的自己，手背上青筋暴起，直想把裤子撕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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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乖一点。”他听到杜宸在他耳边说。然后他把他稍微抱起来，握着他的手把裤子提上去，“慢慢来就好了，嗯？”
　　帮他套上拖鞋，半搂半抱地帮他洗漱。这次方人川乖得很，洗过脸后精神稍微好了一点。
　　就被杜宸牵上了餐桌。

　　方人川心不在焉地拨弄着碗里的红枣儿，他早上总是没胃口，不想吃，身上也疼，坐着躺着都难受得慌。
　　杜宸剥了蛋壳递给他，“鸡蛋你要吃一点，才会有力气。”
　　方人川不想吃，但在杜宸的坚持下，他还是咬了两口蛋清儿，喝了几口粥，就饱了。
　　杜宸见状不再勉强，把他剩的鸡蛋和粥都解决干净了。

　　洗过碗，杜宸拿起外套，对趴在桌上的方人川说：“走吧，我们去外面走走。”
　　方人川没吭气，杜宸俯下/身，说：“别一直趴着，胳膊不疼吗。跟我出去吧。”
　　方人川额头微微动了动，闷声道：“不去，头晕……”

　　杜宸扶着他慢慢直起身来，“你这样只会更不舒服，走吧，乖。”
　　方人川软着身子靠在他身上，杜宸给他套上连帽的外套，轻声安慰：“不会太久，别紧张。”
　　方人川抿着嘴唇，对外界表现的有些抗拒。

　　7.
　　杜宸的公寓在四环外，虽然离城中远，但是离森林公园不过五百米，周边也比较安静，这也是他当时狠下心买房的原因。

　　深秋的早晨有股萧瑟的凉意，杜宸帮方人川把帽子拉起来，牵着他慢慢走。
　　注意到他的紧张，杜宸边走边跟他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
　　杜宸不太讲往事，往事太伤怀，而方人川的心理很脆弱。

　　公园的风景，没什么花草，也就看看那些树。偶尔看见一只鸟，杜宸就指给他看，“看，这个鸟很常见，学名叫白头鹎，就是我们说的白头翁。”
　　发现方人川顺着他的手指呆愣愣地看，觉得他很可爱，忍不住隔着帽子揉了揉他的头。“别看它小小的，叫声特别响。”

　　杜宸走的很慢，抬起头深吸一口清寒的空气，“平时听不到，因为我们太吵。所以早上六点多钟的时候，就觉得鸟叫声儿大。”

　　方人川没说话。
　　不远处有人在晨练，一阵风刮过去，泛黄的树叶掉在脚边上，叶落知秋。
　　杜宸侧头看他，见他半闭着眼睛，似乎在感受公园里此起彼伏的清脆鸟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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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宸不由微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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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宸走的很慢，带着方人川走了半个小时，其实也只走了不到三公里。
　　但回程的时候，方人川已经一头虚汗没了精神，四肢无力，后背又酸又痛。
　　杜宸这回并没有坚持让他走，他低下身，“来，我背你回去。”

　　方人川没拒绝，他胳膊环着杜宸的脖颈儿，头枕在他肩膀上。
　　方人川虽然身量和他差不多高，但体重轻的不像话，杜宸暗自咋舌会不会还没袋大米沉。
　　他走的比来的时候快了很多，却很稳当。

　　周围有人好奇地看过来，杜宸也不觉得有什么，反而是方人川把脸越埋越深。
　　杜宸低低地笑了一声，想了想，他喜欢对他说：“不用怕。”
　　声音透过骨骼共振传过来，方人川有些发抖，整个胸腔全是轰鸣。

　　8.
　　连续三天一直如是。
　　方人川渐渐地适应着这样的节奏，早上起来，跟杜宸去公园散步，有时候会有一点胃口，会多吃两口饭。杜宸就会摸摸他的头。
　　白天杜宸会抽空去诊所看看，很快就会回来，方人川会在家里乖乖看书。

　　杜宸今天带方人川走了四公里，走过去走回来，方人川都坚持住了。
　　杜宸几乎以为他的身体在逐渐好转，但杜宸知道，方人川始终是不安的。

　　早上回来以后杜宸给方人川温了一杯牛奶，让他拿在手里慢慢喝。
　　怕他无聊，便随手打开电视，“你先看电视吧，我去一趟诊所，中午之前回来。”
　　杜宸披上风衣，拨了两下头发，出门前又忍不住嘱咐道：“冰箱门上是我的电话号码，座机旁边也抄了一份，有事儿打给我，嗯？”
　　方人川没吱声，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珠子又黑又圆，两只手捧着杯子，像只松鼠似的。
　　杜宸乐了，心情也跟着轻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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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宸开的诊所坐地铁大概也就四五站的距离，杜宸骑车也就20分钟，赶上天气好的时候干脆就跑过去，权当做锻炼。
　　杜宸没买车，他要还店面的贷款和房贷，已经很辛苦了。
　　他体力好，人高腿长，骑车绝对快，还低碳。何况城里的公共交通都很方便，真要出个门也不麻烦。

　　打开门小鱼已经在了。“杜哥。”小鱼正在做消毒，见到杜宸就迎了上来。
　　“早啊。”杜宸走进休息室换了衣服走出来，随口问道，“没什么问题吧？唔，惠子还没来？”
　　“估计堵车了。”小鱼哀叹道，“这交通……晚出门两分钟，就得遭殃。”

　　杜宸的诊所才开了两年，现在也就他一名执业兽医，一个助手小鱼，和一个护士惠子。但是人虽然不多，诊所虽然不算大，但也颇具规模了。

　　诊所不比医院，关键要靠口碑，他一开始想的就是不管有没有客人，诊所的条件设施都一定要硬，干净，正规。所以开到现在，诊所的名声好，许多客人也都是回头光顾的，哪怕没灾没病，也在他这里定期做个检查，心里头特别安心。

　　这两天在这里寄养的动物多了，他也想着或许可以再招个护士，免得惠子总是忙的脚不沾地的。
　　何况晚上动物们独自留在这里，他也不放心，让小鱼和他轮班看诊的话，也有点不现实。
　　看来医师的招聘也要提上日程了。

　　尤其是……他家现下还有一只重症宠物要照顾，工作还是得要人分担一些。
　　唔，要不下次干脆带他一起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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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宸一进寄养室，笼子里的狗狗就叫了起来。
　　“呵呵，大家今天也很精神啊。”杜宸笑道。
　　除了看病，杜宸也会帮客户寄养宠物，主人难免出差或者旅游，没有人委托的话，耐心又负责的杜医生绝对是值得信赖的选择。

　　小鱼已经给宠物们喂了早餐，杜宸挨个慰问了一番，笑道：“食欲还不错嘛。”
　　看到笼子里跳来跳去的黑白相间的蝴蝶犬，他打开笼子把她抱出来：“雪梨姑娘，今天要清洁耳朵哦。”

　　雪梨的主人经常带她来这边做保养，对杜宸已经比较熟悉，所以她一被抱起来就用自己湿漉漉的鼻子蹭杜宸的脸。
　　蝴蝶犬是很容易亲近的狗狗，又特别聪明，这两天没有充分的运动，估计都闷坏了。好在她的主人下午就会来接她回家了。

　　杜宸用棉签和耳毛粉清洁了她的大耳朵，又给她滴了一滴耳油，揉了两分钟。雪梨用前爪拨棱了两下自己的大耳朵，觉得很舒服，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呵呵，好了。”杜宸把她放在地上，她就自发地跑进了自己的笼子，好像为了显示自己很乖，黑黑的大眼睛望着杜宸，清脆地“汪”了一声。连带着周围的狗狗全都不甘寂寞地叫了起来。哦！凭什么只有你这家伙可以被酱酱酿酿！

　　杜宸又连带着帮剩下的几只狗狗和猫咪梳了毛才勉强平息众怒。
　　小鱼见了哈哈大笑L“杜哥你这种时候都母爱爆棚……我要爱上你了！”
　　杜宸笑了笑，忽然想起了自己家的那只，心里不知怎么有点儿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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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惠子也来上班了，“我错了我不是故意迟到的我只是堵在路上啦——” 然后一下子撞见杜宸大惊小怪道，“啊杜哥，你病好了？”
　　杜宸无奈道，“谁说的，我没病……”
　　惠子圆圆的脸上满是迷茫，“哦，那就是有病了，杜哥不要太敬业！”
　　“不是我病了……是我家……”

　　“啊——！！！！”
　　小鱼忍不住拍了她一下，“又怎么了！”
　　惠子激动地指着杜宸，“杜哥终于有对象了！”
　　杜宸摸摸鼻子，“唔，也还没……”

　　“竟然还在追求中！”惠子同情地说，小鱼的眼神也带着怜悯。
　　“……喂你们这种我一定没希望了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啊！”
　　“不是我说，杜哥你这方面真不行……”惠子换好工作服，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是啊……谈男朋友从未超过3天什么的……”小鱼拍拍他的肩，“加油吧……”
　　“……”扣你们工资！

　　暂时没有客人来，杜宸就让惠子接手了工作。“我有点事先回去了。”
　　杜宸一抬头，看见两人一副了然的表情，整齐一致地微笑挥手。
　　“……”一定要扣你们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