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居》疯算公子

2、第二章

　　3.
　　杜宸洗了个热水澡，精神好了很多。
　　可方人川却一直都没有醒。

　　杜宸很担心，他叫了几声，方人川也醒不过来，只是一直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不知道是身体难受还是在做噩梦。

　　他一直欣赏的那个神采飞扬的少年，如今就在他家床上毫无生气地躺着。
　　除了岁月在他眉间留下的纹路，那张脸与十年前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只是眼睛里再也折射不出令人羡慕的神采。
　　早年脸上红润的颜色，到现在甚至完全褪色成一张白纸。

　　可是明明，时间让人物扭曲变形，杜宸却觉得，自己的感情，好像一直都没有变。只被自己可耻地忽视。
　　而他现在，为了这个男人，心痛至极。

　　刚才在餐厅里为了不让保安报警带走他，真是费了好大一番唇舌。
　　希望众人就只当是一场闹剧，回去后对亲朋的好谈资了。
　　还有被自己放鸽子的客户金主儿，可要好好赔礼道歉一番。

　　唔，捂头。

　　4.
　　怕方人川随时会醒，杜宸用高压锅熬了一锅二米粥。
　　特意熬得比较稀烂，然后就在锅里保温。

　　他打电话给诊所的实习生小鱼，说自己这两天家里有事，可能都不能出诊，让他自己看着处理，实在有问题再找他。

　　杜宸对小鱼还是比较信任的，这个实习生从他开诊所不久就跟着他，到现在已经一年多。虽然只有大专毕业，但是人聪明，又肯学，也能为杜宸分担许多事儿。
　　小鱼顿感任重道远地应了，又关心几句，才放电话。

　　然后杜宸自己拿了本书，坐在床边上。
　　方人川一发出呻/吟声儿，杜宸就伸手摸摸他，直到他再次睡过去。
　　杜宸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

　　其实在他看来人和动物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区别，生病难受的时候，有人陪着总是能好过一点儿。
　　所以他并没有离开，只是默默地陪着昏睡的方人川。

　　七点多的时候，杜宸已经有些饿了，方人川才慢慢醒了过来。

　　“你醒了？”杜宸松了一口气。
　　怕刺激到他，特意压低了声音。

　　方人川浑身都疼的厉害，眉头死死地皱着，头脑一阵阵的恍惚。
　　他想开口说话，才觉得嗓子就像被胶水黏住一般，根本发不出声音。

　　杜宸见状，也不敢妄动，柔声道:“我喂你喝点水好么？”
　　见方人川点头，杜宸才托起他的后腰，让他靠在床头上。
　　知道他浑身酸软无力，杜宸直接把水杯举到他唇边。

　　方人川抿了两口，才嘶哑着嗓子开口问：“这是哪……”
　　“是我家，你晕在品尚西餐厅了，我把你带回来了。”
　　方人川闻言沉默了许久，眼神终于清醒了几分，却更加晦涩不明，神色也冷漠下来。就好像知道杜宸别有所图，却又没什么所谓的样子。

　　“我是杜宸，是方学长你高中时候的学弟……”杜宸感受到他的冷淡，笑道：“嗯……你应该不记得了。”
　　方人川一怔，两眼微微眯了起来，像是在回忆，又像是怀念。然后疲惫地叹息道：“我知道了……你是那个总是在校门口喂猫的……”

　　杜宸突然有点受宠若惊，想到自己的少年时代又有点莫名地害羞：“嗯，很意外。”你还记得我。
　　方人川眼神没什么焦距，似乎是想笑，又无力提起嘴角，最终只是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杜宸握了一下他的手，“先别睡，要吃点东西。”

　　方人川皱眉，明显是不愿意配合。
　　杜宸却不由分说地端来了粥，“就喝两口，好么？”

　　白瓷碗里的稀粥熬得很烂，大米和小米在里面煞是好看。
　　但方人川只瞥了一眼，眉头却越皱越紧。
　　勉强喝了两口，就不肯再张嘴。

　　杜宸无法，只得端回厨房，自己三两下解决了一锅稀饭。
　　方人川还是歪歪扭扭地靠着，整个人恹恹地都没什么精气神儿。

　　他从醒来到现在表现的异常镇静，哪怕是完全陌生的人和环境。
　　杜宸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现在看到他的状态，就更是担心，对外界完全没有兴趣，这似乎有抑郁的迹象啊。

　　他叹口气，对方人川说：“我现在扶你躺下来，好吗？”
　　见方人川默许，他才伸手碰他，但他躺下来以后又是一声闷哼。

　　“是不是身上疼？”
　　方人川可能神志有点不清楚，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又开始低低地呻/吟，身体时不时扭动一下，却十分虚弱。

　　杜宸小心地在他身体几个部位摸了摸，基本确定他四肢和背部疼痛感比较强。估计是因为今天受到的精神刺激比较大，他现在精神状态都不太好。
　　杜宸抓住他一只手，吸引方人川的注意力，说：“学长，我帮你按摩一下，嗯？”

　　等了一段时间，见方人川并没有反对，他才继续说：“我涂一些精油给你，会有气味，不要怕。”
　　他读博士的时候业余时间做过芳香疗法的研究，还在中文期刊上发了两篇paper，所以对这方面十分了解，家里也备了一些植物精油。不过精油按摩治标不治本，他还是得想办法带他去趟医院瞧瞧。

　　薰衣草、佛手柑、茉莉、甜茴香各点一滴在基础调和油里。
　　他把窗帘拉上，灯光调暗，确保橙黄色的灯光并不会刺眼，反而有几分安全感。
　　杜宸俯下身子，对方人川轻声说：“来，我帮你趴在床上。”

　　尽管方人川神志不清，杜宸还是会告诉他自己的下一步动作，然后给他时间消化。
　　他知道方人川对待外界的变化十分敏感，任何没有预兆的动作都会使他不安。

　　他将手臂从方人川背后穿过，稳稳地让他趴在床上。
　　他用指尖沾了些精油，在掌间搓热，由轻到重地按摩他头部穴位，直到精油全部被吸收。

　　“开始有一点疼，忍耐一下。”
　　他的声音又轻又低，又有点微微的沙哑，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异常性/感。
　　他的双手在方人川后颈从下往上滑动，方人川发出了难受的哼声，微微挣扎了一下。杜宸却没有放松手上的力度。

　　等他后颈的皮肤终于被搓热，杜宸伸手摸了一下方人川汗湿的脑门儿，用柔软的干毛巾帮他擦了擦。“现在要按后背了，要把上衣脱下来。”

　　他帮方人川翻了个身，解开他身上衬衫的纽扣，再转回趴着的姿势。
　　他滚热的双手，从他冰冷的腰部，向上按摩到僵硬的肩膀，在往下按摩至外侧。方人川的背部很僵硬，神经性的疼痛恐怕把他折磨得不轻。
　　杜宸瞥见他歪着的侧脸，眉头皱的紧紧的，手上越发的温柔起来。

　　他为了借力，几乎是跨坐在方人川身上，但不敢压到他，所以身体都是悬空的，这样的姿势很累，他也出了不少汗。
　　手放在方人川光裸的背部，他也没兴起什么绮念，摸到手下消瘦不堪的身体，只有难受和心疼。

　　他着重揉捏了他的背部和四肢，他没敢按他的脚底板，怕他疼的受不了更加睡不着，就只是把他的脚捂热了。
　　怕他趴着会胸闷，杜宸抱着身体放松了很多的方人川侧躺了下来，给他盖上了被子。他声音低的近乎呢喃：“安心睡。”

　　方人川半梦半醒地看着他，伸出虚软的手指扯住了杜宸的衣服。
　　杜宸失笑，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指，取代了衣角，方人川才终于慢慢合上了眼皮。
　　这个十多天来失眠不寐的男人，逐渐陷入了深度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