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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入府(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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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德妃的邀,四爷时常带着我到长春宫坐坐,每次去,德妃都会留饭的。空暇之余,德妃就教我做女工,我也着实学了不少。不过,每天拿着个绣花针,在布上刺来刺去的,久而久之,手指也酸了,看来是该出去运动运动咯!
我带着春儿到了海棠院,这里的空气真新鲜。我找了个空位置,开始做起了在学校里学的健美操,想当年,这套健美操还得过奖呢!那可是我的风光时代啊!不吹了,我还是乖乖地锻炼身体吧。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三二三四五六七八……”我嘴里喊着口令,手上不断地来回比画着,脚上的动作也不停,一蹦一跳的,这可把春儿给看呆了。她张大嘴巴,看了我半晌才说出话来,“主子,您这是在做什么啊?”
“这叫健美操,是锻炼身体的,春儿你也来跟我一起做吧!”我停下来歇了口气,笑脸盈盈地看向春儿,她傻傻地点了点头,就过来跟我一起做健美操。可能是由于初次接触,春儿的反应不怎么好,总是跟不上我的节奏,动作也歪七歪八的,着实不太雅观。这不,才练了一会会儿,春儿就满头大汗地向我求情了,“主子,春儿能不能不练啊?这实在是太难了,春儿学不会!”
“好吧,就随你!”我随便地答了一句,嘴角挂着惬意的笑容,回过头,继续做自己的健美操,“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阿玛,她在做什么呀?怎么这么奇怪啊?”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惊异地回过头,发现四爷正站在我眼前,而旁边有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在使劲地扯着他的袍子,吃力地仰起头来看他的阿玛。
他见四爷不说话,就径自跑到我身边,白嫩的小手伸出来,使劲扯着我的衣服,小小年纪,力气可不小,我都快被他扯到地上去了。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天真烂漫,“你在做什么?”
“这叫健美操,锻炼身体的。”我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另一手松了松被他扯得皱巴巴的衣服。他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跑到四爷身边,继续撒娇地扯着四爷的袍子,发出稚嫩的声音,“阿玛,她是谁呀?弘昀怎么从来没见过呀?”
四爷低下头,冷冷地答了一句,“她是阿玛新纳的妾。”
“妾?”弘昀奇怪地打量了我一眼,视线又重新落在四爷身上,“阿玛,你为什么娶那么多妻子啊?”
他问出这问题,我倒是愣了一下,不知四爷会怎么回答。
四爷低头瞪了他一眼,用手拍拍他的小脑袋,“小孩子不要插手大人的事,你快些去做功课,阿玛等下要来检查,听到没有?”
“阿玛,我想在这儿多待会儿,活动活动身子,老闷在书房里会憋出病来的!”他抓着四爷的手,将脸蛋的贴在上面,来回挪啊挪,挪啊挪,“阿玛,就一会会儿嘛!我要跟你的妾交代几句……”
什么?跟我交代几句?小小年纪,说话的口气倒不小!我冷眼瞪了他一眼,今天非好好“教训”他不可,嘿嘿。
“好了好了,你玩够了就快点回书房去,别在这儿胡闹,听到没有?”四爷低头皱着眉看他,语气间带着叮嘱的意味。
“恩,弘昀知道!谢谢阿玛。”他嘴里甜甜地喊着,白嫩的小手早已离开四爷。他蹦跳着向我跑来,拽着我的衣服,奇怪地看着我,“咦?弘昀该叫你什么啊?”
我看着四爷的背影消失在眼帘里,才低下头来回答他的问题,尴尬地笑笑,“这……这我也不太清楚啊!你……就叫我姨吧!”
“哦,姨。”他甜甜地喊了句,之后就逼着我教他做健美操。这小鬼头还真挺聪明的,一学就会,就是动作不太到位,不过可比春儿好多了。
练了好一会儿,他也累了,我也累了,就坐在亭子里歇会儿。这小鬼头可真是够黏人的,老拽着我的衣服,我真担心哪儿次就被他拽下来了。
我气喘吁吁地倒了杯水,痛快地一口喝下去,一瞥下眼,看见从远处走来个妙龄女子。鹅蛋脸,细柳眉,樱桃唇,举止优雅。弘昀一见她,就快步跑了过去,抱着她的腰,嘴里“额娘,额娘”地喊着,不用说,这位肯定是李氏了。
她掩嘴笑着向我走来,优雅地坐下,“你是小拖吧?”
“恩,是啊,姐姐好。”我放下茶杯,乖张地说了一句。
“弘昀吵到你了吧?这孩子,就是喜欢黏人。”她回头看了弘昀一眼,又转过头来笑着看我,颊边的红晕化开来,似桃花的粉瓣。
“没事,这孩子很乖的,不会吵到我。”我笑着面对李氏,顺带不为人知地瞪了弘昀一眼,他做了个鬼脸,害我“扑哧”地笑了出来,差点就呛了水,但嘴里还是不住地轻咳着,“咳……咳……”春儿见状就走过来,乖巧地轻拍着我的背部,总算让我好过了些。
“哟,妹妹,你怎么了?呛到水了?”李氏放下茶杯,站起身来,关切地看着我。
“哦,没事,我没事,劳姐姐担心了。”我掩着帕子,轻轻地回应了句客套话,她见我如此,也就安心地坐了下来。
我们在亭子里喝茶,她拉着我同她说话,每每说到四爷的时候,我总能在她的眼睛里找到和乌拉那拉氏看四爷时那种相同的情绪,充满着爱意,又带着浓浓的忧伤。我从心底叹了口气,又是一个多情女子啊!四爷可真幸福,有一群爱他的人,苦苦地守着他,默默地为他付出青春,哎!
傍晚的时候,我突然心血来潮,跑到厨房开始做起菜来。厨房里是烟雾腾腾,黑烟滚滚,不时有白光闪现,对,那是菜刀的镜面反射。春儿也跟着我忙里忙外的,她说从来没有见过哪位主子下厨房是这般状况的,我也无奈地叹了口气,谁叫我从没做过菜呢!俗话说得好,一回生,二回熟,有了第一次,才会有第二次……行了行了,我也不废话了。
厨房经过一阵子的“噼噼啪啪”,一桌菜终于摆在了眼前。坐在桌前,欣慰地叹了口气,不时地发出一阵阵轻笑,哇,我真是厉害,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做完了一大桌子菜,呵呵,欣慰啊!自从我来府上以后,四爷每天都是到我这儿来吃的,想必今天也不会例外吧!
“四爷,隆科多大人给您留了封信。”林浮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此时我已经看见了四爷的身影了。他淡淡地挥了挥手,“先搁你那儿吧,爷待会儿再看。”
“是。”林浮全低下身,退守在门外,而四爷,则跨步走了进来。他瞥了我一眼,“还有什么需要的,你尽管跟我说。”
“恩,吃的用的都不愁,四爷您就放心吧。”我点头笑着看他。
他瞥下眼,诧异地盯着桌上的菜,打量了一番后,将视线落在了我身上,“今天的菜色怎么跟以往的不一样啊?”
“四爷,这您就别管了,您先尝尝。”我拉着他坐到桌边,将筷子递给他,而自己趴在桌子的边缘,看着他吃。他疑惑地夹起一口菜,怔怔地放进嘴里,仔细地嚼了嚼,脸部没有任何表情,依旧是平常的沉默。我倒是愣,这算是好,还是坏啊!
“林浮全!”四爷偏头向门外喊了一声,他便躬着身子快步走了进来,“爷,奴才在。”
四爷冷漠地看了他一眼,用极其僵硬的声音吩咐着他,“去,叫那庖厨到帐房支点银子,明天不用来了!”
我如遭晴天霹雳地愣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四爷的侧脸。
“这……”林浮全支吾了一声,一时说不出话来。
“怎么?听不懂爷的话?”四爷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语气更加强硬。
“回四爷话,据奴才所知,这桌菜是拖主子做的,这……”听了他的话,四爷的肩膀有些松垮,他转过身来,诧异地看着我,手指指向桌上的菜,“这,这是你做的?”
“真得不好吃吗?”我眨巴着眼睛,企求地看着他。
他顿了顿,咽了口干唾沫,“好,好吃。”
一顿饭下来,我没咽几口,怎么会这般难吃呢?真是难为四爷了,他可是吃了很多啊!哎,我做人真是太失败了!看着春儿收拾着碗筷,我的心真是凉到了极点。春儿见我郁郁寡欢的样子,忍不住宽慰了我几句,“主子,您已经做得不错了!起码得到了四爷的肯定啊,你看他,吃了那么多。”
“哎,这可难为他了,硬逼着自己吃下去,我明显地察觉到,他每吃一口,都要深吸一口气的!哎!”我搭拉着脑袋,伏在桌上不停叹着气,目光呆滞,“春儿,把柜子里的那些糕点拿出来,待会儿给四爷送到书房去!不然这一整夜下来,他肯定会饿坏的。”
“恩。”她点了点头,端起手中的碗筷,“主子,您也吃点吧!您晚饭可没吃几口啊,别饿坏了身体呀。”
“好,我会吃的。”我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句,目光仍然很呆滞。
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失眠再次困扰着我。沉重的眼皮欲想合拢,可眯了一会儿又张了开来,一点睡意也没有。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密密麻麻地撒在床前。我翻身从床上起来,披了件外套,就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外面有些冷,真可谓是更深露重啊!我下意识地缩紧了衣服,沿着小河踱着步。前面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我走近一看,是四爷。在这时,他也恰好回过了头来,怔怔地看着我,“你怎么出来了?”
“我睡不着觉,就出来走走。”我面向他,嘴里含糊地说了一句。不知怎的,他的影象始终有点模糊,无论我走得多近,都除不去他身上的阴影。
“你还需要什么?”他重复着白天问我的那个问题,声音有些含糊。
“我需要一个男人。”我抿着嘴,眨巴着眼睛看他的侧脸,声音异常响亮。
“男人?谁?”他回过身,认真地盯着我。
“十三!”
……
“啊--”我呼喊着从梦中惊醒,额头上的汗珠滴落下来。我下意识地抬起手臂,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心底深深地呼了口气,原来只是一场梦啊!我平静了下呼吸后,就重新躺倒在床上,合上了眼皮。
又是懒洋洋的阳光,在四爷府的日子还真是无聊啊!叫春儿沏了壶茶,我在海棠院的亭子里摆了棋盘,哎!都没人陪我下棋,春儿一点都不会,我还勉强会一点点。
我喝着滚烫的茶,额头都渗出了汗水。偶尔拿起《汉书》来看看,由于是文言文版本的,我有些不太懂,都是根据自己以前看的白话文来猜的,这一来二去,还真学会了不少文言词呢!
“哟,一个人下棋呢?”头顶传来个声音,浑厚的男音中夹杂着浓浓的挑衅意味,我不回头也知道,是那个十三来了!
“是呀,可无聊了。”我放下茶杯,撇着嘴抱怨了一句。
“我来陪你下啊!”他毫不客气地坐下,拿起我刚倒好的茶,径自喝了起来,我也只好让春儿再去拿个茶杯来。他抬起眼来,戏谑地看看我,“你会下吗?”
“说实话,不太会!”我抿抿嘴唇,老实地交代自己的棋艺,引来他的大笑,“好,那我就跟你下,顺便来教教你。”
我仔细地琢磨一番后,才犹豫地放下棋子,一放,我就后悔了,连忙拿起来想悔棋,不料伸在半空的手一把被他抓住,他瞪了我一眼,“哎哎哎,不许悔棋,这已经是你第五次赖皮了。”
“哼,你赢了那么多次,就不觉得厌烦吗?来点新鲜的吧,你就输一次,让我也赢一回啊!我每次都全盘皆输,太过分了!”我撅了撅嘴,一脸别扭地瞥了他一眼。
“扑哧”,他大声地笑出来,猖狂地摇曳着手里的折扇,“你走的棋,从头错到尾,不全盘皆输才怪呢!”
“去去去!我这叫保存实力,谁像你啊,一来就给我个下马威!”我打开他的手,反复地琢磨着。这到底该下哪里呢?这儿吧,这儿吧,就这儿了,我就赌一把吧。
刚一落子,十三就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实则毫无形象,他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哈哈,通吃!刚刚走的是对的,你偏要悔棋,这下自食恶果了吧!”
“哼!那你还故意拉我,叫我不要悔棋!”我没好脸色地瞪着眼看他。
“这叫计谋,傻丫头,跟十三爷学着点!”他一脸的笑意,挑衅地将折扇横敲在我脑袋上。瞥下视线,一眼就注意到了棋盘旁边的那本《汉书》,他疑惑地盯着我,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你,在读《汉书》?”
“废话!不然我拿着那儿干吗呀!”我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而后乐呵呵地笑着,嘴角充满着嘲讽,“我可不会像十三爷那样整天拿着把折扇,装模作样哟!”
“这里面的字你都认识?”他依旧摆出一副全然不信地模样,对着我眨巴着眼睛。
“当然!”我自信地勾起嘴角,对着他笑笑,“除了个别不太认识以外,其它全都认识的!”
他挑衅地勾起嘴角,手里的折扇惬意地摇啊摇,“汉朝有个叫刘骜的皇帝知道吗?”
“当然知道了!”我兴致勃勃地接过话题,“西汉王朝的第十二任皇帝汉成帝刘骜,哎,他呀,糜烂成性,昏庸无度,被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可恨,实在可恨!”我咬牙切齿地叹着气,心里已经明白十三要说什么了,无非是什么“红颜祸水”嘛!
“呵呵,你知道得还挺清楚的,是我小看你了啊!”十三用在折扇把脸遮,只露出一双充满笑意的眼睛,“不过话说回来,汉成帝之所以糜烂成性,还不是因为那赵氏姐妹啊!”
看吧,我猜得没错,说着说着就扯到了“红颜祸水”了!我撇撇嘴,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我可不这么想,错是错在汉成帝的,他不封赵飞燕做皇后,不封赵合德做昭仪不就好了吗?关键是他太好色了!”
“哎,这评价也太不公平了吧!不要因为你和她们一样都是女人,就为她们辩护啊!”他悠闲自得地拿起茶杯来,细细地品着茶,“你呀!和她们是同一类人!”
“胡说!我可没她们那么放荡!”我放下茶杯,眯起眼睛,不怀好意盯着他。
“不是说性情,我是说类型!”十三收住折扇,脸上笑眯眯的。
“类型?”我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他。
“红颜祸水呗!”他大笑着瞥了我一眼,捏在手里的折扇轻松地摇啊摇,摇啊摇,“只不过啊,”他顿了顿,笑着看我,咽了口干唾沫,“你呢,红颜算不上,祸水倒是一个!”
我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你要说这个就直接说呗!瞎扯那么远干什么!”
“扑哧--”他嘴里的茶水差点就喷了出来,润了润后,就对着我大笑起来,“下次,我肯定不扯这么远了,嘿嘿……”
“十三叔--”远处,弘昀像枚火箭似地冲过来,立马坐到十三的腿上,在他怀里来回摩挲着,“阿玛又在逼弘昀做功课了,哎,十三叔,你帮帮我吧!”
“弘昀,十三叔可以帮你一次两次,但最终还是要靠你自己的。只要你努力,再难的功课也不会成为问题,明白吗?”十三抚着弘昀的小脑袋,语重心长地讲着,还有几分长者的味道,不过这样的十三我倒是从来都没见过。
“姨,你帮帮弘昀吧!”他转过头,用企求的目光看着我。
“去去去!姨可不能助纣为虐的,你还是趁早去求你阿玛吧!”我笑着瞪他一眼,顺势摆摆手,示意他另想法子。
“哎!”他搭拉着小脑袋,从十三的腿上下来,一步一叹气地走开了,临走时还不忘可怜地瞥我们一眼。我和十三马上别过视线,当作没看到。他也只能可怜巴巴地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