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改名中）》xiao包子

48、四十八

　　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抱月鼓着腮帮正苦苦咬着枕头纠结。

　　“拢月，你竟然不带我去！你竟然不带我去！”像个孩子似的，抱月一上来便捶打拢月的背，嘴里还一直嘀咕着。

　　“去了也是添麻烦。”拢月的话严重伤害了抱月的自尊，一个人躲墙角去种蘑菇了。

　　我终于冷静下来。“你为什么要救我？”

　　太奇怪了，一个如此之久没有出现的人，还是一个歪魔邪道的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救下我？

　　拢月直直盯着我。“花姑娘可曾听过‘玉面公子’？”

　　我眨眼，再眨眼。

　　玉面公子？上回遇到巧月和弄月时她们也说起过这个人，应该就是同一人。

　　“听过一回，但不认识，不知这个玉面公子究竟是何人，能请动影月宫四大尊者。”我沉声问道。

　　抱月这才恢复了活力，笑眯眯地回答：“他与我们宫主素来交好，所以才帮忙来救花姑娘。”

　　冷汗啊。这几个人的口径也太统一了，而且这玉面公子到底是谁，他三番几次找人到底是什么意图？

　　“这人难道是神仙不成，知道我遇难，还算出地点？”

　　“花姑娘就这么认为便是。”

　　我眯起双眼，仔细地盯着眼前二人。

　　“我记得当初在誓师大会上，你们也是受命来找我。那时候你们究竟知不知道我就是花若涵？”

　　抱月一摊手，很无辜的脸色。“那时我们只知里面的确有个花若涵，但是还没认出真人。”

　　我又瞄向拢月。“那当日你为何在看到我之后便放弃了追究花若涵？”

　　拢月一愣，似乎没料到我会把这种细节记得这么清楚。

　　“总之那时候我们是真的不认识哪个是花若涵，我发誓！”抱月突然正经起来。

　　看着拢月坦荡的表情，我默认。

　　“接下去你们打算怎么做？把我带给那个玉面公子吗？”

　　“我们的任务只是把花姑娘从白木堂手上救出来，花姑娘自然是自由之身。”

　　“我有个问题，不知你们能否为我解答？”

　　“请说。”

　　“梅花山庄究竟是不是影月宫所灭。”

　　拢月沉默，抱月则脸色忽变，一片阴沉。“不是。若是我，哪里是放一把火这么简单。”

　　我打了个寒战，只觉得抱月刚才的神色恐怖之极。

　　“花姑娘若是不嫌弃，今夜就在这个房间休息。告辞。”

　　两人一走，房内一下子压抑许多。

　　太多太多的疑问，太多太多的阴谋……

　　好累啊……

　　回到之前所在的客栈，弈宣几人果真离开好久了。

　　突然想起湘儿，这才意识到当晚走时竟把她落在了这，不知她心中是否会怨我。只怕她那样的人，还道是自己拖累了我。

　　现在，我又该何去何从？单枪匹马闯进万品楼，还是寻找弈宣善水？

　　“花姑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伴随着一个低沉有力的声音，门口被几个人挡得阴暗下来。

　　“人杰兄，别来无恙！”我抱拳相向。

　　他略略吃了一惊，马上笑道：“刚才那一幕，倒真有种巾帼不让须眉之气。”

　　我笑着打哈哈，不意外地在他身后搜索在紫渊的身影。

　　再后面依旧是千言和无奇两张老面孔。

　　“说来也怪，莫非我与人杰兄真有如此缘分，怎么总是在客栈遇到？”

　　“花姑娘说笑了。”他含笑而坐，一点都不谦虚。

　　紫渊朝我微微一笑，那笑容竟多了几分生疏和虚假，看得我很不是滋味。

　　倒不是还为她当初的手段而恼火，只是实在猜不透这个女子的心思。她这样跟着尹人杰又是为何？

　　“真是稀奇啊。”尹人杰叹道，“还是第一次看到花姑娘独自而行。”

　　我讪笑两声。“这也不是我愿意的，实在是迫不得已。被掳的被掳，走散的走散，人杰兄不是外人，才在这里诉苦啊！”

　　“何来被掳一说？”

　　“还不是那万品楼，哪里有恶事哪里就有她们。”说完，不经意地扫过紫渊的脸。果不经然，虽然是一瞬间，她的脸色还是有些微的变化。

　　不会有错的，紫渊一定就是那个未知的永吟观主，尽管氐仪否认认识紫渊，但是氐仪毕竟是万品楼的人，何况她也说一定不会背叛凰凤，说明一定有所隐瞒。

　　尹人杰一直保持沉默，我这才眼尖地注意到他黑色的锦服上，胸口的那一块竟有暗色的血色渗着，不仔细还真看不出来。

　　“你受伤了？”

　　他微微一怔，而后微笑。“小伤而已。”

　　我撇撇嘴，也没有再追问。

　　紫渊突然道：“被掳走的人中可有如风？”

　　我犹豫地看了看尹人杰，点头。“是，正是如风和月离。”

　　尹人杰不动声色，倒是紫渊还真有些紧张起来，手指紧掐着掌心，下唇咬得苍白。

　　偏过头，我随口道：“人杰兄，不知可否与紫渊单独谈谈？”

　　他又是微笑。“花姑娘要谈便是，何必先问在下，那是紫渊姑娘的自由。”

　　切，紫渊如果是自由的，还需要跟着你吗？

　　紫渊抬头深深地看着我。“好。”

　　刚和紫渊关上门，我便开门见山。“紫渊，你老实回答我，你是不是万品楼的人？”

　　她不语，我也不急。

　　“当初在京城你是否就一直找机会接近我们？说什么得人指点和我们一起南下也都是借口，也许你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将我们引入径州。”

　　“凰凤一直因为我的存在而亘亘于怀，因为我是她最痛恨的花姬的女儿。她想让花姬的骨肉在沈慕浪面前惨死，所以早在我身上下了颜络。没想到你喜欢上了如风，为了得到他的心，就告诉他颜络的解法，至此颜络便下在了如风身上。”

　　“我的确喜欢他，可是我从来没想过得到他的心。”紫渊咬字清晰，单手扶在桌边，紧抓桌沿，“他心里只有你一个，我又怎能得到？”

　　“那——”

　　“一切都是自欺欺人而已。我只是想拥有这么一段日子，有所爱之人在身边的日子。”

　　我默默地看着她，眼睛有些泛酸。

　　想起如风每次说喜欢紫渊时的样子，想起他拥抱紫渊时的样子，那时候他的心里竟是我，真的是我。

　　若没有这些，我们现在是不是真的会在一起？

　　“你不觉得自己很偏执吗？当你被如风抱在怀里的时候你真的是开心的吗？”我的声音明显带上了哭腔。

　　她苍白地一笑，缓缓道：“我又怎会不知自己的偏执？可是，当知道没有任何机会的时候，即使只是瞬间，我也想抓住。”

　　“暂且不论这个，我问你，你可是万品楼永吟的观主？”

　　“不是。”

　　“到底是不是？”

　　“不是。”

　　我的声音也带了层霜。“可是我倒觉得你和万品楼关系菲浅呢！总不至于只是个堂主吧？”

　　她这时候的沉默让我觉得竟愤怒起来。“你说啊！你不是爱如风吗？难道你就是这样对你爱的人吗？”

　　紫渊再抬头，眼神清幽寂冷。“不是。”

　　我吓了一跳，刚才她的眼神看起来就像，就像是——

　　“我原本就是个没有资格去爱人的人。”她轻叹口气，“看着一切，我无力去改变，现在的发展我已经看不清。我的确是有心接近你们，因为我无法背叛凰凤。我也的确受命引你们去径州，还利用颜络的解法束缚了如风，那本是想在你身上的颜络全解后放手，却遇上了尹人杰，后来便一路跟着他。凰凤的指令没有间断，却一次比一次古怪，虽然她——但是我觉得必定还有人在背后引发阴谋。因为一时找不出源头，只好继续跟着尹人杰。”

　　“那你承认自己源于万品楼了？”

　　她点头。

　　看着神色暗淡的她，竟有些心软。“你知道，尹人杰为何要留你吗？其实他——”

　　“我知道，因为现在的我和他曾经爱过的人有几分相象是不是？”

　　“你知道了？”

　　“其实他在很多时候心计没有表面那么深。”紫渊竟粲然一笑，脸色生动起来，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事情。

　　我担忧地看着这样的她。“你，你该不是对他——他可是把你当替身啊！”

　　“我怎么可能喜欢他，就算他替我挡刀那也是他的事，我——我——”她突然激动起来，把我又吓了一跳。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好象激烈了些，她不自在地偏过头。“总之，没有。”

　　我沉吟一会，又问：“还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在不背叛凰凤的范围内。”

　　她闪了闪眼睛，双手抚上自己的侧脸，轻轻抠着。

　　“嘶”一声，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拽在手中。“如果这个也算秘密。”

　　我颤抖着手指着眼前这个大变的活人。“紫——氐仪！”

　　可不是，眼前的人，朱唇皓齿，螓首蛾眉，未施脂粉，却是气质天然。

　　“万品楼三观主是各有所长的，水缦的观主善于斗武，永吟的观主善于使毒，来胭的观主善于易容。”她一字一句，少了几分初见时的灵气，眉眼间更深的忧愁。

　　我直直瞪了她好久，万般滋味齐上心头。

　　“尹人杰知道么？”

　　“在离开梅花山庄不久就被看破了。”

　　尹人杰，真不一般啊！

　　氐仪深深地看着我。“其实，你更应该去找尹人杰，他知道的，远比我知道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