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改名中）》xiao包子

39、接二连三

　　孟飞扬睁圆了双眼，“是你？”
　　角落里突然响起一声惊喜的呼喊：“公子！”紧接着一个人影飞快奔了过来，直朝月离冲。
　　我一手紧握月离，伸出另一只手挡住夜儿热情的迎接，怕的是他撞伤了月离。
　　夜儿正想发火，却被横空出现的一只手紧紧搂入怀里。
　　“怎么，这么快就见异思迁，想找别的男人去？”孟飞扬瞪了夜儿一眼，又警戒地看看我们。
　　夜儿生气地鼓起腮帮，拼命挣扎。
　　“胡说什么！那是我家公子！你快放开！”
　　月离探脚上前，微皱眉头试探着问：“夜儿？”
　　纠缠不清的两人忽然安静下来，孟飞扬眯起眼，似乎看出了什么，夜儿则呆呆地站在那里，好久才颤着手在月离眼前晃了晃。
　　“公……公子……”
　　月离淡淡一笑，“见到公子不高兴么？”
　　使劲推开孟飞扬，夜儿踉跄着上来扶着月离的双肩艰难地问：“公子，你的眼……”
　　见月离似乎有些站立不稳，我忙喊道：“夜儿轻点，月离的——”喊到一半，话停在嗓子口怎么也出不来。
　　孟飞扬环胸而立。“怕是你家公子的手脚筋脉有一半都断了吧！”
　　夜儿一僵，突然伸手摸上月离的手腕，脸色大变。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扭头冲我大喊的他神色愤然，完全是一副抓狂的样子。
　　“我……”
　　“夜儿，随便迁怒他人是我教你的么？”
　　“公子！”
　　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对不起。”
　　“哎呀，你们哭什么啊！吵吵嚷嚷的难看死了！这不站了个神医吗！”孟飞扬苦着脸掏掏耳朵。
　　我和夜儿齐唰刷地转头，看他的眼神都能把他烧着。
　　“你——你能治好他？”我激动地嘴唇都哆嗦起来。
　　他白我一眼。“你当我是吃白饭的？就他这眼，又不是被刺瞎了瞳孔，怎么不能治？还有那些筋脉，就算不能完全恢复，干点不费力气的事情绝对没问题。”
　　对对对，我都忘记了，孟飞扬可是神医啊！
　　“那拜托你——”
　　“我不干。”他拉个凳子坐下，翘着二郎腿很是自在。
　　“你！”我气得胸口都痛，“为什么！”
　　“双面神医只为知己治病，你都不懂？”
　　“救人哪里有像你这样挑三拣四的，你当是去菜市场买菜啊！”
　　我还没骂够，只听得“扑通”一声，夜儿竟跪倒在他面前。
　　孟飞扬神色一凛。“你干什么？”
　　“我求你，救救我家公子！我求你！”一下又一下，夜儿连着磕了六个响头。
　　“夜儿……”我诧异地看着他，再也说不出话。
　　“我求你！”又是一头，“你既然肯救我，一定也会救我家公子！求你了！”
　　孟飞扬烦躁地抓抓头，“你不一样！”
　　月离的声音淡淡地飘来，“若是孟少侠不愿相救，我们也不能强迫。夜儿，起来！”
　　“可是公子……”夜儿带着哭腔的声音听得人心颤。
　　月离还是坚持着，虽然语气平稳，语速却很快。“夜儿，起来！”
　　孟飞扬轻叹一口气，大大咧咧地站起。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我和夜儿对望一眼，兴奋溢于言表。
　　“是！”
　　孟飞扬上前搭上月离的脉，突然瞪大眼问我：“他中了翌摄？”
　　我惊喜地问：“你知道？那你会治对不对？”
　　他瞥了我一眼。“还记得我曾说过这个世界上有两种我没办法解的毒？”
　　我眼角一动。“你说的……该不是翌摄和颜络？”
　　“不错。”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果然只有凰凤才解得了吗？
　　我陡生悲哀。
　　他略一沉思。“眼下先把他身上其他一些毒去了再说。”说完，返身走到柜台后陈列的药盒，拉开小抽屉一抓一大把，连着抓了好种药。
　　一个老头和几个伙计站在里堂瑟瑟发抖，完全被孟飞扬吓到了，大概以为是强盗抢劫了。
　　孟飞扬朝他们挤眉弄眼，就这样光明正大地走出大门。
　　我走过去掏出一点银子放在柜台上，当作是谢罪。
　　转过身，夜儿看我的眼神带点空灵，语调低沉凄惨：“公子到底吃了多少苦？花姑娘……”说完，只含泪看着我，紧闭双唇。
　　我用力地咬着下唇，嘴里血腥味弥漫。
　　偏过头望着门口的月离，他静静地站在那里，脸上是种神圣淡然的表情。
　　我走过去握紧他的手，他舒展笑容。
　　我抑制着眼泪的再度涌出，微笑相对。
　　“月离，我定要找人治好你。然后，我会永远陪着你。”

　　由着孟飞扬治了几天，月离的身子开始好转。
　　毒发的时间越来越短，间隔也拉大——免去了许多难熬的苦楚；他的眼睛也慢慢能看清一些东西，虽然还是很模糊，但是真是好了许多；至于他的手脚，孟飞扬说要把脉络全部接上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经过调理，月离走路稳当了许多，手也开始有了点力气。
　　我真的是相当庆幸竟然可以在这里遇到孟飞扬，若是没有他，即使回到江南，大概也找不出这么高明的医生了。
　　只是当厄运之后的事情顺利得可怕时，难免会让人有种忐忑不安的感觉。
　　我常常会在噩梦中醒来，梦里出现最多的就是凰凤边笑边折磨月离的情景。在梦里，月离总是一声不吭低着头，让我看不出他的模样；然后又会出现好多看不清面孔的人——但是那身熟悉的苏白，却始终都能一眼看出。
　　醒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悄悄走进月离的房间，坐在床头看着他安然睡觉的样子，然后替他理理耳边的青丝，掖好被角，回房坐在床上等待天明。
　　今夜又是如此，出了身冷汗后我起身披上外套，轻轻推开月离的房门，老样子地坐在床边。
　　“月离……”轻叹一声，我伸手碰了下他额头的一屡发丝，却触不及防地被他抓住手腕。
　　他睁开眼，吓得我差点跳起来。
　　“月……月离，你怎么还没睡？”
　　他嘴角一扬，勾魂似的美。“我这几天都没睡着。”
　　他另一只手撑着坐了起来，却仍是紧抓我的手不放。
　　“虾！那你都知道——”我涨红了脸，百口莫辩，“别误会，我没有任何轻薄你的意思，哎呀，也不是……我只是……”
　　冰凉的唇贴上，我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他的眼睛越来越好了”。
　　他总是很温柔，现在也是。
　　他试探地轻啄几口，直到见我实在没有任何“拒绝”的意思（作者：她丫只是笨得反应不过来而已），才慢慢加深。
　　他的唇真的很柔软，上次我就差点一口咬上去当做棉花糖吃掉，这回竟真的这么做了。他吃痛地轻喊了一声，才让我意识到自己做了件多么愚蠢而丢脸的事情。正想站起身逃离，月离又缠了上来。
　　我瞪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细致的脸，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他竟然把舌头——伸进来……
　　紧抓的手腕不知何时变成了十指相扣，我羞得紧紧闭上眼，不敢再看他。
　　好久，手突然甩开挣扎起来。“不……不行……了，我……我要断……断气了……”
　　月离带笑地看着用力喘气的我，有种哭笑不得的错觉。
　　我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经验丰富啊……都不换气的……”
　　他伸出细长的手指在我额头轻轻一弹。“不许胡说。”
　　我委屈地看着他，摸了摸额头。
　　他想了想，突然微笑。“以后，我叫你涵儿可好？”
　　我张大嘴巴，想起那回在万品楼的事。
　　“你，怎么会知道？”
　　他淡雅地一笑，带了几分高贵，仿若严冬的水仙。
　　“你只管回答好或不好。”
　　我噘起嘴，故意拖长了声音：“……好。”
　　他的笑容愈发扩大，让我心突然就狂跳起来。
　　“涵儿，我教你呼吸法如何？”
　　“做什么？”我警戒地看着他。
　　又是一个深长的吻。“……自然是……”

　　“哐铛”一声巨响，让我从难得的好梦中醒了过来。
　　揉揉眼，夜儿双手悬空站在门口，嘴巴大得惊人，那瞳孔，都比平时放大了好几倍。他的脚边翻躺着一只脸盆，水正沿着地面的纹理四散。
　　再低头看自己，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昨天竟然缓不过气晕了过去，就这样和月离同盖被子睡了半夜！
　　“不！夜儿！你要冷静！”
　　他微微合嘴。“……我很冷静。”
　　“对，所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
　　我扯扯身上的衣服。“你看，我还穿着衣服，说明我肯定没对你家公子下手是吧！”
　　他点头，又马上摇头。“也许衣服是你后来穿的！”
　　“不，你想象太丰富了！”我急着就要下床，“其实——”
　　本来就重心不稳，突然被月离这样一拉，我立即“拜倒”在他的棉被之下。
　　“夜儿，你先出去。”月离的嘴角分明是一抹诡异的笑容。
　　夜儿机械地点头，机械地退出房间，机械地关上门。
　　还没待我喊出声，又是一个早安之吻。
　　我张牙舞爪龇牙咧嘴完全不起效果，只觉得当初咋就没看出来月离这么黏人。
　　等到我从床上跌跌撞撞下来，冲出门外回房，脸早就烧得不成样子了。
　　扑倒在床上傻笑傻笑着，我连着打了好几个滚。
　　门突然被撞开，夜儿一脸惊恐。“公子……公子他……”
　　我一怔，马上反应过来，从被子下抓起那个白色瓷瓶就跑了出去。
　　月离房内，孟飞扬一脸阴郁，飞快出手在月离的头顶和身上扎了几针。月离坐在床上，脸已经变成了青色，嘴唇苍白毫无血色，浑身发颤；他紧咬牙关，嘴角不断地有血往下淌，双手在身侧紧握成拳，骨节明显突出。
　　我心一震，连忙打开瓶盖倒出一粒褐色小丸，又手忙脚乱地递了一杯水过去。
　　“这个可以缓解他的痛苦！”
　　小心地帮月离服下药丸，大约一分钟左右，他的拳头慢慢松了开来，只是脸色还是很难看，身子也还有些微微颤动。
　　我替他轻轻擦干净嘴角的血，泪眼迷蒙。夜儿一直站在床尾，亦是一脸悲痛。
　　“是万品楼干的吧。”
　　我点点头。
　　夜儿握起拳，突然往外冲。
　　“夜儿，你干什么！”我在楼梯口赶上他，狠狠拉住。
　　“我要杀进万品楼！我要杀了她们！”他的眼睛血红，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你疯了！你怎么可能打得过她们！”
　　“我不管！她们竟然这样对公子！我一定要杀——”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孟飞扬冷冷地站在边上看着夜儿。
　　“世界上最笨的人才会选择白白送死，然后让活着的人替他一辈子难过。”
　　夜儿捂着脸，颓然地坐倒在地上。
　　“可是……”
　　孟飞扬看着夜儿哭泣的样子，皱了皱眉，伸出手又马上缩了回去。
　　我半蹲下身，拉起夜儿的手，坚定地看着他。“夜儿，现在的我们还不行。但是我们不能再任万品楼这样践踏生命的，一起努力，好不好？”
　　他愣愣地看着我。
　　我边含着眼泪边笑着说道：“我知道自己很笨，但是我会拼命学好武功，一定要帮月离报仇！”
　　“你想学好功夫，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诧异地看着说出此话的孟飞扬，完全摸不着头脑。
　　“看你这么傻，我告诉你吧。”他也蹲下身，面无表情，“你血管里有很淡的颜络存在，虽然只是极少量，但是也会有一定的伤害。”
　　我不知所措地看着他。“怎么可能……我怎么会中颜络……”
　　他斜我一眼。“这要问你，我也是前日无意间碰到你的脉搏才发觉的。只是因为你身体里的分量只会对你学武造成阻碍，没有其他的害处，所以我才没有说——但是若你想学武，那即使穷尽一生也不会有所成。”
　　脑中马上回忆起那日在梅花山庄的情景。
　　原来正是她在我身上下的颜络，那天也是想看我毒发的模样才会说出那样的一番话。
　　可是为什么我体内的颜络会这么少？似乎这不是凰凤的本意。
　　“除非——”
　　“什么？”
　　“服下解药。”
　　我沮丧地摇头，“这不可能……”
　　“或者有人愿意将自己的武学直接度给你——不过想这世上不会有这样的人。”
　　我沉默不语。难道真的要做一辈子被人保护的主？
　　孟飞扬眯起眼，脸上笑容怪异。
　　“也许有个人可以救你们也不一定。”
　　我和夜儿睁大眼睛看着他秀气的脸庞，异口同声：“谁？”
　　孟飞扬收起笑容，“我的师傅鬼面婆婆。”
　　我看看夜儿，他也是一脸茫然。
　　“从来没听过……双面神医还有师傅……”
　　孟飞扬翻眼不满：“和我一起这么多天了，你也不主动问问我的事。再说了，我没有师傅难道还是天生就会的不成？”
　　夜儿先是红了红脸，然后又转为愤怒。
　　“既然这样，怎么不早带我们去，害公子受苦！”
　　孟飞扬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又是一抹让人猜不透的笑容。
　　“你家公子之前这么虚的身子，自然要先调养。”他一顿，“辰时一过，我们就出发。”

　　车夫由我变成了孟飞扬，本来他打死都不肯干，在受了夜儿几下软拳脚后败下阵，耷拉着脑袋乖乖驾车。
　　夜儿的心情似乎真的变了很多，记得上次他还抱着寻死的心受着七蚕蛊的痛苦，但是现在的他已经慢慢会生气会开心会撒娇，孟飞扬虽然说看着吊儿郎当，也许真的是喜欢夜儿的吧！
　　突然很想知道在分别的这几天里他们经历了些什么，但是还是把好奇心压制了下去。
　　很多事情还是藏在当事人心中更好。
　　只是马车里的气氛却让我有些拘谨：月离自清醒后就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甚至都没看我一眼，但是又奇怪地拉着我的手不肯放开——孟飞扬提过在翌摄毒发时他对外界是没有意识的，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让他能保持这样带点落魄的神情大半天；而夜儿死死盯着我们的手不放，害我总觉得背后有怨灵，坐在车上针扎一般。
　　孟飞扬突然伸了脑袋进来，环视一圈后笑得特别灿烂。
　　“这么迟了大家也饿了吧，我们就在前面的饭馆吃个午饭再赶路如何？反正路也不远，再走几个城镇就到，用不了多少天。”
　　“什么多少天，若是公子又毒发怎么办？”夜儿狠狠瞪他。
　　“就依此所言吧，正好我也饿了。”月离终于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我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夜儿无奈，也点点头，孟飞扬这才神采奕奕地把头缩回去，很快把车停了下来。
　　夜儿扶着月离走进饭馆，孟飞扬一把拉住我，笑眯眯地问：“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你的月大美人今天不理你啊？”
　　我先白了他一眼，而后才问：“你知道？”
　　他勾勾手指，一脸贼笑。“早上给他调理时我告诉他，他毒发时的样子难看极了，出了好多丑，把他的花姑娘吓得脸都绿了！”
　　“你——”我恶狠狠地推他一把，都懒得理这家伙。
　　小跑着进门，月离和夜儿正坐在靠窗口的位置，月离本一直看着门口，见我进来便把目光挪开。
　　我上前就在他身边坐下，小声嘟囔：“你……你不要听他胡说……月离……最美了……”
　　一句简单的话因为害羞说了半天才全部说出来，但是苦心可没白费，看看他白皙的脸上那片片红晕，目光若水，就知道他已经释然了。
　　孟飞扬一进门就往夜儿身上蹭，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看得夜儿牙根痒痒。
　　正要开口喊掌柜的，却见几个熟悉的身影也进门而入，正是许久不见的尹人杰一行。
　　“是你们？”我还没发话，他就一眼望到我。
　　正要回答，却见紫渊从他身后站了出来，向我们低头一笑，仪态万千——只是见过了像氐仪那样真正的美人，再回头来看，就觉得怎么都有些差距。
　　她还真的一直和尹人杰在一起，真是桩怪事。
　　千言无奇也看到我，相对而望之后朝我们有礼地点头。这回似乎只有他们四人，再没有其他护卫。
　　我也站起来回礼，呵呵直笑：“真是巧啊，竟然在这里遇到。”
　　尹人杰竟然笑了起来，抱拳道：“尹某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花姑娘。”然后朝其他三人扫了一眼，“好象每次见花姑娘，身边的人都有变化，倒是那位公子——”
　　顺着他的目光正好是月离所在，我仔细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罗里八嗦的像老头子一样。”孟飞扬不耐烦地打断他，扯着嗓门喊了句，“掌柜的，没见有客人吗！”
　　掌柜的连忙上前直接招呼我们：“各位客倌想要点什么？”
　　“全烤乳鸽，水晶虾，酒糟鸭舌，玲珑八宝饭……”他顺口报出一大串，一点都不含糊。
　　尹人杰一行在离我们挺远的一处坐下，但是我分明觉得紫渊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偶尔眼光朝我们这里一飘，目光相撞，却只是抿嘴一笑。
　　遥遥地，尹人杰微举酒杯向我们颔首致意。“不知花姑娘这是要去往何处？”
　　我正要回答，夜儿抢先吵着：“这和你们无关吧！”然后又白了我一眼，让我莫名其妙。
　　“治病。”孟飞扬夹了口菜满不在乎。
　　夜儿正想发飙，千言在尹人杰耳边飞速嘀咕一句，尹人杰怔怔地看着孟飞扬，语气带了点急切：“你是‘双面神医’孟飞扬？”
　　“算你们有眼光……”他含糊不清地回答。
　　“那你可会解‘七蚕蛊’？”
　　除了孟飞扬，我们三人的目光都放在他身上。
　　“你中了七蚕蛊？”
　　他摇头，“是紫渊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