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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巧遇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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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风!”猛然醒过来,却是出了满头的大汗。
“你终于醒了。”
月离柔和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转头,只看到一张略有憔悴的脸。
“月离,如风呢?如风怎么样了?!”
我紧紧抓住他的手,满脸惊恐。
他轻轻反握住我的手,安慰我道:“如风他受了一剑,不过没有生命危险,你别急。”
“真的没有危险吗?”我哭泣着拉着他的手。
“凰凤所刺的部位对人并没有什么生命上的危害,只是会让人全身麻痹几天,好好调养不会有问题的。”
一颗心这才安定下来,我擦掉眼泪,环视所在的房间一圈,只觉得淡雅宁静。
“我们真的是在万品楼吗?”
“是,而且我们被安排在一个房间。”
我蓦地瞪大双眼。“什……什么?”
月离低头思索。“目前我也不明白她的用意,不过在这里的两天,我们还是挺受礼遇。”
我扫了一眼外间的睡塌,不好意思地问:“这两天你都是睡那的吗?”
他浅浅一笑:“是。”
正想道歉,有人轻扣门扉。
“请进。”
一个皮肤白皙水灵的女子走了进来,她一身墨绿,竟让我想到麻雀。
“花姑娘,我们尊主有请。”
我诧异。“她怎么知道我醒了?”
女子一笑。“世界上可以让我们尊主料不透的事情可没有多少了。”
“她身子还虚,可否有人在身边陪伴过去?”月离指指我,朝她点头微笑。
女子脸上升起一抹红晕,竟不敢再看他。“尊主也吩咐了,若是月离公子想跟去就一并去吧。”
随便抹了把脸,我和月离跟着她出了房门。
一出门便是一座竹桥,碧竹陪衬着底下的流觞曲水,说不出的婉约。溪上静静地飘着几片嫩绿的叶子,让人几乎感觉不出这是座血腥的城池。
过了桥是弯弯折折的长廊,一面靠墙一面临水,墙上刻了些精致的山水图,刀法之美已入无人之境界。
我歪着脑袋看着前头人的背影,憋着嘴说不出的怪异。
“姑娘,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她回头冲我礼貌地一笑,声音清脆。“没有,我是第一次见花姑娘你。”
我一顿,继续问道:“姑娘,你们这里可有叫做百灵、麻雀的女子?”
她想了想,轻轻点头。
“你说的可是‘来胭观’的四堂主百灵和七堂主麻雀?”
“我只知道名字,不懂。”
她颇有耐心地解释:“万品楼分做三个观——来胭、永吟、水缦。每个观都有一个观主和八个堂主,掌管各自其下的所有楼人。你说的百灵和麻雀应该就是来胭的两位堂主。”
“姑娘可有最近关于她们的消息?”我试探着问。
她略一沉思。“平时没有什么重大情况三观是互不干涉的,所以我不是很清楚她们的事。你可以去问问来胭的观主。”
“她叫什么?”
“氐仪。”
我喃喃自语:“……我以为她该叫做夜莺。”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银铃一般。“不,她只是有时候会捉弄那些堂主而已,事实上她是三位观主中最多情的人。”
“怎么说?”
“我想花姑娘对我们万品楼也有所耳闻,但是她总是狠不下心杀不来人,而且很少待在楼里,我也只见过她一面而已。”
“这也未必是坏事……”
她淡淡一笑。“但是在万品楼,杀不得人就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必要。”
“那姑娘……”
她微微一笑:“我是水缦的观主——殷裳。”
记得被百灵麻雀绑架的那次,她们有提过什么尊主观主,没想到在今儿个终于理解过来了。
她们果然是万品楼的人——可是似乎并没有因为这样就为她们的死少一份难过。
正在回忆中,只听殷裳一声“到了”才回过神来。
堂中的地面似乎是用冰磨过的,能清晰印出人的倒影,更是冷得彻骨。两边站了四个黑衣蒙面的女子,皆是婀娜的身段。
凰凤就坐在堂上,见我们进来,缓缓起身,长裙拖地。
“殷裳,你先下去吧。”
“是。”殷裳恭敬地退下。
我鼓起眼睛看着这个美貌却歹毒的女人,一想到她刺如风的那一剑更是憎恶万分。
凰凤轻笑,手指在耳鬓的发间细细玩绕。
“好象万品楼还从来没有招呼过女客。”
我使劲瞪她。“我还不想来呢!”
身子突然被人往后一带,我撞入月离怀里。
“月离?”看着他原本脸上柔和的线条突然变得刚劲,浑身上下散发着凛冽的寒气,我不自觉地更往他身上缩了缩。
“这位公子难道不懂我们万品楼的规矩吗?万品楼最见不得的就是恩爱的小两口了,看了就想让人欺负一下。”凰凤“哧哧”地笑,却是那般的恶毒,让人心生恐惧。
月离紧紧盯着凰凤,语气冷了下来。“我们不是,——她喜欢的人不是我。”
“可是你喜欢她。”
我一愣,傻傻地看着月离。
他紧抿双唇,好久才回答:“是又如何?我们不是恋人,这不合万品楼的规矩。”
我还是看着他,脑子里不断盘旋着凰凤的那句话。
“那让你看着她受苦,岂不痛快?”
“疯子。”月离冷眼看着她,但是我感觉得到他搂着我的手在微微颤抖。
凰凤妩媚一笑,妖冶却不张狂。“我本就是疯子。”
我狠狠心,挣脱月离的手,指着凰凤破口大骂。
“我也明白了,你让如风找龙纪天,莫不是因为曾经你被他抛弃,所以才会这么厌恶相爱的人!自己受了伤害就把气出在别人身上,有本事你就把龙纪天的心拉回来啊!还是你觉得自己比不过那个什么花姬啊!”
只觉得最后那句话一出,凰凤脸色大变。
“我早说过,你和你那个不要脸的娘一样!”咬牙切齿地说完这番话,凰凤双袖一甩,“把她给我带下去!”
此话一出,两边上来两个女子,一左一右抓上我的肩膀,虽然是女人,力气却不小,痛得我直嚷嚷:“轻点轻点!我自己能走。”
“放开。”低沉带点让人心悸的声音响起,那两个女子竟生生地把手缩了回去。
“你想做什么?”
“我代她。”
凰凤定定地看着他,而后粲然一笑。“你代她有何用,她又不会为你心疼。”
我不知所措地回头看他,完全理不出头绪。
什么代我?不是让我们回房间去吗?
月离风清云淡,站在大堂中央犹如羽化的仙子。
“任谁都不希望自己所爱的人受苦。”
还未等我理解他话中的含义,月离便给了我一个淡雅脱俗的笑容。
我的呼吸一窒,心里奇怪地烦躁起来。
月离信步走出门外,再也没有回头,那两个女子也赶紧跟了上去。
“怎么回事?他去哪里?”
凰凤竟然隐去笑容,意外地有些落寞。
“他去哪里啊!”我不耐烦地喊,一蹬脚,转身也想追出去。
“你没有必要去了。”凰凤突然挡在我面前,一脸的漠然。
我惊恐地睁大眼,不敢相信地摇头:“难道他——”
她还是那般的冷漠。“如你所想的那样。”
我呆呆地看着她精致的面孔,接着恶狠狠地抓起她的身侧的裙带,连声大吼:“快把他带回来!把他带回来!如果你敢伤害他,我绝对不会饶过你!”
凰凤用力一推,我踉跄着坐倒在地上,撞得有些晕乎。
“不会饶过我?你凭什么?”她的眼神不带任何温度,“除了你的身份,你还有什么?完全需要别人的保护才能生存下来,你能给你身边的人带来什么?”
我僵硬着身子坐在地上,头一次感觉自己是如此无助。
是,我凭什么?从离开皇宫后,我就一直做着个包袱,除了整天悠悠荡荡就没有做过任何有价值的事情——即使是学个武,我都总是这么不上心,至今还是个半调子。我总是害周围的人为我担忧为我受苦,但是却从来都没真正考虑过他们的心情。
我算什么呢?我这样又比原本那骄蛮的公主好上多少?
心情一下子阴暗起来,我的声音也带了点哭腔:“但是我求你别伤害他好不好?求你放过他吧!”
“死不了。”凰凤一甩袖子,竟离开了这里,而那剩下的两个黑衣女子也不见了踪影。
我低声坐在大堂内哭了起来,只觉得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月离……月离……”我抽泣着,心里空荡荡的万般难受,“怎么这么傻……”
若是我去,也许她们还会下手轻些,可是你一个男子,她们断不会留情的。
一阵铃铛声起。
“为所爱的人付出,怎么会是傻?”
轻柔带点娇媚的语调,首先印入眼帘的竟是裙下一双娇小玲珑的赤足,雪白的脚踝上还套了几圈红色的细麻绳,绳上系了三个银色的小铃铛,煞是可爱。
抬头向上,透过一双泪眼,却见一个精灵般的女子——朱唇皓齿,螓首蛾眉。
“你是谁啊?”我木讷地看着她。
她又朝我走近一步,蹲下身双眸带笑。
“氐仪。”
我吃惊地看着她,抹了一把眼泪。“你是来胭观主氐仪?”
她微微一笑,足以颠倒众生。
“你听过我?”
我点头,老实回答:“只是没料到会是这么美的人。”
她轻笑出声,只觉得如出水芙蓉一般绰约多姿。
一个未施脂粉的女人,若都能如此美丽,才能真正算得是天下第一。
“真的,比凰凤和紫渊都美。”
“紫渊?”
“她是我一个朋友——”话锋一转,我拉住她那双同样秀美的手乞求着,“你能不能帮我说说情,求她们不要折磨月离,我求你了!”
“月离?就是你刚才念叨的人么?”
“是,本来应该是我去受罪的……可是……”说完,竟又放声大哭。
她又是一笑,却带了点哀伤。
“想必他一定是很喜欢你。”
我心里乱如麻,难以说出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
“你可以帮我吗?”殷裳既然说氐仪多情,也许真会帮也不一定。
她愣愣地看着我,仿佛灵魂出窍。
“抱歉,凰凤的决定,不是我一个观主就能更改的。”她面带愧色。
我惨笑着摇头。
“你愿意替我想,我已经很感激了。”
“这样吧,你先回房等着,我会命人把他带回去,尽量少受些苦。”
“……他会受到什么对待。”说这话时我的声音一直在颤抖。
氐仪拉起我,柔声安慰。
“总之你先回去,我一定会把他带还给你。”
“……好。”
在房间里心急如焚地等到太阳落山,终于等到了月离的回来。
他是被抬着回来的,已经完全处于昏迷状态,似乎还被鞭打过,衣裳破烂不堪,身上没有一处不在流血,全是一条条的鞭痕。那张原本俊秀的面孔青一块紫一块,额前也是发丝凌乱。
我细心地替他用毛巾擦着脸,就怕弄疼了他。
心里痛到已经麻木,只盼着他能快些好起来。
氐仪进门,欲言又止。
“……他的手脚筋脉有一半都断了……以后连吃饭走路都会有困难。”
我停下动作,茫然地看着她。
氐仪吸了口气,转头不忍再看。
“而且他的一双眼睛中了沙毒已经废了……”
毛巾跌落在床边,我错愕地睁大眼。
“你……说什……什么……”
“他身上除了有九种常见的毒,还有一种奇毒……”说完,她紧皱秀眉。
“什么?”我的牙齿开始上下打架,抑制不住地恐惧。
“你可曾听过‘翌摄’?”
我摇头,恐惧越发强烈。
“它和‘颜络’是万品楼里同占鳌首的两大毒物,是凰凤花了十年做成的,这个世界上除了她本人无人能解。”
我只觉得浑身冰冷,瘫坐在床头,再也使不上力。
“中了翌摄的人……会如何?”
“我只听说在这之前中翌摄的唯一两个人,全部都是因为无法忍受痛苦而自尽的——它是种慢性毒药,不会至死,却能折磨人至老。”
“翌摄和颜络的解药凰凤一向是随身携带的,很抱歉我没办法帮你。”氐仪微微扭过头,眼角竟湿润,“否则也不会……”
我哪里还听得进去,只颤抖着双唇慢慢转头看着安静躺在床上的月离,伸出手也是同样的战栗。摸上他的脸,只觉得天地都要旋转。
氐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我一遍又一遍抚摸着他的额头和脸颊,嘴中不断喃喃着他的名字,似乎怎么也不会厌烦。
“涵儿……”一声轻呓从月离口中飘出。
我一震,缩回手惊呆地看着还处于昏迷中的人,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知道?他知道我的名字?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可是眼下管不了这么多,最要紧的还是他的身体,必须好好照顾才行。搓了把热毛巾,我继续帮他清理脸上的伤。
小心解开他衣衫上部的扣子,看着胸口那纵横交错的还在泌血的伤口,我的手不断哆嗦,拿着毛巾都不敢下手。
手指微微一动,月离开始有了知觉。
“月离!”我激动地看着他缓缓睁开眼睛。
他扯扯嘴,似乎是想笑,但是疼痛却让他只能发出抽气声。
我紧张地喊:“先别乱动,身子要紧!”
他仿佛没有听到,吃力地抬起带血的手在空中摸索好久,终于碰到我的脸。
笑容还是从他嘴角溢出,带点孩子般的顽皮。
“还好,你没事。”
眼泪哗啦一下全部涌出来。
他的眼睛废了,废了!再也看不到了!
受了这么多苦,他关心的还是我,都没有想过自己。
我又想起在大堂之上,当他回答凰凤时那端庄肃穆的神情。
是又如何?是又如何?
“月离……”我哭着握住他的手,“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他那原本总是泛着柔光的眸子此刻却是再无生机,仿佛蒙了层灰。
“不是你的错,是我自愿的。”
终于开始意识到,从我们摔下悬崖后,月离总是在充当保护者的角色。他虽不会武,可是正是他一次又一次挡在我面前守在我身边保护着我——而我居然一直视若无睹到现在。
“月离,月离……”我泣不成声,只是紧紧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再也不想放开。
待月离沉沉睡去,我轻轻出门,竟一眼便看到桥对面不远处的凰凤。
“知道你会来找我,我可是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给我解药。”
“花姑娘指什么?”
“别给我来这套,把月离身上所有毒的解药都给我——包括翌摄!”
她转身笑道:“若是给你解药,我还要下药做什么?”
“你已经废了他的眼睛,也几乎废了他的手脚,为什么还要让他受这么多苦?”我恨恨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差点又要哭出来。
她瞪起眼,同样是含恨的眼神。“因为你是花姬的女儿!我恨她,自然恨你!”
我无措地看着她。“我娘真是花姬?”
“不错!就是她抢走了我最爱的人,亲手把我推向了地狱!”凰凤裙带飘飘,当真如浴火的凤凰一般,“如果没有她,我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我冷笑一声。“即使没有她,你和龙纪天也不会幸福。”
“你说什么?”
“你杀人成性,根本就失去了良知,只要是个人,都不会爱上你这样的女人。”
“啪”一声响,凰凤用力扇了我一巴掌,我的头“嗡嗡”作响,眼冒金星。
嘴角一屡鲜血流下,我横手一擦,继续无畏地看着她。
“若我是龙纪天,即使天下的女人都死绝,我也不会喜欢上像你这样恶毒心肠的女人!”又是一屡血流下,“龙纪天曾经和我说过,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凰凤的眼睛突然一亮,仿佛闪耀的星星。
“……但是,在他的心里,永远都只有花姬一人。人美又如何,没有一颗善待人的心,你就只是个杀人机器,行尸走肉而已!”
凰凤眼角一扬,又举起手,我闭上眼迎着她,却始终不见掌声落下。
睁开眼,氐仪抓着凰凤的手腕,两人眼神相对,一触即发。
“你想背叛我吗?”凰凤斜眼瞪她。
氐仪淡淡的看着她,眼中无喜无忧。
“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可是我希望你放过她。”
“是因为他吗?”凰凤轻哼一声,“可惜他在意的终究不是你。”
“这是我自己的事。” 氐仪还是那样淡漠地看着她。
凰凤不语,而后竟甩袖离开。
“谢谢。”我又抹了把血,感激地看着她。
她对着我,终于带了点笑容。“以后要小心,不要再惹她,这对你和他没有好处。”
我小心地问:“刚才凰凤说的‘他’是月离吗?……你喜欢他?”
她微笑摇头。“不。”
我也不好意思多问。“真是奇怪,我觉得这万品楼的人我好象都见过一样——殷裳是这样,你也是这样——我们以前认识吗?”
“你说呢?”她双眼眯成月牙,可爱极了。
我绕着她转了一圈,放弃地回答:“应该没有。”
她还是笑,这样迷人的笑容,足以打动天下男子的心。
“我见过一个人,和你感觉有几分相似,只是她的外表柔弱些——而且还是没有你好看。”
“谁?”
“影月宫的巧月。”
她又笑。
“要我说,她和紫渊都只能排第二,你叫‘氐仪’,天生就是做第一的料。”
她俏皮地冲我眨眼。
“看来我真是喜欢上你了呢!我问你,你想离开万品楼吗?”
“想!”
“我帮你。”
我诧异地望着她。“可是……你这样就是背叛凰凤啊!”
她把眼神放到水中的绿叶上。“背叛不背叛,不是这么简单就能定的事情。我帮你,并不代表我背叛她。”
听不懂,可是我知道她愿意带我们出去。
“但是月离的毒……”
“继续待在这里他的毒也不会有人帮解,出去了,至少可以化解那些常见的毒,少受些不必要的苦……而且凰凤这样的性格,不保证还会不会再对他下手。”
我浑身一颤,只觉得冰寒入骨。
“那……就请你快带我们离开吧。”
待月离醒来,氐仪亲自过来接我们。我扶着月离,在氐仪的引领下绕过不少曲折的小道,只觉得越走越像是郊外。
月离的手脚受伤,又看不见路,走得十分吃力,速度也很是慢。
氐仪颇有耐心,一直没有催促我们,反而还会上来帮一把。
“我已经在外面备了马车,月离公子不适宜承受太剧烈的震荡,所以以你们的速度从这里回江南,大概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这么久?”我惊呼,“这里到底是哪里?”
她简洁地回答:“径州。”
我一愣。
“怎么?”
“不,没什么?”
紫渊当初说要回径州,这两者会有什么关系吗?莫非紫渊也是万品楼的人——那个最后还未知的永吟观主?
可是氐仪曾经问过紫渊是谁,说明她们应该互不认识才对——还是说氐仪隐瞒了认识紫渊的事实?
算了,还是先别想这么多,也许真的只是巧合而已。
小树林里停了一辆四轮马车,氐仪已经细心地帮我们准备了水和干粮。
我和氐仪将月离扶上马车,就了个舒适的位置躺好。
“这些药丸可以缓解翌摄毒发时的痛苦,每次一粒。”她将一个乳白的瓷瓶递给我。
我噙着眼泪。“谢谢你。”
她微笑。“我只是见不得这样让人痛苦的事情。”
“你和殷裳说的一样。你真的不该待在万品楼,你是个好人。”
“好人和坏人,不是这样就能断论的。”
“但是在我眼里,你就是好人。”
她笑了,温暖舒服。“你真的很单纯。”
我不好意思地笑:“一般来说单纯就代表这人很傻。”
她忍不住笑出声。
“好了,我不多说。你们赶紧上路吧!”
“恩。”
跳上马车,和氐仪道别后,我扬起鞭子。
氐仪站在一边,双眼茫然失神,只轻叹一声。
“莫要负他。”
我庄严地点点头,“永不相负。”
赶了三天的路,终于出了山林。
马车在平原大道上徐徐前进,惟恐伤了车上的人。
“抱歉,还要让你赶车。”月离的声音透过马车的帏帐显得格外虚弱。
“我害你受这么多苦,即使要我换命都可以,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说着说着又哽咽起来。现在只盼着赶快到个镇子,找好大夫把他身上的毒尽早去了。这几天他间隔着会毒发,都是那些小毒,却已经折磨得他快要不成人形,而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痛苦。
小小的静谧后,月离沉声道:“还有人在等你回去,在那之前我怎么可以让你受伤?”
我一怔,同样是认真万分。
“我说过,你会是我一辈子牵挂的人。所以,以后别再做这样的事了,我并不是不会心疼。”
“……若我不这么做,那才是一辈子的痛。”
我咬着下唇,尽量把眼泪往回逼。
又是半天的路程,我们终于在太阳下山前到了第一个城镇。
进了城门,询问了路人,我直接把马车往最大的药铺赶。
小心地扶月离下车,正要进门,却听得一阵“乒乒乓乓”,还有人高声吆喝着。
“这么差劲的医术还自称什么神医,简直是丢我们这行的脸!”
说完,又是倒箱子砸柜的声音。
怎么我们刚到就赶上人家砸铺子?也太衰了吧?
一个身着白袍的少年跳上凳子,嘻嘻哈哈的样子带了三分流氓样。
“这位小哥啊,你这样我怎么开门做生意?而且老朽讲的并没有错啊!”
“哼哼,明明是医术不精,还狡辩!”
我瞪着少年许久,终于喊了出来:“孟飞扬?!”